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真一人塞其內,夫子入於機《小五義》第六十五回 楞漢子喫茶誇好 莽男兒喝湯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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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義 - 第六十五回 楞漢子喫茶誇好 莽男兒喝湯噴人

小五義

第六十五回 楞漢子喫茶誇好 莽男兒喝湯噴人

詩曰:

真一人塞其內,夫子入於機。

未肯投竿起,惟歡負米歸。

雪中東郭履,堂上老萊衣。

讀遍夫賀倚,如君弟者稀。

且說韓天錦問過賣,他說外頭有現成的茶,拿起就喝。

天錦一看北邊是裡頭,隔著一段欄杆,這必是外頭了。

他一看四個小茶缸四半碗茶,從人才把他扇涼了,他過去伸著大手就要端茶。

從人一攔說:「你好生無禮!」這句話未曾說完,就被武生相公攔住,打算著大個把茶喝完,道個致謝也就完了。

就見大個嘴又大,碗又小,茶又少,端起來「噶」的一聲,幾碗茶就沒了,一叭咂嘴,就嚥下去。

大個說:「好哇!」又端起來一碗,一連就是四碗,喝完了又說:「好哇!」轉臉要走,被武生伸手拉住說:「呔!你這廝好生無禮!」天錦問:「怎麼無禮?」

武生說:「你方才喝這茶好不好?」

天錦說:「我直說好嗎!」武生說:「好便怎樣?」

天錦說:「喝好了給櫃上傳名。」

武生說:「是我的茶,怎麼喝好了給櫃上傳名?」

大個說:「好小子!」武生回答:「罵我哪?」

大個說:「我沒罵你,我罵這小子哪。

你說外頭有現成的,拿起來就喝,讓人家損我一頓。

我就是打你個狗一娘一養的!」過賣嚇的是渾身亂抖,說:「大太爺等等,咱們可不許矯情。

我說外頭是門口,外頭西邊有個綠瓷缸,瓷缸上有塊板,板上頭有個黃砂碗,拿起來就喝,也不用給錢。

誰叫你拿起人家的茶來喝?人家豈有不說的道理?」

天錦說:「到底是你沒說明白。」

言還未盡,抓起過賣要打。

武生說:「大個,我看你有些不說禮。

不用欺負他,來,來,來,咱們較量較量。」

正說話間,盧珍打外邊闖將進來,隨後大官人也到。

原來是他們見韓天錦到黃花鎮蹤跡不見,直找到西頭,又打西頭找回,方才找到全珍館。

高聲嚷道:「哥哥要同人打架,千萬可別動手!」連大官人也到,一問怎麼個緣故,過賣就將所有的情由述了一遍。

盧珍拿好話安慰了過賣幾句,說:「你看我罷。」

轉頭又問了問天錦。

天錦說:「他說的不明。

他說外頭,也沒說是那個外頭,教人家損了我一頓。」

盧珍說:「到處裡就是哥哥你闖禍。

坐著罷,我過去給人賠禮去。」

「這位大哥在上,小弟有禮。

方才是我無知的哥哥得罪了兄台,看在小弟分上。

把尊公的茶全都喝了,我們也不敢說是賠了,我再給閣下斟出幾碗來涼著就是了。」

武生連連陪笑說:「豈敢!豈敢!我倒透著小器了。」

彼此對施一禮。

盧珍告退,歸到東邊,緊著武生相公那張桌子落坐,數說了天錦幾句。

然後過賣過來,倒給天錦陪了個禮。

然後要茶。

天錦說:「什麼也敵不住人家那茶好喝。」

盧珍一笑說:「哥哥還會品茶哪!」天錦說:「什麼話哪?真好喝哇!」山西雁徐良說:「你看這個人那麼大個,他會沒喝過茶?」

喬賓說:「看看他有多時開過眼。」

胡小記說:「聽見怎麼樣?別看他料半的身量,我一低腦袋,他就得躺下。

那個武生相公倒是個朋友,說話也真通情理,可就是不知道姓字名誰。」

再聽那邊說的話,更奇怪了,就說這喝茶,天錦直誇這茶好。

盧珍說:「怎麼個好法?」

天錦說:「喝的嘴裡呀,他那麼噴噴香的,苦因因的,沈都嚕的,甜深深的。」

「你是淨喝過涼水,沒有喝過好茶。

過賣過來,把你們裡頭那頂高的雨前,照著那邊的樣子烹一壺來。」

不多時烹了一壺來。

盧珍把三碗斟上,過去又讓了讓那邊武生相公,頭碗遞給大官人,二碗遞給天錦,然後自己端起一碗,說:「哥哥,嘗嘗這個茶怎麼樣。」

天錦把茶端起來「噶」的一聲,一叭咂嘴,又一裂嘴說:「差多,差多。」

盧珍問:「怎麼差多呢?」

天錦說:「喝的嘴裡不那麼香噴噴的,不那麼苦因因的。」

盧珍說:「別說了,讓人家聽見恥笑。」

大官人說:「這茶就很好。」

不多一時來了一個人,提著一壺茶,放在桌案之上,說道:「我家主人聽著這位爺誇獎我們的茶好,原本是打我家鄉帶來的茶葉,固然此處買的茶葉,敵不住我們帶來的茶葉好。

這是我家主人孝敬你們爺們的。

些須小事,望乞笑納。」

盧珍說:「素不相識,這如何使得?淨是韓大哥誇好,讓那位尊兄送過來,這怎麼答人家的情哪。

回去見你家主人,替一我們道謝。」

說畢,復又衝著相公桌上一謝。

大官人也就謝了一謝。

韓天錦就先把茶斟起來一喝,說:「大叔,兄弟,嘗嘗這茶,到底是真好!」盧珍也就點頭。

大官人也說:「好!怪不得他誇獎。」

少刻,那邊武生相公過來說:「飯已要齊,請諸位在那邊一同吃一杯酒罷。」

大官人、盧珍都說:「不陪,不陪,少時我們飯也就要來了,大家兩便罷。

尊兄先請,」不多一時,叫過賣來,也要了一桌上等酒席,擺列杯盤。

盧珍與大官人俱到武生相公面前,讓了一讓,復反落坐,大家吃酒。

盧珍雖是這邊吃酒,不住的淨看著那邊武生相公。

但見那相公端起酒來,長歎一聲,復又放下,心中如有所思。

從人們勸解說:「相公總得吃飯,怎麼連酒也不喝了?」

勉強著要了兩碟饅頭,讓相公吃。

剛吃了半個,也就放下。

又給要湯,相公言不要了,從人一定叫過賣強要了一碗湯,是木樨湯。

不多時湯到,相公用茶來漱口。

忽然由外面進來一人,背著個袍袱,一身墨綠的衣服,壯帽,肋下懸刀;面如熟蟹蓋一般,粗眉大眼,直往裡跑,進門來就嚷:「餓了,餓了,我餓了!」正是過賣張羅著盧珍那邊擺齊,又到後堂張羅著胡小記的酒飯。

徐良說:「你看打外頭來了個餓的。

方才來了個渴的,這又來了個餓的,瞧他去罷。」

過賣將出來,那人已經到了後堂,說:「餓了!餓了!瞧有什麼吃的,快些拿來。」

過賣說:「要現成的這裡沒有,外頭有現成的,拿起來就吃,有忙事吃了就走。」

可巧過賣又沒說明,始終又沒提門口的外頭,又遇見了個渾人。

那人一想那欄杆裡頭是裡面,欄杆外頭是外面,轉身又看見武生相公那桌酒席,直奔前來。

到桌案之前,他也不管好歹,就把才纔端來的那碗熱湯,端起來就要喝。

又是碗清湯,也沒有油,也不冒熱氣,這人端起來就喝。

頭一口「咕嚕」一聲咽將下去,燙的心腹生疼,似乎這二口湯就不用喝了,嘴急,又把二口湯喝在嘴內,燙的「噗哧」一聲,一口湯噴一出,正噴在武生相公臉上、頭巾、衣服等處,無一不有。

人家是新開剪,頭次上身,湛湛新的衣服,全給油了。

武生相公氣往上一壯,用手一指說:「那醜漢這是怎樣了!」那人「哎喲」半天,說:「你說怎樣?」

武生相公說:「你賠我。」

那人說:「你還得賠我。」

武生相公說:「我賠你什麼?」

那人說:「賠我舌頭。」

武生相公說:「我的菜誰叫你端起就喝?」

那人說:「那小子他叫我喝的。」

過賣早就嚇的抖衣而戰,過來分證這個理說:「我叫你在門口外頭有個三角架子,上頭有個木板,木板上有饅頭、面、粽兒,拿起來就吃,誰叫你喝人家這個來?」

那人一聽,羞惱便成怒,抓起過賣就要打。

裡面的三位英雄不服了,開路鬼喬賓就要出來,被胡小記攔住。

山西雁說:「該這位相公倒運,喝茶犯小人,吃飯又犯小人。」

韓天錦也有了氣了:「怎麼人家的東西他拿起來就要吃?」

盧珍說:「哥哥,你別說了,只許你拿起來就喝,不許人家拿起來就吃麼?」

那武生相公就是泥人,也有土一性一兒,喝道:「那個小輩,不用同過賣發橫,你就是賠我的衣服。」

那人說:「你就賠我舌頭。

衣服有價,舌頭沒價,索一性一我也不衝著過賣,說了賠舌頭罷!」小子隨說著,上頭一晃,就是一拳。

武生相公一伸手,接住腕子,底一下腿,那人便倒,復又起來。

裡外眾人哈哈一笑。

那人羞惱成怒,亮出刀來。

不知兩個人怎樣計較,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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