《驀山溪》
自吳興刺史府與五縣令捨, 無得與東堂爭廣麗者。 去年僕來, 見其突兀出翳薈間, 而菌生樑上, 鼠走戶內, 東西兩便室, 蛛網黏塵, 蒙絡窗戶。 守舍者云:前大夫憂民勞苦, 眠飯於簿書獄訟間。 是堂也, 蓋無有大夫履聲, 姑以為田廩耳。 又縣圃有屋二十餘間, 傾撓於蒿艾中, 鴟嘯其上, 狐吟其下, 磨鐮淬斧, 以十夫日往夷之, 才可入。 欲以居人, 則有覆壓之患。 取以為薪, 則又可憐。 試擇其螻蟻之餘, 加以斧斤, 乃能為亭二, 為庵、為齋、為樓各一, 雖卑隘僅可容膝, 然清泉修竹, 便有遠韻。 又伐惡木十許根, 而好山不約自至矣。 乃以生遠名樓、畫舫名齋、潛玉名庵、寒秀、陽春名亭、花名塢、蝶名徑。 而疊石為漁磯, 編竹為鶴巢, 皆在北池上。 獨陽春西窗得山最多, 又有酴醾一架。 僕頃少時喜筆硯淺事, 徒能誦古人紙上語, 未嘗與天下史師游, 以故邑人甚愚其令, 不以寄枉直。 雖有疾苦, 曾不以告也。 庭院蕭然, 鳥雀相呼, 僕乃得飽食晏眠, 無所用心於東堂之上。 戲作長短句一首, 托其聲於驀山溪雲。 東堂先曉, 簾掛扶桑暖。 畫舫寄江湖, 倚小樓、心隨望遠。 水邊竹畔, 石瘦蘚花寒, 秀陰遮, 潛玉夢, 鶴下漁磯晚。 藏花小塢, 蝶徑深深見。 彩筆賦陽春, 看藻思、飄飄雲半。 煙拖山翠, 和月冷西窗, 玻璃盞, 蒲萄酒, 旋落酴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