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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鑒》在線閱讀·隋紀五 煬皇帝上之下大業四年(戊辰、608

隋紀五隋煬帝大業四年(戊辰,公元608年)

[1]春,正月,乙巳,詔發河北諸軍五百餘萬穿永濟渠,引沁水南達於河,北通涿郡。

丁男不供,始役婦人。

[1]春季,正月,乙巳(初一),煬帝下詔征發黃河以北各軍一百多萬人開鑿永濟渠,引沁水向南到黃河,向北通涿郡。

男丁不足,開始役使婦女。

[2]壬申,以太府卿元壽為內史令。

[2]壬申(二十八日),任命太府卿元壽為內史令。

[3]裴矩聞西突厥處羅可汗思其母,請遣使招懷之。

二月,己卯,帝遣司朝謁者崔君肅繼詔書慰諭之。

處羅見君肅甚倨,受詔不肯起,君肅謂之曰:「突厥本一國,中分為二,每歲交兵,積數十歲而莫能相滅者,明知其勢敵耳。

然啟民舉其部落百萬之眾,卑躬折節,入臣天子者,其故何也?正以切恨可汗,不能獨制,欲借兵於大國,共滅可汗耳。

群臣鹹欲從啟民之請,天子既許之,師出有日矣。

顧可汗母向夫人懼西國之滅,旦夕守闕,哭泣哀祈,匍匐謝罪,請發使召可汗,令入內屬。

天子憐之,故復遣使至此。

今可汗乃倨慢如此,則向夫人為誑天子,必伏一屍一都市,傳首虜庭。

發大隋之兵,資東國之眾,左提右挈以擊可汗,亡無日矣!奈何一愛一兩拜之禮,絕慈母一之命,惜一語稱臣,使社稷為墟乎!」處羅矍然而起,流涕再拜,跪受詔書,因遣使者隨君肅貢汗血馬。

[3]裴矩聽說西突厥的處羅可汗思念他的母親,請求煬帝派遣使者去招撫處羅可汗。

二月,己卯(初六),煬帝派遣司朝謁者崔君肅攜帶著詔書慰問並諭示他。

處羅可汗見到崔君肅時態度很是傲慢,接受詔書時不肯起立。

崔君肅對他說:「突厥本來是一個國家,中間一分為二,每年雙方交兵打仗,打了幾十年的仗而不能互相消滅,其原因是明顯的,雙方勢均力敵。

但是啟民可汗率領其部落的百萬之眾,卑躬屈膝,對大隋天子稱臣的原因是什麼呢?正是因為對可汗您的切齒之恨,不能獨自製一服您,而想要憑借大國的兵力,共同滅掉可汗您呵。

朝中群臣都想接受啟民可汗的請求,天子要是允許了,出兵就有日可待了。

只是可汗的母親向夫人,懼怕西突厥國被滅亡,每日早晚守在宮門,哭泣著哀求著,匍匐在地謝罪,請求皇帝派使者召見可汗,讓可汗入朝歸附。

天子憐憫向夫人,因此派使者到這裡來。

現在可汗既如此傲慢,那麼向夫人就成了誆騙天子,一定會被在鬧市殺掉,並將首級傳示西域各國。

天子發動大隋的兵馬,借助東突厥的人力,左提右挈以夾擊可汗,您的國家滅亡的日子就不遠了。

為什麼要一愛一惜行兩拜之禮,而丟掉慈母的一性一命呢?吝惜說一句稱臣的話,而使國家社稷成為廢墟呢?」

處羅可汗聽了此話,驚惶四顧,一躍而起,流淚再三拜謝,跪在地上接受詔書。

因此派遣使者隨崔君肅朝貢上等好馬。

[4]三月,壬戌,倭王多利思比孤貢,遺帝書曰:「日出處天子致書日沒處天子無恙。」

帝覽之,不悅,謂鴻臚卿曰:「蠻夷書無禮者,勿復以聞。」

[4]三月,壬戌(十九日),倭王多利思比孤派人來朝貢,給煬帝的書信上說:「日出處的天子致書信給日沒處的天子,您可好嗎?」

煬帝看後很不高興,對鴻臚卿說:「蠻夷人的書信凡無禮的,就不要再給我看了。」

[5]乙丑,車駕幸五原,因出塞巡長城。

行宮設****板城,載以槍車。

每頓捨,則外其轅以為外圍,內布鐵菱;次施一弩一床一,皆插鋼錐,外向;上施旋機一弩一,以繩連機,人來觸繩,則一弩一機旋轉,向所觸而發。

其外又以周圍,施鈴柱、槌磐以知所警。

[5]乙丑(二十二日),煬帝到達五原,就此出塞巡視長城。

煬帝的行宮設置木製的****城,城上載有槍車。

每次停下駐宿,則把車轅朝外作為外圍,內布鐵蒺藜;再安設一弩一床一,都插上鋼錐,錐向外;上面裝置旋機一弩一,用繩子繫在一弩一的板機上,只要有人觸一動繩子,一弩一機就旋轉,向觸一動的方向發射。

在一弩一外周圍又佈置能弋射的短箭,並裝設鈴柱、木槌、石磐用來報警。

[6]帝募能通絕域者,屯田主事常駿等請使赤土,帝大悅,丙寅,命駿繼物五千段,以賜其王。

赤土者,南海中遠國也。

[6]煬帝招募能夠溝通極遠地方關係的人,屯田主事常駿等人請求出使赤土,煬帝非常高興。

丙寅(二十三日),命令常駿攜帶著財物五千段,用來賞賜赤土國王。

赤土國,是南海中一個很遙遠的國家。

[7]帝無日不治宮室,兩京及江都,苑囿亭殿雖多,久而益厭,每游幸,左右顧矚,無可意者,不知所適。

乃備責天下山川之圖,躬自歷覽,以求勝地可置宮苑者。

夏,四月,詔於汾州之北汾水之源,營汾陽宮。

[7]煬帝沒有一天不在營建宮室,兩京以及江都,苑囿亭殿雖然很多,時間久了煬帝仍非常感到厭倦,每次遊玩,左顧右盼,覺得這些宮殿苑林都沒有中意的,不知道什麼是好。

於是遍求天下山川圖冊,親自察看,以尋求名勝之地營造宮苑。

夏季,四月,煬帝下詔在汾州之北,汾水的源頭營建汾陽宮。

[8]初,元德太子薨,河南柳尹齊王次當為嗣,元德吏兵二萬餘人,悉隸於,帝為之妙選僚屬,以光祿少卿柳謇之為齊王長史。

且戒之曰:「齊王德業修備,富貴自鍾卿門;若有不善,罪亦相及。」

謇之,慶之從子也。

一寵一遇日隆,百官趨謁,闐咽道路。

以是驕恣,暱近小人,所為多不法。

遣左右喬令則、庫狄仲、陳智偉求聲色。

令則等因此放縱,訪人家有美一女,輒矯命呼之,載入第,一婬一而遣之。

仲、智偉詣隴西,撾炙諸胡,責其名馬,得數匹以進;令還主,仲等詐言王賜,取遍其家,不知也。

樂平公主嘗奏帝,言柳氏女美,帝未有所答。

久之,主復以柳氏進,納之。

其後,帝問主:「柳氏女安在?」

主曰:「在齊王所。」

帝不悅。

從帝幸汾陽宮,大獵,詔以千騎入圍,大獲麋鹿以獻;而帝未有得也,乃怒從官,皆言為左右所遏,獸不得前。

帝於是發怒,求罪失。

時制:縣令無故不得出境;有伊闕令皇甫詡,得幸於,違禁,攜之至汾陽宮。

御史韋德裕希旨劾奏,帝令甲士千餘人一大索第,因窮治其事。

妃韋氏早卒,與妃姊元氏婦通,產一女。

召相工令遍視後一庭,相工指妃姊曰:「此產子者當為皇后。」

以元德太子有三子,恐不得立,陰挾左道為厭勝,至是皆發。

帝大怒,斬令則等數人,賜妃姊死,府僚皆斥之邊遠。

柳謇之坐不能匡正,除名。

時趙王杲尚幼,帝謂侍臣曰:「朕唯有一子,不然者,當肆諸市朝以明國憲。」

自是恩一寵一日衰,雖為京尹,不復關預時政。

帝恆令虎賁郎將一人監其府事,有微失,虎賁輒奏之。

帝亦常慮生變,所給左右,皆以老弱,備員而已。

太史令庾質,季才之子也,其子為齊王屬,帝謂質曰:「汝不能一心事我,乃使兒事齊王,何向背如此!」對曰:「臣事陛下,子事齊王,實是一心,不敢有二。」

帝猶怒,出為合水令。

[8]當初,元德太子楊昭去世,河南尹齊王楊按次序應當立為嗣子,元德太子屬下的兩萬餘官吏兵卒,全都隸屬於楊。

煬帝為他一精一心地挑選僚屬,任命光祿少卿柳謇之為齊王的長吏,並且告誡柳謇之說:「齊王德行、業績修習完美,那麼富貴自然就會來到你身邊,齊王若有什麼不好的地方,罪過也會相及於你。」

柳謇之是柳慶的侄子。

楊得到煬帝的一寵一信日益隆重,文武百官都趕著去拜謁他,以至於人都擠滿道路。

楊因此而驕傲放縱,親近小人,所做所為多是不法之事。

他派身邊的喬令則、庫狄仲、陳智偉去尋找歌舞女色。

喬令則等人因此就更加放縱,打聽到人家有美一女,立即就假借楊的命令招來,裝上車子送入楊府第,一奸一婬一後再放走。

庫狄仲、陳智偉到隴西去,對各部落胡人進行拷打燒烙,責令他們交出各馬,得到幾匹好馬便進獻給楊,楊命令把馬還給主人,庫狄仲等人詐稱是齊王所賜,將馬牽回家裡,楊不知道這些事。

樂平公主曾經奏報煬帝說柳家的女兒很美,煬帝沒有答覆。

後來,公主又把柳氏女給了楊,楊收納了。

之後,煬帝問樂平公主:「柳氏女在哪裡呢?」

公主說:「在齊王楊府裡。」

煬帝不高興。

楊跟隨煬帝到汾陽宮,參加大規模的狩獵活動。

煬帝命令楊率領一千騎兵進入圍獵圈,楊獵獲了很多麋鹿進獻給煬帝,而煬帝什麼也沒有獵到,就向跟從的官員發怒。

官員們都說因為楊身邊人的阻擋,野獸不能到跟前來。

於是煬帝發怒,搜羅楊的罪過。

當時的制度:縣令無故不得出縣境,伊闕縣令皇甫詡,受到楊的一寵一信,他違反了禁令,被楊帶到了汾陽宮。

御史韋德裕秉承煬帝的旨意向煬帝奏報彈劾楊。

煬帝命令甲士一千餘人一大肆搜查楊的府第,徹底追查懲治此事。

楊的妃子韋氏早死,楊與妃姐元氏婦私通,生了一個女兒。

楊召來一個看相的人,讓他看遍府內的姬妾,看相者指著妃姐說:「這個生孩子的應當成為皇后。」

楊認為元德太子有三個兒子,恐怕自已不能被立為太子,暗中倚靠左道妖術作咒詛以求勝,到後來這些都被揭發。

煬帝勃然大怒,將喬令則等幾人斬首,妃姐被賜死,楊府中的僚屬都被流放到邊遠地區。

柳謇之犯了崑不能糾正齊王錯誤的罪,而被除名。

當時趙王楊杲還年幼,煬帝對侍臣說:「我只有楊這一個兒子,不然的話,應當處死並陳一屍一於鬧市以昭明國家的法度。」

對楊的恩一寵一自此日漸衰落,雖然身為京尹,但不再參與時政。

煬帝始終令虎賁郎派一人監視齊王府的情況,楊稍微有點過失,虎賁郎便立即上報。

煬帝也常常擔憂楊會發生變故,派到楊身邊的人,都是老弱者,僅補齊人員而已。

太史令庾質,是庾季才的兒子,他的兒子是齊王府的屬官。

煬帝對庾質說:「你不能一心一意地侍奉我,竟讓你兒子侍奉齊王,為什麼你的心意正反不一呢?」

庾質回答說:「我侍奉陛下,兒子侍奉齊王,實在是一心一意,不敢有二心。」

煬帝仍然發怒,把庾質調為合水縣令。

[9]乙卯,詔以突厥啟民可汗遵奉朝化,思改戎俗,宜於萬壽戍置城造屋,其帷帳一床一褥以上,務從優厚。

[9]乙卯(十三日),煬帝下詔說,突厥啟民可汗遵奉朝廷的感化,想改變戎狄的習俗,可以在萬壽戌建立城池修造房屋,他們所用的帷帳、一床一褥等等物品,務必從優供一應。

[10]秋,七月,辛巳,發丁男二十餘萬築長城,自榆谷而東。

[10]秋季,七月,辛巳(初十),煬帝征發壯丁二十餘萬人修築長城,從榆谷向東。

[11]裴矩說鐵勒,使擊吐谷渾,大破之。

吐谷渾可汗伏允東走,入西平境內,遣使請降求救;帝遣安德王雄出澆河,許公宇文述出西平迎之。

述至臨羌城,吐谷渾畏述兵盛,不敢降,帥眾西遁;述引兵追之,拔曼頭、赤水二城,斬三千餘級,獲其王公以下二百人,虜男一女四千口而還。

伏允南奔雪山,其故地皆空,東西四千里,南北二千里,皆為隋有,置州、縣、鎮、戍,天下輕罪徙居之。

[11]裴矩遊說鐵勒,讓鐵勒攻擊吐谷渾,大敗吐谷渾。

吐谷渾可汗伏允向東逃跑,進入西平境內,派遣使臣向隋朝請求投降要求救援。

煬帝派安德王楊雄率兵出澆河郡,許公宇文述出西平迎接伏允可汗。

宇文述到達臨羌城,吐谷渾人畏懼宇文述兵勢強盛,不敢投降,伏允可汗就率眾向西逃跑。

宇文述引兵追殺,攻下曼頭、赤水二城,斬獲首級三千餘,俘獲吐谷渾王公以下貴族二百人,俘虜男一女百姓四千人返回。

伏允可汗向南逃到雪山,他原來統轄的地域都喪失了,東西四千里,南北二千里,都為隋朝所有。

隋朝在此設置州、縣、鎮、戍,將所有犯輕罪的人遷到此居住。

[12]八月,辛酉,上親祠恆岳,赦天下。

河北道郡守畢集,裴矩所致西域十餘國皆來助祭。

[12]八月,辛酉(二十日),煬帝親自到恆山去祭祀,下詔大赦天下。

河北道的郡守都集中到恆山,裴矩所羅致的西域十幾個國家的使者都前來助祭。

[13]九月,辛未,征天下鷹師悉集東京。

至者萬餘人。

[13]九月,辛未(初一),煬帝徵召天下訓鷹師集中到東京,應徵而至的有一萬餘人。

[14]冬,十月,乙卯,頒新式。

[14]冬季,十月,乙卯(十六日),頒布新的度、量、衡制度。

[15]常駿等至赤土境,赤土王利富多塞遣使以三十舶迎之,進金以纜駿船,凡泛海百餘日,入境月餘,乃至其都。

其王居處器用,窮極珍麗,待使者禮亦厚,遣其子那邪迦隨駿入貢。

[15]常駿等人到達赤土國的國境,赤土國王利富多塞派遣使者乘三十隻大船來迎接他們。

進獻金鎖以纜常駿的船。

常駿等人在海上渡了一百餘天,入赤土境後又過了一個多月,才到達赤土國的國都。

赤土國王居住的宮殿、器物用品,都極其珍貴華麗,接待使者的禮節也十分隆重。

國王還派兒子那邪迦跟隨常駿入朝進貢。

[16]帝以右翊衛將軍河東薛世雄為玉一門道行軍大將,與突厥啟民可汗連兵擊伊吾,師出玉一門,啟民不至。

世雄孤軍度磧,伊吾初謂隋軍不能至,皆不設備;聞世雄軍已度磧,大懼,請降。

世雄乃於漢故伊吾城東築城,留銀青光祿大夫王威以甲卒千餘人戍之而還。

[16]煬帝任命右翊衛將軍河東人薛世雄為王門道行軍大將,與突厥的啟民可汗聯合進攻伊吾國。

薛世雄率軍出玉一門,啟民可汗沒有到。

薛世雄孤軍越過沙漠,伊吾人開始以為隋軍不可能來,所以都沒有做防備,當聽說薛世雄軍已崑越過沙漠,大為恐懼,於是請求投降。

薛世雄就在漢代舊伊吾城東築新城,留下銀青光祿大夫王威率領一千餘名士兵戍守伊吾城,薛世雄率軍返回。

五年(己巳、609)

五年(己巳,公元609年)

[1]春,正月,丙子,改東京為東都。

[1]春季,正月,丙子(初八),煬帝改東京為東都。

[2]突厥啟民可汗來朝,禮賜益厚。

[2]突厥啟民可汗來朝見,接待之禮和賞賜更加豐厚。

[3]癸未,詔天下均田。

[3]癸未(十五日),煬帝下詔,天下實行均田制。

[4]戊子,上自東都西還。

[4]戊子(二十日),煬帝從東都回西京。

[5]己丑,制民間鐵叉、搭鉤、刃之類皆禁之。

[5]己丑(二十一日),規定民間鐵叉、搭鉤、刀之類都屬於違禁之物。

[6]二月,戊申,車駕至西京。

[6]二月,戊申(十一日),煬帝的車駕到達西京。

[7]三月,己巳,西巡河右;乙亥,幸扶風舊宅。

夏,四月,癸亥,出臨津關,渡黃河,至西平,陳兵講武,將擊吐谷渾。

五月,乙亥,上大獵於拔延山,長圍亙二十里。

庚辰,入長寧谷,度星嶺;丙戌,至浩川。

以橋未成,斬都水使者黃亙及督役者九人,數日,橋成,乃行。

[7]三月,己巳(初二),煬帝向西巡視河右;乙亥(初八),到達扶風郡楊家舊宅。

夏季,四月,癸亥(二十七日),煬帝出臨津關,渡過黃河,到達西平郡。

佈置軍隊,講習武事,準備進攻吐谷渾。

五月,乙亥(初九),煬帝在拔延山舉行大規模的圍獵,長圍竟達二十里(疑有誤)。

庚辰(十四日),煬帝進入長寧谷,越過星嶺;丙戌(二十日),到達浩川,因為橋未建成,煬帝斬都水使者黃亙以及監工九人,幾天後,橋建成,才繼續前進。

吐谷渾可汗伏允帥眾保覆袁川,帝分命內史元壽南屯金山,兵部尚書段文振北屯雪山,太僕卿楊義臣東屯琵琶峽,將軍張壽西屯泥嶺,四面圍之。

伏允以數十騎遁出,遣其名王詐稱伏允,保車我真山。

壬辰,詔右屯衛大將軍張定和往捕之。

定和輕其眾少,不被甲,挺身登山,吐谷渾伏兵射殺之;其亞將柳武建擊吐谷渾,破之。

甲午,吐谷渾仙頭王窮蹙,帥男一女十餘萬口來降。

六月,丁酉,遣左光祿大夫梁默等追討伏允,兵敗,為伏允所殺。

衛尉卿劉權出伊吾道,擊吐谷渾,至青海,虜獲千餘口,乘勝追奔,至伏俟城。

吐谷渾可汗伏允率領部眾據守覆袁川,煬帝分別命令內史元壽向南面金山駐軍;兵部尚書段文振在北面雪山駐軍;太僕卿楊義臣在東面琵琶峽駐軍;將軍張壽在西面泥嶺駐軍,四面包一皮圍吐谷渾人。

伏允率幾十騎兵逃出,派他的一個王詐稱是伏允,據守車我真山。

壬辰(二十六日),煬帝命令右屯衛大將軍張定和去抓捕他。

張定和輕視吐谷渾人少,不穿鎧甲,挺身登山,吐谷渾的伏兵將張定和射死。

張定和的副將柳武建率兵進擊吐谷渾,攻破他們。

甲午(二十八日),吐谷渾仙頭王走投無路,率領部眾男一女十餘萬來投降。

六月,丁酉(初二),煬帝派左光祿大夫梁默等率兵追擊討伐伏允,結果大敗,梁默為伏允殺死。

衛尉卿劉權率兵出伊吾道進攻吐谷渾,一直追到青海,俘獲一千餘人,乘勝追擊,直到伏俟城。

辛丑,帝謂給事郎蔡徵曰:「自古天子有巡狩之禮;而江東諸帝多傅脂粉,坐深宮,不與百姓相見,此何理也?」

對曰:「此其所以不能長世。」

丙午,至張掖。

帝之將西巡也,命裴矩說高昌王伯雅及伊吾吐屯設等,啖以厚利,召使入朝。

壬子,帝至燕支山,伯雅、吐屯設等及西域二十七國謁於道左,皆令佩金玉,被錦,焚香奏樂,歌舞喧噪。

帝復令武威、張掖士女盛飾縱觀,衣服車馬不鮮者,郡縣督課之。

騎乘嗔咽,周亙數十里,以示中國之盛。

吐屯設獻西域數千里之地,上大悅。

癸丑,置西海、河源、鄯善、且末等郡,謫天下罪人為戍卒以守之。

命劉權鎮河源郡積石鎮,大開屯田,捍御吐谷渾,以通西域之路。

辛丑(初六),煬帝對給事郎蔡徵說:「自古天子有巡狩之禮;而江東南朝的各位皇帝多一愛一敷脂粉,坐於深宮,不同百姓相見,這是什麼道理呢?」

蔡崑徵回答:「這就是他們王朝不能長久的原因。」

丙午(十一日),煬帝到達張掖。

在煬帝將要西巡的時候,命裴矩去遊說高昌王曲伯雅以及伊吾的吐屯設等,以厚利引一誘他們,召他們派遣使者入朝。

壬子(十七日),煬帝到達燕支山,曲伯雅、吐屯設以及西域二十七國的國王、使者都在道路東側拜見煬帝。

他們均受命佩戴金玉,身著錦衣,焚香奏樂,歌舞歡騰。

煬帝又命令武威、張掖的士女盛裝修飾縱一情觀看。

衣服、車馬不新鮮整齊的,由郡縣負責徵收更換。

車駕馬匹充塞道路,周圍綿延幾十里,以顯示中國的強盛。

吐屯設進獻西域幾千里的土地,煬帝非常高興。

癸丑(十八日),設置西海、河源、鄯善、且末等郡,將天下的罪人流放這裡,作為戍卒守衛這些地方。

煬帝命劉權鎮守河源郡積石鎮,大規模開發屯田,以抵禦吐谷渾,保持西域道路的暢通。

是時天下凡有郡一百九十,縣一千二百五十五,戶八百九十萬有奇。

東西九千三百里,南北萬四千八百一十五里。

隋氏之盛,極於此矣。

這時,全國共置郡一百九十個,縣一千二百五十五個;有戶八百九十多萬;國土東西長九千三百里,南北寬一萬四千八百一十五里。

隋朝的強盛,這時已達到了頂點。

帝謂裴矩有綏懷之略,進位銀青光祿大夫。

自西京諸縣及西北諸郡,皆轉輸塞外,每歲鉅億萬計;經途險遠及遇寇鈔,人畜死亡不達者,郡縣皆征破其家。

由是百姓失業,西方先困矣。

煬帝說裴矩有安一撫、懷柔的韜略,提升他為銀青光祿大夫。

從西京各縣以及西北各郡,都輾轉輸送財物到塞外,每年耗費以鉅萬億計,路途遙遠險阻,或遇上強盜搶劫,凡人畜因死亡不能到達目的地的,郡縣都要再行徵調,以至使他們家業破產。

因此百姓失去生計,西部地區先貧困起來。

初,吐谷渾伏允使其子順來朝,帝留順不遣。

伏允敗走,無以自資,帥數千騎客於一黨一項。

帝立順為可汗,送至玉一門,令統其餘眾;以其大寶王尼洛周為輔。

至西平,其部下殺洛周,順不果入而還。

當初,吐谷渾可汗伏允派他的兒子順來朝見煬帝,煬帝將順留下不放他回去。

伏允敗走後,無法解決生計,就率領幾千騎兵客居在一黨一項境內。

煬帝立順為可汗,送他到玉一門,讓他統領吐谷渾剩下的部眾,並任命吐谷渾的大寶王尼洛周為輔臣。

順到西平時,他的部下殺死了尼洛周,順沒能到達目的地就又返回了。

丙辰,上御觀風殿,大備文物,引高昌王伯雅及伊吾吐屯設升殿宴飲,其餘蠻夷使者陪階庭者二十餘國,奏九部樂及魚龍戲以娛之,賜賚有差。

戊午赦天下。

丙辰(二十一日),煬帝到觀風行殿,大規模地陳列儀仗、禮儀,帶著高昌王伯雅和伊吾的吐屯設上殿宴飲,其餘的蠻夷使臣在殿下陪宴的共有二十多個國家。

煬帝命人奏九部樂,以及魚龍戲來娛樂,對各國來使賞賜不等。

戊午(二十三日),下詔大赦天下。

吐谷渾有青海,俗傳置一牝一馬於其上,得龍種。

秋,七月,置馬牧於青海,縱一牝一馬二千匹於川谷以求龍種,無效而止。

吐谷渾有青海,民間傳說把一牝一馬放到青海內,可以得到龍種。

秋季,七月,將馬在青海放牧,山谷間縱養一牝一馬兩千匹,以求得龍種,但沒有效果,只好停止了。

車駕東還,經大斗拔谷,山路隘險,魚貫而出,風雪晦冥,文武饑餒沾濕,夜久不逮前營,士卒凍死者太半,馬驢什八九,後宮妃、主或狼狽相失,與軍士雜宿山間。

九月,乙未,車駕入西京。

冬,十一月,丙子,復幸東都。

煬帝的車駕向東返回,路經大斗拔谷,山路狹窄險要,隊伍只能魚貫通行。

風雪使天色昏暗,文武百官飢餓難忍,衣服又全為風雪所打濕。

都深夜了還未到達宿營地,士卒凍死大半,馬驢凍死十之八九;後宮的妃嬪、公主有的都走散了,和軍士們混雜在一起宿於山間。

九月,乙未(疑誤),煬帝車駕進入西京。

冬季,十一月,丙子(十三日),煬帝又到東都。

[8]民部侍郎裴蘊以民間版籍,脫漏戶口及詐注老小尚多,奏令貌閱,若一人不實,則官司解職。

又許民糾得一丁者,令被糾之家代輸賦役。

是歲,諸郡計帳進丁二十萬三千,新附口六十四萬一千五百。

帝臨朝覽狀,謂百官曰:「前代無賢才,致此罔冒;今戶口皆實,全由裴蘊。」

由是漸見親委,未幾,擢授御史大夫,與裴矩、虞世基參掌機密。

蘊善候伺人主微意,所欲罪者,則曲崑法鍛成其罪;所欲宥者,則附從輕典,因而釋之。

是後大小之獄,皆以付蘊,刑部、大理莫敢與爭,必稟承進止,然後決斷。

蘊有機辯,言若懸河,或重或輕,皆由其口,剖析明敏,時人不能致詰。

[8]民部侍郎裴蘊認為民間的名冊、戶籍,有很多脫漏戶口以及詐騙註冊為老少的情況。

就奏請煬帝進行查閱面貌以驗老小。

如果一個人的情況不屬實,那麼有關的官員就被解職。

又許諾如果百姓檢舉出一個壯丁,就命令被檢舉的人家替檢舉者繳納賦役。

這一年,各郡總計增加了男丁二十萬三千人,新歸附的人口六十四萬一千五百人。

煬帝上朝覽閱報告,對百官說:「前代沒有賢才,以致戶口罔騙冒充,現在戶口都確實了,全是由於有了裴蘊。」

因此逐漸對裴蘊親近信任,不久,就提升裴蘊為御史大夫,讓他和裴矩、虞世基參與掌管機密。

裴蘊善於觀察以迎一合皇帝細微的心思和意圖。

煬帝要加罪的人,裴蘊就曲解法律以編造成罪狀;煬帝想要赦免的人,裴蘊就附和煬帝意思,從輕解釋典章法律,因此就將人釋放了。

此後大大小小的刑獄之案,都交給裴蘊辦理。

刑部、大理寺都不敢與裴蘊爭論,必定要秉承裴蘊的意圖來衡量法律,然後才決斷案件。

裴蘊機智、善辯,說起話來口若懸河,犯人的罪過或輕或重,都憑裴蘊的一張嘴。

他剖析、解釋問題明達敏捷,當時的人都不能把他問住。

[9]突厥啟民可汗卒,上為之廢朝三日,立其子咄吉,是為始畢可汗;表請尚公主,詔從其俗。

[9]突厥的啟民可汗去世,煬帝為啟民可汗之死,停止上朝三天。

立啟民的兒子咄吉為始畢可汗。

始畢可汗上表請求娶義成公主,煬帝下詔,命遵從突厥的習俗。

[10]初,內史侍郎薛道衡以才學有盛名,久當樞要,高祖末,出為襄州總管;帝即位,自番州刺史召之,欲用為秘書監。

道衡既至,上《高祖文皇帝頌》,帝覽之,不悅,顧謂蘇威曰:「道衡致美先朝,此《魚藻》之義也。」

拜司隸大夫,將置之罪。

司隸刺史房彥謙勸道衡杜絕賓客,卑辭下氣,道衡不能用。

會議新令,久不決,道衡謂朝士曰:「向使高不死,令決當久行。」

有人奏之,帝怒曰:「汝憶高邪!」付執法者推之。

裴蘊奏:「道衡負才恃舊,有無君之心,推惡於國,妄造禍端。

論其罪名,似如隱昧;原其情意,深為悖逆。」

帝曰:「然。

我少時與之行役,輕我童稚,與高、賀若弼等外擅威權;及我即位,懷不自安,賴天下無事,未得反耳。

公論其逆,妙體本心。」

道衡自以所坐非大過,促憲司早斷,冀奏日帝必赦之,敕家人具饌,以備賓客來候者。

及奏,帝令自盡,道衡殊不意,未能引決。

憲司重奏,縊而殺之,妻子徙且末。

天下冤之。

[10]當初,內史侍郎薛道衡因其才學而有盛名,他在樞要部門任職很久了,文帝末年出任襄州總管。

煬帝即位後,將他從番州刺史的任上召回,打算讓他作秘書監。

薛道衡回來後,向煬帝奉上《高祖文皇帝頌》,煬帝看了,不高興,看著蘇威說:「薛道衡極力讚美前朝,這裡有點《魚藻》諷刺的意味。」

煬帝任命薛道衡為司隸大夫,將要安置罪名。

司隸刺史房彥謙勸薛道衡杜絕賓客,卑辭下氣,薛道衡沒能聽從房彥謙的勸告。

恰好正議定新的律令,議論很久仍不能決定下來,薛道衡對朝臣們說:「假使當初高穎不死,新律令早就會決定下來,而且頒布實行了。」

有人報告了煬帝,煬帝發怒說:「你還想著高啊!」將薛道衡交付司法部門推究治罪。

裴蘊奏報說:「薛道衡自負自己的才能,靠著過去文帝對他的信任,有目無君上之心,將壞事加於國家,妄造禍端。

論他的罪名好像是比較隱晦曖一昧,但追究他的真情實意,確實是重大的悖逆之罪。」

煬帝說:「是這樣的。

我年輕的時候和他一起伐陳,他輕視我年紀輕,與高、賀若弼等人在外專擅權威,到我即位,他心中不安分,虧了天下無事,他沒來得及謀反。

你認為他悖逆,恰好體會了朕的意圖。」

薛道衡自以為犯的不是大錯,就催促司法部門早些判決,他希望判決結果上奏時,煬帝一定會赦免他。

還讓家裡人備好飯菜,準備招待來問候的賓客。

待到上奏,煬帝命令薛道衡自盡。

薛道衡完全沒有料到會這樣,未能自盡。

司法部門又奏報給煬帝,煬帝命人將薛道衡勒死,他的妻子兒女被流放到且末。

天下人都為薛道衡感到冤枉。

[11]帝大閱軍實,稱器甲之美,宇文述因進言:「此皆雲定興之功。」

帝即擢定興為太府丞。

[11]煬帝大規模地檢查了軍用器械,他稱讚器械、鎧甲的一精一美,宇文述趁崑機說:「這都是雲定興的功勞。」

煬帝就提升雲定興為太府丞。

六年(庚午、610)

六年(庚午,公元610年)

[1]春,正月,癸亥朔,未明三刻,有盜數十人,素冠練衣,焚香持華,自稱彌勒佛,入自建國門,監門者皆稽首。

既而奪衛士仗,將為亂;齊王遇而斬之。

於是都下大索,連坐者千餘家。

[1]春季,正月,癸亥朔(初一),早晨,差三刻天亮時,有盜賊幾十名,頭戴白帽,衣穿白衣,焚著香,手持花,自稱是彌勒佛,從建國門進入,看門的人都跪下叩頭,接著這些人就奪取衛士的兵器,即將作亂。

齊王楊遇見,率兵將這些人殺死。

於是京師大肆搜捕,受牽連而獲罪的有一千餘家。

[2]帝以諸蕃酋長畢集洛陽,丁丑,於端門街盛陳百戲,戲場周圍五千步,執絲竹者萬八千人,聲聞數十里,自昏至旦,燈火光燭天地,終月而罷,所費巨萬。

自是歲以為常。

[2]煬帝因為各蕃部落的酋長都彙集在洛陽,丁丑(十五日),在端門街舉行盛大的百戲表演。

戲場周圍長五千步,演奏樂器的人有一萬八千人,樂聲幾十里以外都能聽到,從黃昏至清晨,燈火照亮了天地,至月未才結束。

耗費巨萬,從此每年都是這樣。

諸蕃請入豐都市交易,帝許之。

先命整飾店肆,簷宇如一,盛設帷帳,珍貨充積,人物華盛,賣菜者亦藉以龍鬚席。

胡客或過酒食店,悉令邀延就坐,醉飽而散,不取其直,紿之曰:「中國豐饒,酒食例不取直。」

胡客皆驚歎。

其黠者頗覺之,見以繒帛纏樹,曰:「中國亦有貧者,衣不蓋形,何如以此物與之,纏樹何為?」

市人慚不能答。

各蕃部落酋長請求到豐都市場進行交易,煬帝允許了。

他先下令整修裝飾店舖,屋簷式樣要劃一,店內掛設帷帳,珍稀貨物擺滿店堂,商人們服飾華麗,連賣菜人也要用龍鬚席鋪地。

胡客凡有經過酒食店的,命令店主都要邀請入座,酒足飯飽之後,不取酬償,並誆騙他們說:「中國富饒,酒食照例不要錢。」

胡人都驚歎。

他們中聰明的人有些發覺,看到用絲綢纏樹,就問:「中國也有窮人,衣不蔽體,為什麼不把這些絲綢給他們做衣服,卻用來纏樹呢?」

市上的人慚愧得無言以對。

帝稱裴矩之能,謂群臣曰:「裴矩大識朕意,凡所陳奏,皆朕之成算,未發之頃,矩輒以聞;自非奉國盡心,孰能若是!」是時矩與右翊衛大將軍宇文述、內史侍郎虞世基、御史大夫裴蘊、光祿大夫郭衍皆以諂諛有一寵一。

述善於供奉,容止便辟,侍衛者鹹取則焉。

郭衍嘗勸帝五日一視朝,曰:「無效高祖,空自勤苦。」

帝益以為忠,曰:「唯有郭衍心與朕同。」

煬帝稱讚裴矩能幹,對群臣說:「裴矩非常能體會朕的意圖,凡是他陳述奏報的,都是朕已經想好而還未說出來的說,裴矩就已經說給朕聽了,要不是為國盡心,哪裡能夠這樣!」這時裴矩與右翊衛大將軍宇文述、內史侍郎虞世基、御史大夫裴蘊、光祿大夫郭衍都因為會阿諛逢承而得到煬帝一寵一信。

宇文述善於侍奉煬帝,一舉一動都逢迎諂媚,侍衛煬帝的人都以他為榜樣。

郭衍曾經勸煬帝五天上一次朝,說:「不要效仿文帝。

白白地讓自己勞累、辛苦。」

煬帝越發認為郭衍忠心,說:「只有郭衍和朕同心。」

帝臨朝凝重,發言降詔,辭義可觀;而內存聲色,其在兩都及巡遊,常以僧、尼、道士、女官自隨,謂之四道場。

梁公蕭鉅,琮之弟子;千牛左右宇文,慶之孫也;皆有一寵一於帝。

帝每日於苑中林亭間盛陳酒饌,敕燕王與鉅、及高祖嬪御為一席,僧、尼、道士、女官為一席,帝與諸一寵一姬為一席,略相連接,罷朝即從之宴飲,更相勸侑,酒酣淆亂,一靡一所不至,以是為常。

楊氏婦女之美者,往往進御。

出入宮掖,不限門禁,至於妃嬪、公主皆有丑聲,帝亦不之罪也。

煬帝上朝時神態莊重,說話、頒旨,言辭堂皇;但是他內心卻喜歡聲色,他在東、西兩京和巡遊各地時,常常讓僧、尼、道士、女道士跟隨,稱之為四道場。

梁公蕭矩是蕭琮的侄子;千牛左右宇文是宇文慶的孫子,都被煬帝一寵一信。

煬帝每日在苑中林亭間大擺酒筵,命令燕王楊與蕭矩、宇文以及文帝的妃嬪坐一席;僧、尼、道士、女道士坐一席;煬帝和自己一寵一愛一的姬妃為一席,各席相連。

煬帝退朝後即入席宴飲,互相勸酒,酒酣之際就混亂了,無所不幹,這是常有的事。

楊氏婦女有漂亮的,往往被進獻給煬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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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帝復遣朱寬招撫流求,流求不從,帝遣虎賁郎將廬江陳稜、朝請大夫同安張鎮周發東陽兵萬餘人,自義安泛海擊之。

行月餘,至其國,以鎮周為先鋒。

流求王渴剌兜遣兵逆戰;屢破之,遂至其都。

渴剌兜自將出戰,又敗,退入柵;稜等乘勝攻拔之,斬渴剌兜,虜其民萬餘口而還。

二月,乙巳,稜等獻流求俘,頒賜百官,進稜位右光祿大夫,鎮周金紫光祿大夫。

[3]煬帝又派朱寬去招撫流求國。

流求不順從,煬帝派虎賁郎將廬江人陳稜、朝請大夫同安人張鎮周征發東陽兵一萬餘人,從義安渡海去進攻流求。

他們在海上航行了一個多月,才到達流求,以張鎮周為先鋒。

流求國王渴刺兜派兵迎戰,隋軍屢次擊敗流求軍,於是就攻到流求國都。

渴刺兜親自率軍出戰,又被打敗,退入營柵內,陳稜等人乘勝攻克了流求國都,殺死渴刺兜,俘蕕流求人一萬餘名返回。

二月,乙巳(十三日),陳稜等人向煬帝獻流求俘,煬帝賞賜百官,提升陳稜為右光祿大夫,張鎮周為金紫光祿大夫。

[4]乙卯,詔以「近世茅土妄假,名實相乖,自今唯有功勳乃得賜封,仍令子孫承襲。」

於是舊賜五等爵,非有功者皆除之。

[4]乙卯(二十三日),煬帝下詔,「近年來封侯進爵,名不符實,從今以後,只有建有功勳的人才能得到賜土封爵,仍讓子孫承襲爵位。」

於是過去賜的五等爵,沒有功勳的都被削去爵位。

[5]庚申,以所征周、齊、梁、陳散樂悉配太常,皆置博士弟子以相傳授,樂工至三萬餘人。

[5]庚申(二十八日),把所徵召來的周、齊、梁、陳四朝的散樂藝人,都安排在太常,都設置博士弟子以便相互傳授技藝,樂工達到三萬餘人。

[6]三月,癸亥,帝幸江都宮。

[6]三月,癸亥(初二),煬帝駕游江都營。

[7]初,帝欲大營汾陽宮,令御史大夫張衡具圖奏之。

衡乘間進諫曰:「比年勞役繁多,百姓疲弊,伏願留神,稍加抑損。」

帝意甚不平,後目衡謂侍臣曰:「張衡自謂由其計畫,令我有天下也。」

乃錄齊王攜皇甫詡從駕及前幸涿郡祠恆岳時父老謁見者衣冠多不整,譴衡以憲司不能舉正,出為榆林太守。

久之,衡督役築樓煩城,因帝巡幸,得謁帝。

帝惡衡不損瘦,以為不念咎,謂衡曰:「公甚肥澤,宜且還郡。」

復遣之榆林。

未幾,敕衡督役江都宮。

禮部尚書楊玄感使至江都,衡謂玄感曰:「薛道衡真為枉死。」

玄感奏之;江都郡丞王世充又奏衡頻減頓具。

帝於是發怒,鎖詣江都市,將斬之,久乃得釋,除名為民,放還田里。

以王世充領江都宮監。

[7]當初,煬帝打算大規模地營建汾陽宮,他命令御史大夫張衡準備好圖冊奏報。

張衡乘機勸說:「連年勞役繁多,百姓疲憊,希望您注意,稍微地減少一點勞役。」

煬帝心裡很不高興,聽後眼睛看著張衡對侍臣說:「張衡自認為是由他策劃,讓我得到天下的。」

於是舉出了過去齊王楊帶著皇甫詡跟隨煬帝車駕之事和前次到涿郡祭祀恆岳時父老等拜見者的衣冠很多都不整齊的事,譴責張衡作為掌管司法的官員而不能舉發糾正,因此調張衡出任為榆林太守。

後來,張衡監督營建樓煩城,因煬帝巡遊樓煩城,張衡才得以謁見煬帝。

煬帝厭惡張衡沒有疲乏變瘦,認為他對自己錯誤不能時時自咎,對張衡說:「你太肥胖光潤了,還是回榆林郡合適。」

於是又派他回榆林。

不久,煬帝命令張衡監督營建江都宮。

禮部尚書楊玄感出使到江都,張衡對他說:「薛道衡真是冤枉死的。」

楊玄感報告了煬帝。

江都郡丞王世充又奏報說張衡頻頻減少宮中的設備物品。

於是煬帝發怒,命令把張衡用枷鎖鎖往江都鬧市,準備殺掉他,很久後才釋放了張衡,除名為民,放回家鄉。

讓王世充統領江都宮監。

世充本西域胡人,姓支氏,父收,幼從其母嫁王氏,因冒其姓。

世充一性一譎詐,有口辯,頗涉書傳,好兵法,習律令。

帝數幸江都,世充能伺候顏色為阿諛,雕飾池台,奏獻珍物,由是有一寵一。

王世充原本是西域的胡人,姓支氏,父親叫支收。

他很小就跟隨母親嫁給了王氏,因此就冒用了王姓。

王世充一性一情狡詐,有口才,涉獵過不少書籍經傳,喜好兵法,熟習律令。

煬帝幾次到江都,王世充都能察顏觀色阿諛諂媚,他雕縷裝飾池台,進獻珍奇物品,因此得到煬帝的一寵一信。

[8]夏,六月,甲寅,制江都太守秩同京尹。

[8]夏季,六月,甲寅(二十四日),規定江都太守的品級與京尹相同。

[9]冬,十二月,己未,文安憲侯牛弘卒。

弘寬厚恭儉,學術一精一博,隋室舊臣,始終信任,悔吝不及者,唯弘一人而已。

弟弼,好酒而,嘗因醉射殺弘駕車牛。

弘來還宅,其妻迎謂之曰:「叔射殺牛。」

弘無所怪問,直答云:「作脯。」

坐定,其妻又曰:「叔忽射殺牛,大是異事!」弘曰:「已知之矣。」

顏色自若,讀書不輟。

[9]冬季,十二月,己未(初三),文安憲侯牛弘去世。

牛弘為人寬厚謙恭,學術一精一博,隋王室的舊臣始終受到信任而沒有受到恥辱和災禍的,只有牛弘一人而已。

牛弘的弟弟牛弼嗜好飲酒,酒醉後易發怒,曾經因醉酒而射死了牛弘駕車的牛。

牛弘回家,他妻子迎上來告訴他:「叔叔射死了牛。」

牛弘沒有感到奇怪,只回答說:「做成肉脯。」

他坐下後,妻子又說:「叔叔忽然射死牛,這是非常奇怪的事。」

牛弘說:「我已經知道了。」

神色自然若無其事,繼續看書沒有中斷。

[10]敕穿江南河,自京口至餘杭,八百餘里,廣十餘丈,使可通龍舟,並置驛宮、草頓,欲東巡會稽。

[10]煬帝命令開鑿江南河,自京口至餘杭,長八百餘里,寬十餘丈,使之可以通行龍舟,並在沿岸設置驛宮、臨時停頓處,打算向東巡遊會稽。

[11]上以百官從駕皆服褲褶,於軍旅間不便,是歲,始詔「從駕涉遠者,文武官皆戎衣,五品以上,通著紫袍,六品以下,兼用緋綠,胥史以青,庶人以白,屠商以皂,士卒以黃。」

[11]煬帝認為跟隨車駕的百官都穿帛做的夾下衣在軍旅中行動不方便,這一年第一次頒詔:「跟從車駕長途跋涉的人,文武官員都穿戎服,五品以上的官員,一律穿紫袍,六品以下的官員穿緋綠色的袍子,胥吏穿青衣,庶民百姓穿白衣,屠戶商人穿黑衣,士卒穿黃衣。

[12]帝之幸啟民帳也,高麗使者在啟民所,啟民不敢隱,與之見帝。

黃門侍郎裴矩說帝曰:「高麗本箕子所封之地,漢、晉皆為郡縣;今乃不臣,別為異域。

先帝欲征之久矣,但楊諒不肖,師出無功。

當陛下之時,安可不取,使冠帶之境,遂為蠻貊之鄉乎!今其使者親見啟民舉國從化,可因其恐懼,脅使入朝。」

帝從之。

敕牛弘宣旨曰:「朕以啟民誠心奉國,故親至其帳。

明年當往涿郡,爾還日語高麗王:勿自疑懼,存育之禮,當如啟民。

苟或不朝,將帥啟民往巡彼土。」

高麗王元懼,藩禮頗闕,帝將討之;課天下富人買武馬,匹至十萬錢;簡閱器仗,務令一精一新,或有濫惡,則使者立斬。

[12]煬帝到啟民可汗營帳的時候,恰好高麗使者也在啟民的帳裡,啟民不敢隱瞞,就讓他覲見煬帝。

黃門侍郎裴矩勸煬帝說:「高麗本是西周時箕子的封地,漢、晉時代都是中國的郡縣,如今卻不稱臣,成了一個國家。

先帝很長時間就想征伐高麗,但是由於楊諒不成器,以致師出無功。

陛下您君臨天下之時,怎能不征伐它,而使文明禮儀之境,成為荒涼野蠻的地方呢?今天高麗的使者親眼看到啟民舉國歸化中國,可以趁他恐懼時,脅迫高麗派遣使者入朝。」

煬帝採納了這個意見。

讓牛弘宣讀詔旨說:「朕因為啟民誠心地尊奉中國,所以親自來到他的營帳。

明年朕將要去涿郡,你回去時告訴高麗王:不要心懷疑慮,只要報答朕養育之恩的禮儀,朕會像對待啟民一樣對待你們。

但是,假如不來朝見,朕將率領啟民去巡視你的國土。」

高麗王高元很害怕,但蕃國進覲的禮卻很少,煬帝要討伐高麗;命令天下的富人買軍馬,每匹價至十萬錢;命人挑選、查驗兵器和儀仗,要求務必一精一、新,若發現有粗製濫造的,檢查官立即斬首。

七年(辛未、611)

七年(辛未,公元611年)

[1]春,正月,壬寅,真定襄侯郭衍卒。

[1]春季,正月,壬寅(十六日),真定襄侯郭衍去世。

[2]二月,己未,上升釣台,臨楊子津,大宴百僚。

乙亥,帝自江都行幸涿郡,御龍舟,渡河入永濟渠,仍敕選部、門下、內史、御史四司之官於船前選補,其受選者三千餘人,或徒步隨船三千餘里,不得處分,凍餒疲頓,因而致死者什一二。

[2]二月,己未(初三),煬帝登上釣台,在楊子津邊,大宴百官。

乙亥(十九日),煬帝從江都巡遊到涿郡,乘坐龍舟,渡過黃河進入永濟渠。

仍下敕命,令選部、門下、內史、御史四個部門的官員在船前接受挑選,被挑選的崑有三千餘人,有的人徒步隨船行走了三千餘里,沒有得到安置,這些人凍餓疲頓,因而致死的有十之一二。

[3]壬午,下詔討高麗。

敕幽州總管元弘嗣往東萊海口造船三百艘,官吏督役,晝夜立水中,略不敢息,自腰以下皆生蛆,死者什三四。

夏,四月,庚午,車駕至涿郡之臨朔宮,文武從官九品以上,並令給宅安置。

先是,詔總征天下兵,無問遠近,俱會於涿。

又發江淮以南水手一萬人,一弩一手三萬人,嶺南排镩手三萬人,於是四遠奔赴如流。

五月,敕河南、淮南、江南造戎車五萬乘送高陽,供載衣甲幔幕,令兵士自挽之,發河南、北民夫以供軍須。

秋,七月,發江、淮以南民夫及船運黎陽及洛口諸倉米至涿郡,舳艫相次千餘里,載兵甲及攻取之具,往還在道常數十萬人,填咽於道,晝夜不絕,死者相枕,臭穢盈路,天下騷動。

[3]壬午(二十六日),煬帝下詔征討高麗。

命令幽州總管元弘嗣到東萊海口造船三百艘,官吏們督促工程,工匠、役丁們晝夜站立在水中,不敢停下稍微休息一下,他們自腰以下都生了蛆,病累而死去的人有十之三、四。

夏季,四月,庚午(十五日),煬帝車駕到涿郡的臨朔宮,隨從車駕的文武官員九品以上的,都命令給宅邸安置。

原先,煬帝下詔征發天下兵卒,無論遠近,都在涿郡集中。

又征發江淮以南的水手一萬人,一弩一手三萬人,嶺南排镩手三萬人,於是從全國各地奔赴涿郡的兵卒川流不息。

五月,命令河南、淮南、江南等地製造兵車五萬輛送往高陽,以供裝載衣甲幔幕,命令士兵們自己拉車;征發河南、河北民夫以供一應軍需。

秋季,七月,征發江、淮以南民夫以及船隻運輸黎陽和洛口各糧倉的米到涿郡,船隻首尾相連綿延千餘里。

運載兵器鎧甲以及攻城器械的人來往於道路上的常達幾十萬人,擁擠於道,晝夜不停。

病累而死的人互相枕著,路上到處散發臭氣,天下都為攻打高麗的事鬧得騷擾不安。

[4]山東、河南大水,漂沒三十餘郡。

冬,十月,乙卯,底柱崩,偃河逆流數十里。

[4]山東、河南發大水,淹沒三十餘郡。

冬季,十月,乙卯(初三),黃河的砥柱崩塌,堵塞河道,使河水逆流幾十里。

[5]初,帝西巡,遣侍御史韋節召西突厥處羅可汗,令與車駕會大斗拔谷,國人不從,處羅謝使者,辭以他故。

帝大怒,無如之何。

會其酋長射匱使來求婚,裴矩因奏曰:「處羅不朝,恃強大耳。

臣請以計弱之,分裂其國,即易制也。

射匱者,都六之子,達頭之孫,世為可汗,君臨西面,今聞其失職,附屬處羅,故遣使來以結援耳,願厚禮其使,拜為大可汗,則突厥勢分,兩從我矣。」

帝曰:「公言是也。」

因遣矩朝夕於館,微諷諭之。

帝於仁風殿召其使者,言處羅不順之狀,稱射匱向善,吾將立為大可汁,令發兵誅處羅,然後為婚。

帝取桃竹白羽箭一枚以賜射匱,因謂之曰:「此事宜速,使疾如箭也。」

使者返,路徑處羅,處羅一愛一箭,將留之,使者譎而得免。

射匱聞而大喜,興兵襲處羅;處羅大敗,棄妻子,將數千騎東走,緣道被劫,寓於高昌,東保時羅漫山。

高昌王伯雅上狀。

帝遣裴矩與向氏親要左右馳至玉一門關晉昌城,曉諭處羅使入朝。

十二月,己未,處羅來朝於臨朔宮,帝大悅,接以殊禮。

帝與處羅宴,處羅稽首,謝入見之晚。

帝以溫言慰勞之,備設天下珍膳,盛陳女樂,羅綺絲竹,眩曜耳目,然處羅終有怏怏之色。

[5]當初,煬帝西巡,派遣侍御史韋節召見西突厥處羅可汗,命令他與煬帝的車駕在大斗拔谷相會,西突厥人不願意,處羅可汗以其他的原因為借口婉言謝絕了使者。

煬帝勃然大怒,但也無可奈何。

正逢西突厥酋長射匱派使者來求婚,裴矩因而奏道:「處羅可汗不來朝見,是依恃他勢力強大。

我請求用計謀削弱他,使西突厥分裂,就容易制一服他們了。

射匱是都六可汗的兒子,達頭可汗的孫子。

他家世代都是可汗,統治著突厥西部,現在聞知射匱失去官職,已附於處羅可汗了。

因此他派遣使者來結交求援,願陛下對他的使者厚禮相待,任命射匱為大可汗,那麼突厥就會分裂,他們兩部分都會服從於我們了。」

煬帝說:「你說的對。」

於是就派裴矩朝夕都到館驛,委婉地暗示勸告使者。

煬帝在仁風殿召見射匱的使者,述說處羅不順從的情況,稱讚射匱一向親善,並說將要立他為大可汗,命令他發兵誅滅處羅,然後再辦婚事。

煬帝取桃竹白羽箭一支,賜給射匱,並告訴他:「這件事應該快辦,快得就如箭一樣。」

使者返回,路經處羅駐地,處羅很喜歡這支箭,想把它留下,射匱的使者崑施以詭計才得免。

射匱聽使者匯報此事後,大為高興,發兵襲擊處羅,處羅大敗,拋棄妻子,僅率幾千騎兵向東逃走,在路上又被動持,只好寄居在高昌境內,向東據守時羅漫山。

高昌王曲伯雅把這一情況報告給朝廷。

煬帝派遣裴矩和向氏的親近左右馳馬到達玉一門關晉昌城,明白地告訴處羅讓他入朝。

十二月,已未(初八),處羅可汗來到臨朔宮朝見煬帝,煬帝大為高興,以特殊的禮儀接待了處羅可汗。

煬帝和處羅可汗一起宴飲,處羅向煬帝跪拜稽首,為這麼晚才覲見皇帝而謝罪。

煬帝以好言安尉他,準備了天下的山珍海味,安排了盛大的女子樂隊,絢麗的羅綺,美妙的音樂,使人耳目一新,然而處羅可汗始終怏怏不樂。

[6]帝自去歲謀討高麗,詔山東置府,令養馬以供軍役。

又發民夫運米,積於瀘河、懷遠二鎮,車牛往者皆不返,士卒死亡過半,耕稼失時,田疇多荒。

加之饑饉,谷價踴貴,東北邊尤甚,斗米直數百錢。

所運米或粗惡,令民糴而償之。

又發鹿車伕六十餘萬,二人共推米三石,道途險遠,不足充餱糧,至鎮,無可輸,皆懼罪亡命。

重以官吏貪殘,因緣侵漁,百姓困窮,財力俱竭,安居則不勝凍餒,死期交急,剽掠則猶得延生,於是始相聚為群盜。

[6]煬帝自從去年就計劃征伐高麗,下詔在山東置府,命令養馬以供軍隊役使。

又征發民夫運米,儲存在瀘河、懷遠二鎮。

運糧車的牛都沒有返回的,士卒死亡過半。

耕種失時,田地荒蕪,再加上饑荒,谷價騰貴,東北邊境地區尤其突出,一斗米要值幾百錢。

運來的米有的很粗惡,卻命令百姓買進這些米而用錢來補償損失。

煬帝又征發小車伕六十餘萬,兩個人推三石米,運糧的道路艱難險阻且又遙遠,這三石米還不夠車伕路上吃的,到達瀘河、懷遠二鎮時,車伕們已沒有可以繳納的糧食,只好畏罪而逃亡了。

再加上官吏貪狠暴虐,藉機漁肉百姓,百姓窮困,財力都枯竭了。

安分守己則無法忍受饑寒,死期也將迫近;搶劫掠奪則還可能活命,於是百姓開始聚眾鬧事作盜賊。

鄒平民王薄擁眾據長白山,剽掠齊、濟之郊,自稱知世郎,言事可知矣;又作《無向遼東一浪一死歌》以相感勸,避征役者多往歸之。

鄒平的百姓王薄,擁有部眾佔據長白山,在齊郡、濟北郡附近搶劫掠奪,王薄自稱知世郎,宣揚事勢已可知。

王薄又作《無向遼東一浪一死歌》來勸說百姓,逃避征役的人很多都投奔了王薄。

平原東有豆子負海帶河,地形深阻,自高齊以來,群盜多匿其中,有劉霸道者,家於其旁,累世仕宦,貲產富厚。

霸道喜遊俠,食客常數百人,及群盜起,遠近多往依之,有眾十餘萬,號「阿舅賊」。

平原郡東有豆子,背靠海且環繞著河,地形深遠險阻,自從北齊的高氏王朝以來,成群的盜賊多隱匿在其中。

有一個叫劉霸道的人,家住在豆子旁邊,他家世代為官作宦,資產豐厚。

劉霸道喜好仗義助人,打抱不平,他家的食客常達幾百人,待到群盜興起,遠近的盜賊很多都依附於劉霸道,他擁有部眾十幾萬人,號稱「阿舅賊」。

漳南人竇建德,少尚氣俠,膽力過人,為鄉一黨一所歸附。

會募人征高麗,建德以勇敢選為二百人長。

同縣孫安祖亦以驍勇選為征士,安祖辭以家為水所漂,妻子餒死,縣令怒笞之。

安祖刺殺令,亡抵建德,建德匿之。

官司逐捕,蹤跡至建德家,建德謂安祖曰:「文皇帝時,天下殷盛,發百萬之眾以伐高麗,尚為所敗。

今水潦為災,百姓困窮,加之往歲西征,行者不歸,瘡痍未復;主上不恤,及更發兵親擊高麗,天下必大亂。

丈夫不死,當立大功,豈可但為亡虜邪!」乃集無賴少年,得數百人,使安祖將之,入高雞泊中為群盜,安祖自號將軍。

時人張金稱聚眾河曲,人高士達聚眾於清河境內為盜。

郡縣疑建德與賊通,悉收其家屬,殺之。

建德帥麾下二百人亡歸士達,士達自稱東海公,以建德為司兵。

頃之,孫安祖為張金稱所殺,其眾盡遍建德,兵至萬餘人。

建德能傾身接物,與士卒均勞逸,由是人爭附之,為之致死。

漳南人竇建德,年輕時就崇尚豪俠義氣之舉,他膽識力氣超過常人,鄉里人都一愛一歸附於他。

正逢朝廷招募人去征伐高麗,竇建德因勇敢而被挑選為二百人長。

同縣的孫安祖也因驍勇而被挑選為征士,孫安祖以家被水淹沒,妻子餓死為由來推辭,縣令發怒,鞭打孫安祖。

孫安祖刺殺了縣令,逃到竇建德家,竇建德把他藏起來。

官軍追捕孫安祖,循蹤覓跡追到竇建德家。

竇建德對孫安祖說:「文帝時,國家富庶強盛,他征發百萬之眾去討伐高麗,尚且被打敗,如今水澇成災,百姓窮困,加上過去西征吐谷渾,去的人沒能回來,國家的瘡痍未崑平復,皇上不知體恤百姓饑苦,仍然要發兵親自征討高麗,天下必定大亂。

大丈夫不死,應當建立大功,怎麼能只作逃奴呢!」於是就招集了無依靠的少年幾百人,讓孫安祖率領進入高雞泊中作盜賊,孫安祖自稱將軍。

當時縣人張金稱在河曲聚眾;郡人高士達在清河境內聚眾為盜。

郡縣官吏懷疑竇建德與盜賊來往,把他的家屬都抓起來殺掉了。

竇建德率領部下二百人逃奔高士達,高士達自稱東海公,任命竇建德為司兵。

不久,孫安祖被張金稱殺死,孫安祖的部眾都歸附了竇建德,他的兵力達一萬餘人。

竇建德能夠盡心竭力地待人接物,與士卒同甘共苦,因此人們都爭相歸附他,願意為他效命。

自是所在群盜蜂起,不可勝數,徒眾多者至萬餘人,攻陷城邑。

甲子,敕都尉、鷹揚與郡縣相知追捕,隨獲斬決;然莫能禁止。

從此,群盜蜂擁而起,不可勝數,徒眾多的可達萬餘人,攻陷城邑。

甲子(十三日),煬帝命令都尉、鷹揚郎將與郡縣要互相配合追捕盜賊,隨捕隨殺,但是仍然無法制止百姓造反。

八年(壬申、612)

八年(壬申,公元612年)

[1]春,正月,帝分西突厥處羅可汗之眾為三,使其弟闕度設將贏弱萬餘口,居於會寧,又使特勒大奈別將餘眾居於樓煩,命處羅將五百騎常從車駕巡幸,賜號曷婆那可汗,賞賜甚厚。

[1]春季,正月,煬帝將西突厥處羅可汗的部眾分為三部分,讓處羅的弟弟闕度設率領羸弱的部眾一萬餘人,居住在會寧;又派特勒大奈率領其餘的部眾居住在樓煩;命令處羅可汗率領五百名騎兵經常跟隨煬帝的車駕巡遊。

賜處羅可汗曷婆那可汗的稱號,對處羅的賞賜極為豐厚。

[2]初,嵩高道士潘誕自言三百歲,為帝合煉金丹。

帝為之作嵩陽觀,華屋數百間,以童一男童女各一百二十人充給使,位視三品;常役數千人,所費巨萬。

雲金丹應用石膽、石髓,發石工鑿嵩高大石深百尺者數十處。

凡六年,丹不成。

帝詰之,誕對以「無石膽、石髓,若得童一男一女膽髓各三斛六斗,可以代之。」

帝怒,鎖詣涿郡,斬之。

且死,語人曰:「此乃天子無福,值我兵解時至,我應生梵摩天」雲。

[2]當初,嵩高山的道士潘誕,自稱有三百歲,他為煬帝合煉金丹。

煬帝為他建造嵩陽觀,觀內有華麗的房屋幾百間,配給童一男童女各一百二十人供潘誕使用,潘誕的地位相當於三品官員。

他經常役使幾千人,花費的錢財巨萬。

潘誕說煉金丹得用石膽、石髓,於是就征發石工開鑿嵩高山的大石頭,鑿石深達百尺,共開鑿了幾十處,前後用了六年時間,金丹沒有煉成。

煬帝責問他,潘誕回答說:「沒有石膽、石髓,要是得到童一男童女的膽、髓各三斛六斗,也可以代替石膽、石髓。」

煬帝大怒,將潘誕枷鎖押往涿郡斬首。

潘誕臨死時還對人說:「這是天子沒有福氣,待我為兵器所殺蛻骨登仙之時,我就升於梵摩天了」等等。

[3]四方兵皆集涿郡,帝征合水令庾質,問曰:「高麗之眾不能當我一郡,今朕以此眾伐之,卿以為克不?」

對曰:「伐之可克。

然臣竊有愚見,不願陛下親行。」

帝作色曰:「朕今總兵至此,豈可未見賊而先自退邪?」

對曰:「戰而未克,懼損威靈。

若車駕留此,命猛將勁卒,指授方略,倍道兼行,出其不意,克之必矣。

事機在速,緩則無功。」

帝不悅,曰:「汝既憚行,自可留此。」

右尚方署監事耿詢上書切諫,帝大怒,命左右斬之,何稠苦救,得免。

[3]全國各地的軍隊都彙集在涿郡,煬帝召來合水令庾質,問道:「高麗的人數還不到我國的一個郡,今天我率領這麼多的軍隊征討高麗,你認為能打敗高麗嗎?」

庾質回答:「征伐可以取勝,但依我的愚見,不願意陛下親自去征討。」

煬帝臉色一變,說:「今天我集結軍隊至此,怎麼能還未看見敵軍我就先退卻呢?「庾質回答:「攻戰而不能取勝,恐怕有損陛下的威名。

要是陛下留在此地,指導傳授謀略,命令指揮猛將勁卒,火速進擊,出其不意,必定可以攻克。

軍機在於神速,遲緩就會無功。」

煬帝不高興地說:「你既然害怕,自可以留在此地。」

右尚方署監事耿詢上書煬帝懇切地勸說,煬帝勃然大怒,命令左右將耿詢斬首,何稠竭力相救,耿詢才得以免死。

壬午,詔左十二軍出鏤方、長岑、溟海、蓋馬、建安、南蘇、遼東、玄菟、扶余、朝鮮、沃沮、樂一浪一等道,右十二軍出黏蟬、含資、渾彌、臨屯、候城、提奚、蹋頓、肅慎、碣石、東、帶方、襄平等道,駱驛引途,總集平壤,崑凡一百一十三萬三千八百人,號二百萬,其饋運者倍之。

宜社於南桑乾水上,類上帝於臨朔宮南,祭馬祖於薊城北。

帝親授節度:每軍大將、亞將各一人;騎兵四十胄隊,隊百人,十隊為一團一,步卒八十隊,分為四一團一,一團一各有偏將一人;其鎧冑、纓拂、旗旛,每一團一異色;受降使者一人,承詔慰撫,不受大將節制;其輜重散兵等亦為四一團一,使步卒挾之而行;進止立營,皆有次敘儀法。

癸未,第一軍發;日遣一軍,相去四十里,連營漸進;終四十日,發乃盡,首尾相繼,鼓角相聞,旌旗亙九百六十里。

御營內合十二衛、三台、五省、九寺,分隸內、外、前、後、左、右六軍,次後發,又亙八十里。

近古出師之,未之有也。

壬午(初二),煬帝下詔命令左十二軍出鏤方、長岑、溟海、蓋馬、建安、南蘇、遼東、玄菟、扶余、朝鮮、沃沮、樂一浪一等道;右十二軍出粘蟬、含資、渾彌、臨屯、候城、提奚、蹋頓、肅慎、碣石、東、帶方、襄平等道。

人馬相繼不絕於道,在平壤城總彙集,總計一百一十三萬三千八百人,號稱二百萬,運送軍需的人加倍。

煬帝在桑干水的南面祭祀土地,在臨朔宮南祭祀上天,在薊城北祭祀馬祖。

煬帝親自指揮:每軍設大將、亞將各一人;騎兵四十隊,每隊一百人,十隊為一一團一;步兵八十隊,分為四一團一,每一團一各有偏將一名;每一團一的鎧甲、纓拂、旗旛顏色各異;設受降使者一名,負責奉授詔書,慰勞巡撫之職,不受大將節制;其它的輜重、散兵等也分為四一團一,由步兵挾路護送;軍隊的前進、停止或設營,都有一定的次序禮法。

癸未(初三),第一軍出發,以後每日發一軍,前後相距四十里,一營接一營前進,經過四十天才出發完畢。

各軍首尾相接,鼓角相聞,旌旗相連九百六十里。

煬帝的御營共有十二衛、三台、九省、九寺,分別隸屬內、外、前、後、左、右六軍,依次最後出發,又連綿八十里。

這樣的出師盛況,近古未有。

[4]甲辰,內史令元壽薨。

[4]甲辰(二十五日),內史令元壽去世。

[5]二月,壬戌,觀德王雄薨。

[5]二月,壬戌(十二日),觀德王楊雄去世。

[6]北平襄侯段文振為兵部尚書,上表,以為帝「一寵一待突厥太厚,處之塞內,資以兵食,戎狄之一性一,無親而貪,異日必為國患,宜以時諭遣,令出塞外,然後明設烽候,緣邊鎮防,務令嚴重,此萬歲之長策也。」

兵曹郎斛斯政,椿之孫也,以器干明悟,為帝所一寵一任,使專掌兵事。

文振知政險薄,不可委以機要,屢言於帝,帝不從。

及征高麗,以文振為左候衛大將軍,出南蘇道。

文振於道中疾篤,上表曰:「竊見遼東小丑,未服嚴刑,遠降六師,親勞萬乘。

但夷狄多詐,深須防擬,口陳降款,毋宜遽受。

水潦方降,不可淹遲。

唯願嚴勒諸軍,星馳速發,水陸俱前,出其不意,則平壤孤城,勢可拔也。

若傾其本根,余城自克;如不時定,脫遇秋霖,深為艱阻,兵糧既竭,強敵在前,出後,遲疑不決,非上策也。」

三月,辛卯,文振卒,帝甚惜之。

[6]北平襄侯段文振是兵部尚書,他上表給煬帝,認為煬帝「對突厥的恩一寵一過於豐厚,將他們安置在塞內,供給他們武器、糧食。

然而戎狄的一性一格無親情卻貪婪,以後必定是國家的禍患。

應該適時發佈諭旨,命令他們遷居塞外,然後公開設置烽火偵望台,沿邊境設置鎮防,務必命令邊防謹嚴持重。

這是國家長治久安之策略。」

兵曹郎斛斯政是斛斯椿的孫子,他以一精一明強幹而為煬帝所一寵一信,讓他專掌軍事。

段文振知道斛斯政險詐薄情,不可委託以軍國的機密大事,他屢次向煬帝進言,煬帝都沒有聽從。

到征伐高麗時,煬帝任命段文振為左侯衛大將軍,率軍出南蘇道。

段文振在途中病得很重,向煬帝上表說:「我認為遼東這個小丑,不服從朝廷的嚴格法令,致使我們從遠處調來軍隊,勞陛下親率大軍。

但夷狄一性一多狡詐,必須嚴加防備,他們口說投降的條件,不宜倉促接受。

積水剛剛降下,不可耽誤遲緩。

只願陛下嚴厲約束各軍,星馳速發,水陸並進,出其不意,那麼平壤這座孤城,勢必被攻克。

假若傾覆了高麗國的根本,其餘的城池自然就會不攻自破。

如果不能立即抓住時機,倘若遇到秋雨連綿,便會深陷艱難險阻的境地,兵糧枯竭,強敵在前,人在後,若是還遲疑不決,就決非上策了。」

三月,辛卯(十二日),段文振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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