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紀二十四唐中宗神龍元年(乙巳,公元705年)[1《資治通鑒》《資治通鑒》白話版·唐紀二十四中宗大和大聖大昭孝皇帝中神龍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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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鑒》白話版·唐紀二十四中宗大和大聖大昭孝皇帝中神龍元

唐紀二十四唐中宗神龍元年(乙巳,公元705年)

[1]二月,辛亥,帝帥百官詣上陽宮問太后起居;自是每十日一往。

[1]二月,辛亥(初一),唐中宗帶領文武百官到上陽宮向武則天請安,問候她的日常生活狀況;從此唐中宗每十天前來問候一次。

[2]甲寅,復國號曰唐。

郊廟、社稷、陵寢、百官、旗幟、服色、文字皆如永淳以前故事。

復以神都為東都,北都為并州,老君為玄元皇帝。

[2]甲寅(初四),唐中宗下詔恢復大唐國號,並規定郊廟、社稷、陵寢、百官、旗幟、服色、文字等都恢復唐高宗永淳年間以前的舊制,神都又恢復東都舊名,北都恢復并州舊名,老君仍稱為玄元皇帝。

[3]乙卯,鳳閣侍郎、同平章事韋承慶貶高要尉;正諫大夫、同平章事房融除名,流高州;司禮卿崔神慶流欽州。

楊再思為戶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西京留守。

[3]乙卯(初五),唐中宗將鳳閣侍郎、同平章事韋承慶貶為高要尉;將正諫大夫、同平章事房融除名並流放到高州;將司禮卿崔神慶流放到欽州。

唐中宗又任命楊再思為戶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西京留守。

太后之遷上陽宮也,太僕卿、同中書門下三品姚元之獨嗚咽流涕。

桓彥范、張柬之謂曰:「今日豈公涕泣時邪!恐公禍由此始。」

元之曰:「元之事則天皇帝久,乍此辭違,悲不能忍。

且元之前日從公誅一奸一逆,人臣之義也;今日別舊君,亦人臣之義也,雖獲罪,實所甘心。」

是日,出為毫州刺史。

在武則天被遷到上陽宮時,只有太僕卿、同中書門下三品姚元之一人痛哭流涕。

桓彥范、張柬之對他說:「今天哪裡是您悲哀哭泣的日子!恐怕從今以後您就要大禍臨頭了。」

姚元之回答說:「元之侍奉則天皇帝的時間很長,現在突然要分手了,感到悲痛難忍。

況且元之前幾天追隨諸公誅滅惡逆之徒,是盡作臣子的本分;今天辭別舊主,也同樣是在盡作臣子的本分。

即使因此而受到懲罰,我也心甘情願。」

在這一天,姚元之被任命為毫州刺史。

[4]甲子,立妃韋氏為皇后,赦天下。

追贈後父玄貞為上洛王、母崔氏為妃。

[4]甲子(十四日),唐中宗將他的妃子韋氏立為皇后,大赦天下;又追贈韋後之父韋玄貞為上洛王,追贈韋後之母崔氏為上洛王妃。

左拾遺賈虛己上疏,以為「異姓不王,古今通制。

今中興之始,萬姓喁喁以觀陛下之政;而先王后族,非所以廣德美於天下也。

且先朝贈後父太原王,殷鑒不遠,須防其漸。

若以恩制已行,宜令皇后固讓,則益增謙沖之德矣。」

不聽。

左拾遺賈虛己上疏認為:「異姓之人不得封為王,是從古至今的定制。

現在中興剛剛開始,黎民百姓無不欽慕嚮往,觀看陛下如何治理這個國家。

而陛下卻首先追贈皇后的父親為王,這不是用來在全國擴大陛下賢德的辦法。

況且高宗時期追贈皇后的父親武士為太原王,這個教訓離現在並不遙遠,陛下必須從一點一滴進行預防。

如果認為命令已經發佈無法收回,陛下應該讓皇后堅決推辭,這樣更能增加皇后謙虛守禮的美德。」

唐中宗沒有採納他的建議。

初,韋後生邵王重潤、長寧·安樂二公主,上之遷房陵也,安樂公主生於道中,上特一愛一之。

上在房陵與後同幽閉,備嘗艱危,情一愛一甚篤。

上每聞敕使至,輒惶恐欲自一殺,後止之曰:「禍福無常,寧失一死,何遽如是!」上嘗與後私誓曰:「異時幸復見天日,當惟卿所欲,不相禁制。」

及再為皇后,遂干預朝政,如武後在高宗之世。

桓彥范上表,以為:「《易》稱『無攸遂,在中饋,貞吉』,《書》稱『一牝一雞之辰,惟家之索』。

伏見陛下每臨朝,皇后必施帷幔坐殿上,預聞政事。

臣竊觀自古帝王,未有與婦人共政而不破國亡身者也。

且以陰乘陽,違天也;以婦陵夫,違人也。

伏願陛下覽古今之戒,以社稷蒼生為念,令皇后專居中宮,治陰教,勿出外朝干國政。」

先前,韋後共生育了邵王李重潤以及長寧和安樂兩公主,在唐中宗被放逐到房陵去的時候,安樂公主在路上出生,所以唐中宗特別喜歡她。

中宗與韋後在房陵被幽禁期間,共同經歷了各種艱難困苦的生活,因而兩個人的感情十分深厚。

中宗每當聽到武則天派使者前來的消息,就驚惶失措地想要自一殺,韋後制止他說:「禍福並非一成不變,最多不過一死,您何必這麼著急呢!」

中宗曾經私下對韋後發誓:「如果日後我能重見天日,一定會讓你隨一心一所一欲,不加任何限制。」

所以在韋氏重新成為皇后以後,便像武則天在高宗朝那樣干預起朝政來了。

桓彥范上表,認為:「《周易》說:『婦女沒有什麼錯失,在家中主持家務,就是吉利。

』,《尚書》說:『如果母雞司晨打鳴,這個家庭就要敗落了』。

我發現陛下每次臨朝,皇后總是坐在帷帳後面參預對軍國大事的處理。

臣觀察歷朝帝王,沒有哪一個與婦人共同執政而不導致國破一身亡的。

再說陰凌駕於陽之上,是違背自然法則的;婦人欺凌丈夫,是違背人倫之道的。

希望陛下觀察古今治亂興衰的經驗教訓,時刻想著社稷與百姓,敦促皇后嚴守皇后的本分,一心一意地致力於女子的教化,不要到外朝來干預國家政事。」

先是,胡僧慧范以妖妄游權貴之門,與張易之兄弟善,韋後亦重之。

及易之誅,復稱慧范預其謀,以功加銀青光祿大夫,賜爵上庸縣公,出入宮掖,上數微行幸其捨。

彥范復表言慧范執左道以亂政,請誅之。

上皆不聽。

在此之前,胡僧慧范憑借虛妄的邪說結交權貴,與張易之、張昌宗兄弟等人相處得很好,韋後也很看重他。

等到張易之被誅滅以後,韋後又稱慧范也參預了誅殺張易之等人的謀劃,於是慧范因功被授為銀青光祿大夫,並賜爵為上庸縣公,使他得以出入皇宮,唐中宗也多次穿便衣到他所居住的地方。

桓彥范又上表指控慧范用邪門歪道紊亂朝政,請求將他處死。

唐中宗對這些建議都沒有採納。

[5]初,武後誅唐宗室,有才德者先死,惟吳王恪之子鬱林侯千里,褊躁無才,又數獻符瑞,故獨得免。

上即位,立為成王,拜左金吾大將軍。

武後所誅唐諸王、妃、主、駙馬等皆無人葬埋,子孫或流竄嶺表,或拘囚歷年,或逃匿民間,為人傭保。

至是,制州縣求訪其柩,以禮改葬,追復官爵,召其子孫,使之承襲,無子孫者為擇後置之。

既而宗室子孫相繼而至,皆召見,涕泣舞蹈,各以親疏襲爵拜官有差。

[5]武則天在剷除李唐宗室的時候,最先殺掉的是那些有道德才能的人,只有吳王李恪的兒子鬱林侯李千里,心地狹窄一性一情浮躁,沒有才能,再加上一次又一次地向武則天進獻祥瑞,因而得以倖免。

唐中宗即位之後,封李千里為成王,任命他為左金吾大將軍。

武則天所誅殺的李唐諸王、王妃、公主、駙馬等都無人加以埋葬,這些人的子孫有的被流放到嶺南地區,有的已經在監獄中拘禁了數年之久,有的躲藏在民間成為富人的雇工。

到這時候,唐中宗頒下制書,命令各州縣尋訪這些死去的宗室貴族的靈柩,根據死者的身份依禮改葬;並且給這些死者恢復原任官爵;召回他們的子孫,讓他們承襲父輩的爵位;對那些沒有子孫的人,則替他們選擇後嗣以續其香火。

不久,散落各地的宗室子孫相繼來到東都,唐中宗全都召見了他們。

大家流著淚向中宗行了舞拜禮。

中宗各根據血緣關係的親疏遠近賜給了他們大小不等的官職、爵位。

[6]二張之誅也,洛州長史薛季昶謂張柬之、敬暉曰:「二凶雖除,產、祿猶在,去草不去根,終當復生。」

二人曰:「大事已定,彼猶機上肉耳,夫何能為!所誅已多,不可復益也。」

季昶歎曰:「吾不知死所矣。」

朝邑尉武強劉幽求亦謂桓彥范、敬暉曰:「武三思尚存,公輩終無葬地;若不早圖,噬臍無及。」

不從。

[6]張易之、張昌宗被誅滅後,洛州長史薛季昶對張柬之和敬暉說:「張易之、張昌宗這兩個元兇雖然已被剷除,但呂產、呂祿這樣人還在朝中任職,鋤草時不鏟掉草根,終究還會長出草來。」

張柬之、敬暉回答說:「現在大局已定,你說的那些人不過是案板上的肉罷了,還能有什麼作為!現在殺的人已經夠多的了,不能再多殺了。」

薛季昶歎口氣說:「我不知道將死在哪裡了。」

朝邑尉武強人劉幽求也對桓彥范和敬暉說:「武三思還沒有受到懲處,你們這些人終究會死無葬身之地;如果現在不及早作準備,等到大禍臨頭再後悔就來不及了。」

桓彥范和敬暉也沒有採納他的建議。

上女安樂公主適三思子崇訓。

上官婉兒,儀之女孫也,儀死,沒入掖庭,辯慧善屬文,明習吏事。

則天一愛一之,自聖歷以後,百司表奏多令參決;及上即位,又使專掌制命,益委任之,拜為婕妤,用事於中。

三思通焉,故一黨一於武氏,又薦三思於韋後,引入禁中,上遂與三思圖議政事,張柬之等皆受制於三思矣。

上使韋後與三思雙陸,而自居旁為之點籌;三思遂與後通,由是武氏之勢復振。

唐中宗的女兒安樂公主嫁給了武三思的兒子武崇訓。

上官婉兒是上官儀的孫女,上官儀被殺後,她被沒入後宮。

上官婉兒聰明伶俐,能言善辯,寫得一手好文章,又熟悉官府事務。

武則天十分喜歡她,自聖歷年間以後,經常讓她參予對各衙門所上表章奏疏的處理;唐中宗即位後,更加信任她,又讓她專門負責草擬皇帝的命令,封她為婕妤,讓她執掌宮中事務。

上官婉兒與武三思私通,所以偏袒武氏,她又向韋後推薦武三思,將武三思領進宮中,唐中宗於是開始與武三思商議政事,張柬之等人從此都受到了武三思的遏制。

唐中宗讓韋後與武三思一起玩一種叫作雙陸的遊戲,自己則坐在一旁為他們數籌碼;武三思於是又開始與韋後私通,武氏的勢力因此又強大起來。

張柬之等數勸上誅諸武,上不聽。

柬之等曰:「革命之際,宗室諸李,誅夷略盡;今賴天地之靈,陛下返正,而武氏濫官僭爵,按堵如故,豈遠近所望邪!願頗抑損其祿位以慰天下!」又不聽。

柬之等或撫一床一歎憤,或彈指出一血,曰:「主上昔為英王,時稱勇烈,吾所以不誅諸武者,欲使上自誅之以張天子之威耳。

今反如此,事勢已去,知復奈何!」

張柬之等人屢次勸告唐中宗誅滅武氏集一團一,唐中宗都不聽。

張柬之等人說:「武則天改唐為周的時候,李唐宗室被誅殺殆盡;現在多虧天地神靈的庇佑,陛下又重登帝位,但武氏卻像以往一樣安穩地把持著他們所竊取的官爵職位,這種情形難道是朝野之士所希望看到的嗎?希望陛下減少他們的俸祿,削奪他們的官爵,以告慰天下之人!」唐中宗仍然沒有採納他們的建議。

張柬之等人有的拍著几案歎息,有的彈擊手指以致出一血,紛紛說:「皇上過去作英王時,在人們眼裡是一個勇武剛烈的人,我們之所以沒有誅滅武氏集一團一,是為了讓皇上能親自誅殺他們以擴大天子的聲威。

現在皇上卻反過頭來重用武氏集一團一成員,大勢已去,誰知以後又會怎麼樣呢!」

上數微服幸武三思第,監察御史清河崔皎密疏諫曰:「國命初復,則天皇帝在西宮,人心猶有附會;周之舊臣,列居朝廷,陛下奈何輕有外游,不察豫且之禍!」上洩之,三思之一黨一切齒。

唐中宗屢次身著便服到武三思的家裡去,監察御史清河人崔皎秘密上疏說:「陛下的權力剛剛恢復,則天皇帝還住在西邊的上陽宮裡,還有人想依附她;武周時期的舊臣,仍然在朝廷供職,陛下怎麼能輕易地外出遊幸,沒看到白龍身著魚服而被打魚的豫且射中的災禍嗎!」唐中宗把密疏的內容洩露了出去,武三思和他的一黨一羽們對崔皎恨之入骨。

丙寅,以太子賓客武三思為司空、同中書門下三品。

丙寅(十六日),唐中宗任命太子賓客武三思為司空、同中書門下三品。

[7]左散騎常侍譙王重福,上之庶子也;其妃,張易之之甥。

韋後惡之,譖於上曰:「重潤之死,重福為之也。」

由是貶濮州員外刺史,又改均州刺史,常令州司防守之。

[7]左散騎常侍譙王李重福,是唐中宗的庶子;他的妃子,是張易之的外甥女。

韋後討厭李重福,便在中宗面前誣陷他說:「李重潤被迫自一殺,是李重福在武則天面前誣陷所致。」

唐中宗因此將李重福貶為濮州員外刺史,不久又改任他為均州刺史,並且常常命令州官對他嚴加防範。

[8]丁卯,以右散騎常侍安定王武攸暨為司徒、定王。

[8]丁卯(十七日),唐中宗任命右散騎常侍、安定王武攸暨為司徒、定王。

[9]辛未,相王固讓太尉及知政事,許之;又立為皇太弟,相王固辭而止。

[9]辛未(二十一日),相王李旦堅決要求辭去太尉及宰相職務,唐中宗同意了他的辭職請求;唐中宗又想立相王李旦為皇太弟,因相王堅決推辭而作罷。

[10]甲戌,以國子祭酒始平祝欽明同中書門下三品,黃門侍郎、知侍中事韋安石為刑部尚書,罷知政事。

[10]甲戌(二十四日),唐中宗任命國子祭酒始平人祝欽明為同中書門下三品;任命黃門侍郎、知侍中事韋安石為刑部尚書,同時免去他的宰相職務。

[11]丁丑,武三思、武攸暨固辭新官爵及政事,許之,並加開府儀同三司。

[11]丁丑(二十七日),武三思和武攸暨堅決推辭剛被任命的新職務和爵位,唐中宗同意了他們的請求,並且加封他們為開府儀同三司。

[12]立皇子義興王重俊為衛王,北海王重茂為溫王;仍以重俊為洛州牧。

[12]唐中宗立皇子義興王李重俊為衛王,北海王李重茂為溫王;仍然讓李重俊擔任洛州牧。

[13]三月,甲申,制:「文明已來破家子孫皆復舊資蔭,唯徐敬業、裴炎不在免限。」

[13]三月,甲申(初五),唐中宗頒下制書:「文明年間以來因獲罪而破敗了的家族的子孫都可以恢復原來的地位與蔭庇,只有徐敬業、裴炎不在赦免之列。」

[14]丁亥,制:「酷吏周興、來俊臣等,已死者追奪官爵,存者皆流嶺南惡地。」

[14]丁亥(初八),唐中宗頒下制書:「酷吏周興、來俊臣等人,已經死去的要追奪官爵,現在還活著的都要流放到嶺南的偏僻之地。」

[15]己丑,以袁恕己為中書令。

[15]己丑(初十),唐中宗任命袁恕己為中書令。

[16]以安車征安平王武攸緒於嵩山,既至,除太子賓客;固請還山,許之。

[16]唐中宗下令用可以坐乘的安車到嵩山徵召安平王武攸緒,武攸緒一來到京師,就被任命為太子賓客;他堅決要求再回到嵩山,唐中宗答應了他。

[17]制:「梟氏、蟒氏皆復舊姓。」

[17]唐中宗頒下制書:「梟氏、蟒氏都恢復為原來的蕭氏、王氏。」

[18]術士鄭普思、尚衣奉御葉靜能皆以妖妄為上所信重,夏,四月,墨敕以普思為秘書監,靜能為國子祭酒。

桓彥范、崔玄固執不可,上曰:「已用之,無容遽改。」

彥范曰:「陛下初即位,下制云:『政令皆依貞觀故事。

』貞觀中,魏徵、虞世南、顏師古為秘書監,孔穎達為國子祭酒,豈普思、靜能之比乎!」庚戌,左拾遺李邕上疏,以為「《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

若有神仙能令人不死,則秦始皇、漢武帝得之矣;佛能為人福利,則梁武帝得之矣。

堯、舜所以為帝王首者,亦修人事而已。

尊一寵一此屬,何補於國!」上皆不聽。

[18]江湖術士鄭普思和尚衣奉御葉靜能都憑借虛妄的邪說得到唐中宗的信任和重用,夏季,四月,唐中宗沒有通過外廷,親筆書寫敕書任命鄭普思為秘書監,葉靜能為國子祭酒。

桓彥范和崔玄堅持認為不能這樣做,唐中宗道:「我已經任命了他們,不能這樣快就改變任命。」

桓彥范說:「陛下在剛剛即位時,曾頒下制書說:『國家的各項行政措施與法令都將完全依照貞觀時期的定制』。

貞觀時期,擔任秘書監職務的是魏徵、虞世南和顏師古,擔任國子祭酒職務的是孔穎達,這些人的道德才能是現在的鄭普思和葉靜能所能比擬的嗎?」

庚戌(初一),左拾遺李邕上疏認為:「《詩經》三百篇,用一句話來概括,叫做『思想純正。

』如果真有能讓人長生不老的神仙,那麼秦始皇和漢武帝早就找到了;如果佛祖真能為人謀利造福,那麼梁武帝也早就如願以償了。

唐堯、虞舜之所以能夠成為歷代帝王的典範,也不過是由於他們努力修治世上各種的事情罷了。

陛下對鄭普思和葉靜能這樣的人尊一寵一有加,對於治理國家有什麼用處!」唐中宗對上述建議都沒有接受。

[19]上即位之日,驛召魏元忠於高要;丁卯,至都,拜衛尉卿、同平章事。

[19]唐中宗即位那一天,用驛車從高要縣召回魏元忠;丁卯(十八日),魏元忠抵達東都,唐中宗任命他為衛尉卿、同平章事。

[20]甲戌,以魏元忠為兵部尚書,韋安石為吏部尚書,李懷遠為右散騎常侍,唐休為輔國大將軍,崔玄檢校益府長史,楊再思檢校楊府長史,祝欽明為刑部尚書,並同中書門下三品。

元忠等皆以東宮舊僚褒之也。

[20]甲戌(二十五日),唐中宗任命魏元忠為兵部尚書,韋安石為吏部尚書,李懷遠為右散騎常侍,唐休為輔國大將軍,崔玄為檢校益府長史,楊再思為檢校楊府長史,祝欽明為刑部尚書,上述人等都同時兼任同中書門下三品。

魏元忠等人都是由於曾在中宗作太子時作過東宮僚屬的緣故,而得到這樣的褒獎。

[21]乙亥,以張柬之為中書令。

[21]乙亥(二十六日),唐中宗任命張柬之為中書令。

[22]戊寅,追贈故邵王重潤為懿德太子。

[22]戊寅(二十九日),唐中宗下詔追贈已經死去的邵王李重潤為懿德太子。

[23]五月,壬午,遷周廟七主於西京崇尊廟。

制:「武氏三代諱,奏事者皆不得犯。」

[23]五月,壬午(初四),唐中宗將武周七廟的神主遷到西京崇尊廟,並頒下制書:「對於武太后及其父、祖的名諱,上奏言事的臣民都不得觸犯。」

[24]乙酉,立太廟、社稷於東都。

[24]乙酉(初七),唐中宗在東都設立太廟及社稷。

[25]以張柬之等及武攸暨、武三思、鄭普思等十六人皆為立功之人,賜以鐵券,自非反逆,各恕十死。

[25]唐中宗把張柬之等人以及武攸暨、武三思、鄭普思等十六人都當作為國家立下功勞的人,賜給他們鐵券,並規定如果這些人所犯的不是謀反叛逆之罪,每個人都可以寬恕十次死罪。

[26]癸巳,敬暉等帥百官上表,以為:「五運迭興,事不兩大。

天授革命之際,宗室誅竄殆盡,豈得與諸武並封!今天命惟新,而諸武封建如舊,並居京師,開闢以來未有斯理。

願陛下為社稷計,順遐邇心,降其王爵以安內外。」

上不許。

[26]癸巳(十五日),敬暉等人率領文武百官上表唐中宗,認為:「五德之運輪流興起,沒有兩德同時盛大的事情。

天授年間改朝換代之際,李唐宗室被誅殺流徙殆盡,哪裡有與武氏同殿受封的權利!現在上天又重新眷顧李姓,但武氏仍然像以往那樣受封為王,與李姓宗室一起居住在京師,開天闢地以來從未有過這樣的道理。

希望陛下為大唐江山著想,順從朝野士民的心願,削奪他們的王爵以安定人心。」

唐中宗沒有同意他們的建議。

敬暉等畏武三思之讒,以考功員外郎崔為耳目,伺其動靜。

見上親三思而忌暉等,乃悉以暉等謀告三思,反為三思用;三思引為中書舍人。

,仁師之孫也。

敬暉等人害怕武三思的讒言陷害,便把考功員外郎崔當作自己的耳目,以便隨時刺探武三思的消息。

崔見中宗親近武三思而猜忌敬暉等人,便把敬暉等人的全部打算告訴了武三思,反而成了為武三思效勞的人。

武三思推薦崔作了中書舍人。

崔是崔仁師的孫子。

先是,殿中侍御史南皮鄭諂事二張,二張敗,貶宣州司士參軍,坐贓,亡入東都,私謁武三思。

初見三思,哭甚哀,既而大笑。

三思素貴重,甚怪之,曰:「始見大王而哭,哀大王將戮死滅族也。

後乃大笑,喜大王之得也。

大王雖得天子之意,彼五人皆據將相之權,膽略過人,廢太后如反掌。

大王自視勢位與太后孰重?彼五人日夜切齒欲噬大王之肉,非盡大王之族不足以快其志。

大王不去此五人,危如朝露,而晏然尚自以為泰山之安,此所以為大王寒心也。」

三思大悅,與之登樓,問自安之策,引為中書舍人,與崔皆為三思謀主。

在這以前,殿中侍御史南皮縣人鄭巴結張易之和張昌宗,二張敗死之後,被貶為宣州司士參軍,又因犯貪贓罪的緣故,逃到東都,私下拜見武三思。

鄭剛見到武三思時,哭得很悲哀,一會兒又放聲大笑。

武三思向來位尊任重,對鄭的悲喜無常感到非常奇怪。

鄭解釋道:「我在剛剛見到大王時之所以痛哭失聲,是在為大王將被戮一屍一滅族而感到悲哀。

悲哀之後又放聲大笑,是在為大王能得到鄭的幫助從而得以免禍而感到高興。

大王您雖然深得天子的歡心,但張柬之、敬暉、桓彥范、崔玄和袁恕己五人手中都掌握著將相大權,並且個個膽略過人,以至於廢掉太后的帝位都易如反掌。

大王您自己考慮您與太后相比哪一個權勢地位更重一些?那五個人對您恨之入骨,日夜都想吃下您的肉,如果不能把大王滅族,他們是不會稱心如意的。

大王您如果不盡快除掉這五個人,您的生命安全就會像早晨的露水一樣沒有保障,可是您卻還是怡然自樂,自以為像泰山一樣安然無羔,這就是我鄭為大王您感到痛心的原因。」

武三思十分高興,與鄭一起上樓,向他請教使自己平安無禍的辦法,並薦舉他作了中書舍人,與崔一道成為自己的謀主。

三思與韋後日夜譖暉等,云「恃功專權,將不利於社稷。」

上信之。

三思等因為上畫策,「不若封暉等為王,罷其政事,外不失尊一寵一功臣,內實奪之權。」

上以為然,甲午,以侍中齊公敬暉為平陽王,桓彥范為扶陽王,中書令漢陽公張柬之為漢陽王,南陽公袁恕己為南陽王,特進、同中書門下三品博陵公崔玄為博陵王,罷知政事,賜金帛鞍馬,令朝朔望;仍賜彥范姓韋氏,與皇后同籍。

尋又以玄檢校益州長史、知都督事,又改梁州刺史。

三思令百官復修則天之政,不附武氏者斥之,為五王所逐者復之,大權盡遍三思矣。

武三思與韋後天天在唐中宗面前誣陷敬暉等人,說他們「倚仗功勞專擅朝政,將對大唐的江山社稷不利。」

中宗相信了他們兩人的讒言。

武三思等人趁機為中宗出謀劃策,「不如封敬暉等人為王,同時罷免他們所擔任的職務,這樣的話,表面不失為尊一寵一功臣,而實際上又能剝奪他們的權力。」

唐中宗認為這樣做很好。

甲午(十六日),唐中宗封侍中、齊公敬暉為平陽王,譙公桓彥范為扶陽王,中書令、漢陽公張柬之為漢陽王,南陽公袁恕己為南陽王,特進、同中書門下三品、博陵公崔玄為博陵王,同時免去他們的宰相職務,賞賜上述五人金帛鞍馬,只要求他們於每月初一、十五朝見天子;又賜桓彥范姓韋氏,讓他與韋後同族。

不久唐中宗又任命崔玄為檢校益州長史、知都督事,後來又改任他為梁州刺史。

隨後武三思便下令文武百官重新恢復執行武則天時期的政策,凡是拒不趨附武氏集一團一的人都被排斥去位,那些被張柬之、桓彥范等人貶逐的人又重新得到起用,朝政大權全部落入武三思之手。

五王之請削武氏諸王也,求人為表,眾莫肯為。

中書舍人岑羲為之,語甚激切;中書舍人偃師畢構次當讀表,辭色明厲。

三思既得志,羲改秘書少監,出構為潤州刺史。

張柬之等五王請求中宗削去武氏集一團一成員的王爵時,曾找人為他們擬表,眾位朝臣中沒有人敢於出頭。

中書舍人岑羲代他們草擬了表章,遣辭用語十分激切;中書舍人偃師人畢構正輪到負責宣讀這一表章,言語和神態顯得非常嚴厲。

武三思得志以後,便改任岑羲為秘書少監,外放畢構為潤州刺史。

易州刺史趙履溫,桓彥范之妻兄也。

彥范之誅二張,稱履溫預其謀,召為司農少卿,履溫以二婢遺彥范;及彥范罷政事,履溫復奪其婢。

易州刺史趙履溫,是桓彥范的妻兄。

桓彥范誅殺張易之、張昌宗等人之後,聲稱趙履溫也參預了誅除逆一黨一的策劃,唐中宗召他入京任司農少卿,趙履溫把兩個婢女送給了桓彥范;等到桓彥范被免去宰相職務以後,趙履溫又奪回了兩個婢女。

上嘉宋忠直,屢遷黃門侍郎。

武三思嘗以事屬,正色拒之曰:「今太后既復子明辟,王當以侯就第,何得尚干朝政!獨不見產、祿之事乎!」

唐中宗讚賞宋忠誠正直,連續把他提拔到黃門侍郎的高位。

武三思曾囑托宋替他辦一件事,宋義正辭嚴地拒絕他說:「現在太后都已經將帝位傳給了太子,大王你就應當以侯爵的身份回到自己家裡去,怎麼還可以干預朝政呢!你難道不知道呂產、呂祿兩人的結局嗎!」

[27]以韋安石兼檢校中書令,魏元忠兼檢校侍中,又以李湛為右散騎常侍,趙承恩為光祿卿,楊元琰為衛尉卿。

[27]唐中宗任命韋安石兼任檢校中書令,魏元忠兼任檢校侍中,又任命李湛為右散騎常侍,趙承恩為光祿卿,楊元琰為衛尉卿。

先是,元琰知三思浸用事,請棄官為僧,上不許。

敬暉聞之,笑曰:「使我早知,勸上許之,髡去胡頭,豈不妙哉!」元琰多須類胡,故暉戲之。

元琰曰:「功成名遂,不退將危。

此乃由衷之請,非徒然也。」

暉知其意,瞿然不悅。

及暉等得罪,元琰獨免。

在此之前,楊元琰知武三思日益專擅朝政,便向唐中宗請求允許他辭去官位,削髮為僧。

唐中宗沒有同意。

敬暉聽說這件事後,對楊元琰打趣說:「要是我早一點得知此事,我就去勸陛下同意你的要求,剃光你這胡人的腦袋,豈不是太妙了!」楊元琰長了一臉的絡腮鬍子,看上去像胡人,所以敬暉拿他開這樣的玩笑。

楊元琰回答說:「人在功成名就以後,如果不激流勇退,就會遇到危險。

我的確是從心眼裡想辭官出家當和尚的,不僅僅是作個樣子。」

敬暉知道他的真實想法之後非常吃驚,感到很不高興。

在敬暉等人因武三思的誣陷而被殺後,只有楊元琰一人得以倖免。

[28]上官婕妤勸韋後襲則天故事,上表請天下士庶為出母服喪三年,又請百姓年二十三為丁,五十九免役,改易制度以收時望。

制皆許之。

[28]上官婕妤勸韋後承襲武則天時期的舊制,向中宗上表請求規定全國士民百姓一律為被父親休棄的母親服喪三年。

又請求規定天下百姓二十三歲時才算成丁,到五十九年就免除勞役,她要求作這一改變的目的是收買人心。

唐中宗對她的所有建議都同意。

[29]癸卯,制,降諸武,梁王三思為德靜王,定王攸暨為樂壽王,河內王懿宗等十二人皆降為公,以厭人心。

[29]癸卯(二十五日),唐中宗頒下制書,下令降低武氏集一團一成員的爵位,將梁王武三思降為德靜縣王,將定王武攸暨降為樂壽縣王,將河內王武懿宗等十二人降封為公爵,以此滿足天下臣民的心願。

[30]甲辰,以唐休為左僕射,同中書門下三品如故;豆盧欽望為右僕射。

[30]甲辰(二十六日),唐中宗任命唐休為尚書左僕射,依舊任同中書門下三品;又任命豆盧欽望為尚書右僕射。

[31]六月,壬子,以左驍衛大將軍裴思說充靈武軍大總管,以備突厥。

[31]六月,壬子(初四),唐中宗任命左驍衛大將軍裴思說為靈武軍大總管,目的是為了防備突厥兵的侵擾。

[32]癸亥,命右僕射豆盧欽望,有軍國重事,中書門下可共平章。

[32]癸亥(十五日),唐中宗命令尚書右僕射豆盧欽望遇有軍政大事時,可到宰相議事的地方,與宰相們共同商議處理意見。

先是,僕射為正宰相,其後多兼中書門下之職,午前決朝政,午後決省事。

至是,欽望專為僕射,不敢預政事,故有是命。

是後專拜僕射者,不復為宰相矣。

在此之前,僕射就是正宰相,後來僕射大多兼任中書門下之職,每次上朝都是在上午商議處理朝廷大事,下午處理尚書省的事務。

到這時,豆盧欽望專任右僕射一職,不敢參預宰相們對於軍政大事的討論,所以唐中宗下達了這樣的命令。

此後專任尚書僕射的人,便不再是宰相了。

又以韋安石為中書令,魏元忠為侍中,楊再思檢校中書令。

唐中宗又任命韋安石為中書令,魏元忠為侍中,楊再思為檢校中書令。

[33]丁卯,孝敬皇帝於太廟,號義宗。

[33]丁卯(十九日),唐中宗將其兄孝敬皇帝李弘的神主遷入太廟,廟號為義宗。

[34]戊辰,洛水溢,流二千餘家。

[34]戊辰(二十日),洛水氾濫,沖走二千多戶人家。

[35]秋,七月,辛巳,以太子賓客韋巨源同中書門下三品,西京留守如故。

[35]秋季,七月,辛巳(初四),唐中宗任命太子賓客韋巨源為同中書門下三品,仍保留他原任的西京留守職務。

[36]特進漢陽王張柬之表請歸襄州養疾;乙未,以柬之為襄州刺史,不知州事,給全俸。

[36]特進、漢陽王張柬之上表請求回到襄州養病;乙未(十八日),唐中宗任命張柬之為襄州刺史,但不主管該州事務而領取全額俸祿。

[37]河南、北十七州大水。

八月,戊申,以水災求直言。

右衛騎曹參軍西河宋務光上疏,以為:「水陰類,臣妾之象,恐後一庭有干外朝之政者,宜杜絕其萌。

今霖雨不止,乃閉坊門以禳之,至使里巷謂坊門為宰相,言朝廷使之燮理陰陽也。

又,太子國本,宜早擇賢能而立之。

又,外戚太盛,如武三思等,宜解其機要,厚以祿賜。

又,鄭普思、葉靜能以小技竊大位,亦朝政之蠹也。」

疏奏,不省。

[37]黃河南北十七個州發大水。

八月,戊申(初一),唐中宗因發生水災的緣故而下詔要求臣下直言規諫自己的過失。

右衛騎曹參軍西河縣人宋務光上疏認為:「水屬陰類,是臣下、女人之象,恐怕是後宮有干預外朝政事的,陛下應當設法防患於未然;現在連日大雨不止,朝廷於是關閉坊市北門來祈求晴天,以至於使民間稱坊門為宰相,說是朝廷讓它來調解陰陽的。

再者,太子乃是立國的根本,應當及早選擇賢良而有才能的王子,將他立為太子;此外,外戚勢力太大,像武三思等人,應當解除他們所擔任的重要職務,再多給他們一些俸祿;最後一點,鄭普思、葉靜能僅憑一些彫蟲小技就竊據高位,他們也是敗壞朝政的蛀蟲。」

這篇奏疏呈上來之後,唐中宗根本不審閱。

[38]壬戌,追立妃趙氏為恭皇后,孝敬皇帝妃裴氏為哀皇后。

[38]壬戌(十五日),唐中宗將妃子趙氏追立為恭皇后,將孝敬皇帝李弘的妃子裴氏追立為哀皇后。

[39]九月,壬午,上祀昊天上帝、皇地於明堂,以高宗配。

[39]九月,壬午(初五),唐中宗在明堂祭祀昊天上帝、皇地,以唐高宗李治配享。

[40]初,上在房陵,州司制約甚急;刺史河東張知謇、靈昌崔敬嗣獨待遇以禮,供給豐贍。

上德之,擢知謇自貝州刺史為左衛將軍,賜爵范陽公。

敬嗣已卒,求得其子汪,嗜酒,不堪厘職,除五品散官。

[40]當初,唐中宗被貶到房陵時,地方官府對他的限制約束十分嚴格,只有刺史河東縣人張知謇和靈昌縣人崔敬嗣兩人對他以禮相待,供給的物品十分豐富。

唐中宗很感激他們兩人,於是將張知謇由貝州刺史提拔為左衛將軍,並賜爵為范陽公。

崔敬嗣已經去世,唐中宗找到他的兒子崔汪。

但由於崔汪嗜酒如命,實在不能勝任任何實際職務,只好讓他當五品散官。

[41]改葬上洛王專玄貞,其儀皆如太原王故事。

[41]唐中宗為韋後的父親上洛王韋玄貞改葬,其禮儀都依照武則天之父太原王的先例。

[42]癸巳,太子賓客、同中書門下三品韋巨源罷為禮部尚書,以其從父安石為中書令故也。

[42]癸巳(十六日),太子賓客、同中書門下三品韋巨源被免去相職,改任禮部尚書,這是因為他的叔父韋安石被任命為中書令的緣故。

[43]以左衛將軍上紀處訥兼檢校太府卿,處訥娶武三思之妻姊故也。

[43]唐中宗任命左衛將軍上人紀處訥兼任檢校太府卿,這是由於紀處訥娶了武三思之妻的姐姐的緣故。

[44]冬,十月,命唐休留守京師。

[44]冬季,十月,唐中宗命令唐休留守京師。

[45]癸亥,上幸龍門;乙丑,獵於新安而還。

[45]癸亥(十七日),唐中宗巡幸龍門;乙丑(十九日),唐中宗在新安狩獵之後又返回東都。

[46]辛未,以魏元忠為中書令,楊再思為侍中。

[46]辛未(二十五日),唐中宗任命魏元忠為中書令,楊再思為侍中。

[47]十一月,戊寅,群臣上皇帝尊號曰應天皇帝,皇后曰順天皇后。

壬午,上與後謁謝太廟,赦天下;相王、太平公主加實封,皆滿萬戶。

[47]十一月,戊寅(初二),群臣給唐中宗上尊號為應天皇帝,為韋後上尊號為順天皇后。

壬午(初六),中宗與韋後一同到太廟拜謝列祖列宗,並下詔赦免天下罪囚;同時下詔將相王李旦和太平公主的實封戶都加至一萬戶。

[48]己丑,上御洛城南樓,觀潑寒胡戲。

清源尉呂元泰上疏,以為「謀時寒若,何必一裸一身揮水,鼓舞衢路以索之!」疏奏,不納。

[48]己丑(十三日),唐中宗登上洛城門南樓觀看潑寒胡戲。

清源尉呂元泰上疏認為:「君主善於謀劃,則四時寒暑自然順暢,何必赤身****,潑水為樂,在大街上擊鼓起舞以乞求寒冬的到來呢?!」奏疏呈上以後,中宗沒有採納他的建議。

[49]壬寅,則天崩於上陽宮,年八十二。

遺制:「去帝號,稱則天大聖皇后。

王、蕭二族及褚遂良、韓瑗、柳親屬皆赦之。」

[49]壬寅(二十六日),武則天在上陽宮駕崩,終年八十二歲。

臨死時武則天留下遺命:「去掉皇帝稱號,以後稱為則天大聖皇后。

高宗的后妃王氏和蕭氏二族以及褚遂良、韓瑗、柳三人的親屬都全部赦免。」

上居諒陰,以魏元忠攝塚宰三日。

元忠素負忠直之望,中外賴之;武三思憚之,矯太后遺制,慰諭元忠,賜實封百戶。

元忠捧制,感咽涕泗,見者曰:「事去矣!」

唐中宗在為武則天居喪守制期間,派魏元忠代理三天塚宰職務。

魏元忠向來就有忠誠正直的聲望,因而深得朝野倚重。

武三思對此很是擔憂,於是偽造武則天的遺命,對魏元忠好言勸慰,並賜給魏元忠封戶一百。

魏元忠手捧「太后遺制」涕淚縱橫,看見這一情景的人說:「魏元忠再也不會有所作為了!」

十二月,丁卯,上始御同明殿見群臣。

十二月,丁卯(二十一日),唐中宗才親臨同明殿接見群臣。

[50]太后將合葬乾陵,給事中嚴善思上疏,以為:「乾陵玄宮以石為門,鐵錮其縫,今啟其門,必須鐫鑿。

神明之道,體尚幽玄,動眾加功,恐多驚黷。

況合葬非古,漢時諸陵,皇后多不合葬,魏、晉已降,始有合者。

望於乾陵之傍更擇吉地為陵,若神道有知,幽途自當通會;若其無知,合之何益!」不從。

[50]武則天的靈柩將要與唐高宗李治合葬於乾陵,給事中嚴善思上疏認為:「乾陵墓一穴一的門是用石頭做成的,石門的門縫又用熔化的鐵水密封,如果想打開石門,就必須使用鑽鑿一類的工具。

供奉神之道,重在保持幽靜玄遠的氣氛,倘若興師動眾地打開石門,恐怕對神多有驚動褻。

況且夫妻合葬並非古制,漢代皇帝的陵墓,大多數都沒有皇后合葬,從魏晉以來,才有合葬的。

希望陛下能在乾陵旁邊另外選擇風水好的地方修建陵墓,假如帝后神靈有知,兩人在陰間自然會相聚;如果無知,合葬又有什麼用處呢!」唐中宗沒有聽從他的勸告。

[51]是歲,戶部奏天下戶六百一十五萬,口三千七百一十四萬有畸。

[51]這一年,戶部上報唐中宗說,全國共有六百一十五萬戶,總計三千七百一十四萬多人。

二年(丙午、706)

二年(丙午,公元706年)

[1]春,正月,戊戌,以吏部尚書李嶠同中書門下三品,中書侍郎於惟謙同平章事。

[1]春季,正月,戊戌(二十三日),唐中宗任命吏部尚書李嶠為同中書門下三品,任命中書侍郎於惟謙為同平章事。

[2]閏月,丙午,制:「太平、長寧、安樂、宜城、新都、定安、金城公主並開府,置官屬。」

[2]閏月,丙午(初一),唐中宗頒下制書:「太平公主、長寧公主、安樂公主、宜城公主、新都公主、定安公主和金城公主都可以開建官署,設置僚屬。」

[3]武三思以敬暉、桓彥范、袁恕己尚在京師,忌之,乙卯,出為滑、、豫三州刺史。

[3]因為敬暉、桓彥范和袁恕己三人仍在京師,武三思忌恨他們,乙卯(初十),武三思將三人分別外放為滑州、州和豫州刺史。

[4]賜鄉僧萬回號法雲公。

[4]唐中宗賜予鄉和尚萬回法雲公的稱號。

[5]甲戌,以突騎施酋長烏質勒為懷德郡王。

[5]甲戌(二十九日),唐中宗封突騎施酋長烏質勒為懷德郡王。

[6]二月,乙未,以刑部尚書韋巨源同中書門下三品,仍與皇后敘宗族。

[6]二月,乙未(二十一日),唐中宗任命刑部尚書韋巨源為同中書門下三品,還讓他列入韋皇后的宗族之中。

[7]丙申,僧慧范等九人並加五品階,賜爵郡、縣公;道士史崇恩等加五品階,除國子祭酒,同正;葉靜能加金紫光祿大夫。

[7]丙申(二十二日),唐中宗將胡僧慧范等九人各加授五品官階,並且分別賜予郡公或縣公的爵位;將道士史崇恩等人各加授五品官階,並且任命他們為國子祭酒員外置同正員;給葉靜能加金紫光祿大夫銜。

[8]選左、右台及內外五品以上官二十人為十道巡察使,委之察吏撫人,薦賢直獄,二年一代,考其功罪而進退之。

易州刺史魏人姜師度、禮部員外郎馬懷素、殿中侍御史臨漳源乾曜、監察御史靈昌盧懷慎、衛尉少卿滏陽李傑皆預焉。

[8]唐中宗下詔選拔左、右台及朝廷內外五品以上官員共二十人任十道巡察使,讓他們負責考察官吏政績、安一撫黎民百姓、舉薦賢才和覆核平反冤獄。

巡察使每兩年輪換一次,根據他們的功績與過失來決定其官職的升降。

易州刺史魏縣人姜師度、禮部員外郎馬懷素、殿中侍御史臨漳縣人源乾曜、監察御史靈昌縣人盧懷慎和衛尉少卿滏陽縣人李傑都被選中。

[9]三月,甲辰,中書令韋安石罷為戶部尚書;戶部尚書蘇為侍中、西京留守。

,之父也。

唐休致仕。

[9]三月,甲辰(初一),中書令韋安石被免去相職,改任戶部尚書;戶部尚書蘇擔任侍中、西京留守。

蘇是蘇的父親。

唐休因年老退休。

[10]初,少府監丞弘農宋之問及弟兗州司倉之遜皆坐附會張易之貶嶺南,逃歸東都,匿於友人光祿卿、駙馬都尉王同皎家。

同皎疾武三思及韋後所為,每與所親言之,輒切齒。

之遜於簾下聞之,密遣其子曇及甥校書郎李悛告三思,欲以自贖。

三思使曇、悛及撫州司倉冉祖雍上書告同皎與洛陽人張仲之、祖延慶、武當丞壽春周憬等潛結壯士,謀殺三思,因勒兵詣闕,廢皇后。

上命御史大人李承嘉、監察御史姚紹之按其事,又命楊再思、李嶠、韋巨源參驗。

仲之言三思罪狀,事連宮壺。

再思、巨源陽寐不聽;嶠與紹之命反接送獄。

仲之還顧,言不已,紹之命之,折其臂。

仲之大呼曰:「吾已負汝,死當訟汝於天!」庚戌,同皎等皆坐斬,籍沒其家。

周憬亡入比干廟中,大言曰:「比干古之忠臣,知吾此心。

三思與皇后一婬一亂,傾危國家,行當梟首都市,恨不及見耳!」遂自剄。

之問、之遜、曇、悛、祖雍併除京官,加朝散大夫。

[10]先前,少府監丞弘農縣人宋之問和他的弟弟兗州司倉宋之遜都因依附張易之而獲罪被貶往嶺南。

兩人逃回東都後,藏在友人光祿卿、駙馬都尉王同皎家中。

王同皎痛恨武三思和韋後的所作所為,每當他同親近的人談起他們做的事時,都對武三思和韋後恨之入骨。

宋之遜在門簾外聽到了王同皎所說的話,便秘密地派他的兒子宋曇和他的外甥校書郎李悛告訴了武三思,希望通過這樣做來將功贖罪。

武三思讓宋曇、李悛及撫州司倉冉祖雍上書,控告王同皎夥同洛陽人張仲之、祖延慶、武當丞壽春縣人周憬等秘密勾結壯士,計劃殺掉武三思,並趁機帶兵闖入皇宮,廢掉韋皇后。

中宗指派御史大夫李承嘉和監察御史姚紹之審理這件案子,又讓楊再思、李嶠和韋巨源參與此案的審理。

張仲之歷數武三思的罪狀,涉及武三思與韋後的私情,楊再思和韋巨源假裝睡覺,根本不予理睬。

李嶠和姚紹之命令手下人將張仲之反綁雙手,送到監獄中關押。

張仲之掙扎著回過頭來,嘴裡還在不停地訴說武三思的罪狀,姚紹之下令用棍子揍他,打斷了他的手臂。

張仲之大聲呼喊著說:「現在我輸給了你,我死了一定要到上天那裡去告你!」庚戌(初七),王同皎等人都被判處斬刑,家產也都被官府沒收。

周憬逃到比干廟中,對著比干的靈位高聲說道:「您比干是上古有名的忠臣,一定能知道我對大唐朝廷的忠心。

武三思與韋皇后一婬一亂,企圖顛覆大唐的江山,遲早會在鬧市上被梟首示眾,只可惜我見不到這一天了!」說完之後即自一殺而死。

宋之問、宋之遜、宋曇、李悛、冉祖雍等人都被任命為京官,加封為朝散大夫。

[11]武三思與韋後日夜譖敬暉等不已,復左遷暉為郎州刺史,崔玄為均州刺史,桓彥范為毫州刺史,袁恕己為郢州刺史;與暉等同立功者皆以為一黨一與坐貶。

[11]武三思和韋後日夜不停地誣陷敬暉等人,於是唐中宗又將敬暉降職為郎州刺史,將崔玄降職為均州刺史,將桓彥范降職為毫州刺史,將袁恕己降職為郢州刺史;當時與敬暉等一起誅滅張易之、張昌宗而立下功勳的人都被當作敬暉等人的同一黨一而受到貶職處分。

[12]大置員外官,自京司及諸州凡二千餘人,宦官超遷七品以上員外官者又將千人。

[12]唐中宗大量增置員外官,從在京各部門直到地方各州總共增置員外官二千餘人,此外,還破格提升近千名宦官為七品以上員外官。

魏元忠自端州還,為相,不復強諫,惟與時俯仰;中外失望。

酸棗尉袁楚客致書元忠,以為:「主上新服厥命,惟新厥德,當進君子,退小人,以興大化,豈可安其榮一寵一,循默而已!今不早建太子,擇師傅而輔之,一失也。

公主開府置僚屬,二失也。

崇長緇衣,使遊走權門,借勢納賂,三失也。

俳優小人,盜竊品秩,四失也。

有司選進賢才,皆以貨取勢求,五失也。

一寵一進宦者,殆滿千人,為長亂之階,六失也。

王公貴戚,賞賜無度,競為侈一靡一,七失也。

廣置員外官,傷財害民,八失也。

先朝宮女,得自便居外,出入無禁,交通請謁,九失也。

左道之人,熒惑主聽,盜竊祿位,十失也。

凡此十失,君侯不正,誰與正之哉!」元忠得書,愧謝而已。

魏元忠從端州回京並被任命為宰相後,就不再犯顏直諫了,遇事只是隨波逐流;朝野人士對他十分失望。

酸棗縣尉袁楚客寫信給魏元忠說:「現在皇帝剛剛即位,只應使德政日新,您應當引薦君子,斥退小人,以振興深遠的教化,怎麼能安於恩一寵一,對一切都緘默無言呢?現在還不早定太子之位,並選擇師傅對他加以輔導教誨,是第一個過失。

允許公主開建官署設置僚屬,是第二個過失。

尊崇僧人,使得他們奔走遊說於權貴之家,借助權勢廣收錢物,是第三個過失。

表演樂舞雜戲的卑賤小人竊取朝廷的官位俸祿,是第四個過失。

每當有關部門選拔賢才的時候,應選的人都要靠行一賄或者依附於權貴之門才能受到任用,是第五個過失。

皇帝一寵一愛一提拔宦官近千人之多,從而埋下變亂的禍根,是第六個過失。

對王公貴戚的賞賜毫無節制,以至使這些人奢侈成風,互相攀比,是第七個過失。

大量增置正員以外的員外官,耗費錢財坑害百姓,是第八個過失。

先朝的宮女可以在宮外居住,並且不受限制地出入宮門,與外人交往勾結,大行請托之風,是第九個過夫。

旁門左道之徒蠱惑皇帝的視聽,從而得以竊取俸祿職位,是第十個過失。

當今朝政有這十大過失,您不去盡力匡正,誰還能匡正它呢?」

魏元忠讀罷來信,只是羞慚地致歉而已。

[13]夏,四月,改贈後父韋玄貞為酆王,後四弟皆贈郡王。

[13]夏季,四月,唐中宗改贈韋後之父上洛王韋玄貞為酆王,韋後的四個弟弟韋洵、韋浩、韋洞、韋都被追贈為郡王。

[14]己丑,左散騎常侍、同中書門下三品李懷遠致仕。

[14]己丑(十六日),左散騎常侍、同中書門下三品李懷遠退休。

[15]處士韋月將上書告武三思潛通宮掖,必為逆亂;上大怒,命斬之。

黃門侍郎宋奏請推按,上益怒,不及整巾,屣履出側門,謂曰:「朕謂已斬,乃猶未邪!」命趨斬之。

曰:「人言宮中私於三思,陛下不問而誅之,臣恐天下必有竊議。」

固請按之,上不許,曰:「必欲斬月將,請先斬臣!不然,臣終不敢奉詔。」

上怒少解。

左御史大夫蘇、給事中徐堅、大理卿長安尹思貞皆以為方夏行戮,有違時令。

上乃命與杖,流嶺南。

過秋分一日,平曉,廣州都督周仁軌斬之。

[15]處士韋月將上書控告武三思暗地裡與韋皇后通一奸一,日後必將謀亂叛逆;唐中宗勃然不怒,下令將韋月將斬首。

黃門侍郎宋上奏請求依法推究審問,中宗越發憤怒,顧不上穿戴整齊,拖著便鞋走出洛陽宮的側門對宋說:「朕還以為早就把韋月將斬首了呢,難道到現在還沒有執行嗎?」

接著下令趕緊將韋月將處斬。

宋說:「有人上書揭發皇后與武三思有私情,陛下不問,就要殺掉上書的人,我擔心天下臣民一定會對此事竊竊私議。」

仍然堅決地請求先進行審問,唐中宗堅決不答應,宋於是對中宗說:「如果陛下一定要將韋月將斬首,那就先將我斬首好了!否則我終不敢按照您的指令行一事。」

唐中宗的怒氣這才漸漸地平息了一些。

左御史大夫蘇、給事中徐堅和大理卿長安人尹思貞都認為剛入夏季便殺戮罪人,與按季節制定的政令相違背。

唐中宗於是下令將韋月將處以杖刑,並把他流放到嶺南。

在這一年秋分的第二天天剛破曉,廣州都督周仁軌將韋月將斬首。

[16]御史大夫李承嘉附武三思,詆尹思貞於朝,思貞曰:「公附會一奸一臣,將圖不軌,先除忠臣邪!」承嘉怒,劾奏思貞,出為青州刺史。

或謂思貞曰:「公平日訥於言,及廷折承嘉,何其敏邪?」

思貞曰:「物不能鳴者,激之則鳴。

承嘉恃威權相陵,僕義不受屈,亦不知言之從何而至也。」

[16]御史大夫李承嘉依附武三思,在朝廷上詆毀尹思貞,尹思貞說:「您依附一奸一臣,將圖謀不軌,竟然要首先剷除忠臣嗎!」李承嘉十分生氣,便上奏中宗彈劾尹思貞,將他外放為青州刺史。

有人問尹思貞:「您平日不善言辭,但在當廷駁斥李承嘉時,為什麼思路如此敏捷?」

尹思貞回答說:「大凡不能發出聲響的東西,刺激它就會發出聲響。

李承嘉仗勢欺壓我,我只是激於義憤不屈服,也不清楚那些話是從哪裡想出來的。」

[17]武三思惡宋,出之檢校貝州刺史。

[17]武三思憎惡宋,將他外放為檢校貝州刺史。

[18]五月,庚申,葬則天大聖皇后於乾陵。

[18]五月,庚申(十八日),唐中宗將則天大聖皇后安葬於唐高宗乾陵。

[19]武三思使鄭告朗州刺史敬暉、毫州刺史韋彥范、襄州刺史張柬之、郢州刺史袁恕己、均州刺史崔玄與王同皎通謀,六月,戊寅,貶暉崖州司馬,彥范瀧州司馬,柬之新州司馬,恕己竇州司馬,玄白州司馬,並員外置,仍長任,削其勳封;復彥范姓桓氏。

[19]武三思指使鄭控告郎州刺史敬暉、毫州刺史韋彥范、襄州刺史張柬之、郢州刺史袁恕己和均州刺史崔玄與王同皎合謀廢掉韋後。

六月,戊寅(初六),唐中宗將敬暉貶為崖州司馬,將韋彥范貶為瀧州司馬,將張柬之貶為新州司馬,將袁恕己貶為竇州司馬,將崔玄貶為白州司馬,一律為員外官,並長期留任,又削奪他們的封爵;此外,還將韋彥范的賜姓奪回,恢復他原來的桓姓。

[20]初,韋玄貞流欽州而卒,蠻酋寧承基兄弟一逼一十取其女,妻崔氏不與,承基等殺之,及其四男洵、浩、洞、,上命廣州都督周仁軌使將兵二萬討之。

承基等亡入海,仁軌追斬之,以其首祭崔氏墓,殺掠其部眾殆盡。

上喜,加仁軌鎮國大將軍,充五府大使,賜爵汝南郡公。

韋後隔簾拜仁軌,以父事之。

及韋後敗,仁軌以一黨一與誅。

[20]先前,韋玄貞被流放到欽州後去世,蠻人部落酋長寧承基兄弟前來相一逼一十,要娶韋玄貞的女兒,他的妻子崔氏不同意把女兒嫁給寧承基,寧承基兄弟便殺了她,韋玄貞的四個兒子韋洵、韋浩、韋洞和韋也同時被殺。

現在唐中宗命令廣州都督周仁軌率領兩萬人馬去征討寧承基兄弟,寧承基等人逃到海上,周仁軌率軍追擊,將他們斬首,並用砍下來的頭顱祭奠崔氏的墳墓,還幾乎將寧承基兄弟的部落殺戮搶掠一空。

唐中宗對此十分滿意,加封周仁軌為鎮國大將軍,並派他充任廣、桂、邕、容、瓊五府大使,還賜予他汝南郡公的爵位。

周仁軌入朝參見皇帝時,韋後隔著簾子對他行禮,像對待父親那樣對待他。

等到後來韋後謀逆敗亡,周仁軌作為韋後的同一黨一而被殺。

[21]秋,七月,戊申,立衛王重俊為太子。

太子一性一明果,而官屬率貴遊子弟,所為多不法;左庶子姚屢諫,不聽,,之弟也。

[21]秋季,七月,戊申(初七),唐中宗立衛王李重俊為太子。

太子生一性一聰明果決,但太子的官屬都是王公貴族子弟,這些人平常所做的大多是違法的事情。

左庶子姚屢次進諫,太子都不聽從他的勸告。

姚,是姚的弟弟。

[22]丙寅,以李嶠為中書令。

[22]丙寅(二十五日),唐中宗任命李嶠為中書令。

[23]上將還西京,辛未,左散騎常侍李懷遠同中書門下三品,充東都留守。

[23]唐中宗即將回到西京長安,便於辛未(三十日)任命左散騎常侍李懷遠為同中書門下三品,充任東都留守。

[24]武三思陰令人疏皇后穢行,榜於天津橋,請加廢黜。

上大怒,命御史大夫李承嘉窮核其事。

承嘉奏言:「敬暉、桓彥范、張柬之、袁恕己、崔玄使人為之,雖雲廢後,實謀大逆,請族誅之。」

三思又使安樂公主譖之於內,侍御史鄭言之於外,上命法司結竟。

大理丞三原李朝隱奏稱:「暉等未經推鞫,不可遽就誅夷。」

大理丞裴談奏稱:「暉等宜據制書處斬籍沒,不應更加推鞫。」

上以暉等嘗賜鐵券,許以不死,乃長流暉於瓊州,彥范於州,柬之於瀧州,恕己於環州,玄於古州,子弟年十六以上,皆流嶺外。

擢承嘉為金紫光祿大夫,進爵襄武郡公,談為刑部尚書;出李朝隱為聞喜令。

[24]武三思暗地裡派人分條列出韋後的骯贓行為,將這些文字張貼在東都洛陽的天津橋上,文中還請求中宗下詔廢黜韋後。

唐中宗勃然大怒,下令御史大夫李承嘉徹底追查此事。

李承嘉上奏說:「這些文字是敬暉、桓彥范、張柬之、袁恕己和崔玄派人書寫和張貼的,雖然上面所寫的只是請求廢黜皇后,但他們實際上是圖謀叛逆,請陛下允許將這五個人滅族。」

武三思又指使安樂公主在宮中對五人橫加誣陷,還指使侍御史鄭在外朝對五人一大加彈劾,唐中宗於是下令司法部門將他們結案判刑。

大理丞三原人李朝隱上奏說:「敬暉等人還沒有經過詳細審訊,不能急於將他們處死。」

大理丞裴談上奏說:「對敬暉等人應當按照皇帝的制命處以斬刑,沒收財產,不需要再經過審訊了。」

唐中宗考慮到曾賜給敬暉等人鐵券,許諾過不對他們處以死刑,便下令對他們處以長期流刑,將敬暉流放到瓊州,將桓彥范流放到州,將張柬之流放到瀧州,將袁恕己流放到環州,將崔玄流放到古州,五人的子弟中凡十六歲以上的都流放到嶺外。

中宗提升李承嘉為金紫光祿大夫,將其爵位晉陞為襄武郡公,大理丞裴談也被提拔為刑部尚書,又將李朝隱外放為聞喜令。

三思又諷太子上表,請夷暉等三族;上不許。

武三思又暗示太子李重俊上表,請求將敬暉等人夷三族,唐中宗沒有同意。

中書舍人崔說三思曰:「暉等異日北歸,終為後患,不如遣使矯制殺之。」

三思問誰可使者,薦大理正周利用。

利用先為五王所惡,貶嘉州司馬,乃以利用攝右台侍御史,奉使嶺外。

比至,柬之、玄已死,遇彥范於貴州,令左右縛之,曳於竹槎之上,肉盡至骨,然後杖殺。

得暉,而殺之。

恕己素服黃金,利用一逼一十之使飲野葛汁,盡數升不死,不勝毒憤,掊地,爪甲殆盡,仍捶殺之。

利用還,擢拜御史中丞。

薛季昶累貶儋州司馬,飲藥死。

中書舍人崔對武三思說:「日後如果敬暉等人又回到朝中,最終還是要成為禍患,您不如派使者詐稱皇帝的命令把他們殺掉。」

武三思問他誰可以作使者去完成這一使命,崔向他推薦了大理正周利用。

在這以前周利用因受到敬暉等人的憎厭,被貶為嘉州司馬。

武三思於是讓周利用代理右台侍御史職務,奉命出使嶺外,等到周利用到達嶺外時,張柬之和崔玄已經去世,周利用在貴州遇到桓彥范,便命令手下人將桓彥范捆一綁起來,放倒在竹筏子上拖著走,直到身上的肉被磨掉露出骨頭時,才將他用杖打死;在抓住敬暉後,便將他剮死;袁恕己平素服食丹藥,周利用硬一逼一十著他喝有毒的野葛汁,袁恕己喝下好幾升之後還沒有被毒死,但毒一性一發作難以忍受,疼得他用手扒土,幾乎把手上的指甲都磨掉,然後周利用才用棍棒將他活活打死。

周利用回朝後,唐中宗將他提升為御史中丞。

薛季昶多次被貶,一直到被貶為儋州司馬時服毒自一殺。

三思既殺五王,權傾人主,常言:「我不知代間何者謂之善人,何者謂之惡人;但於我善者則為善人,於我惡者則為惡人耳。」

武三思殺死張柬之、敬暉、桓彥范等五人之後,權勢已經超過唐中宗,他常常說:「我不知道世上什麼樣的人是善人,什麼樣的人是惡人;我只知道只要是對我好的人就是善人,對我不好的人就是惡人罷了。」

時兵部尚書宗楚客、將作大匠宗晉卿、太府卿紀處訥、鴻臚卿甘元柬皆為三思羽翼。

御史中丞周利用、侍御史冉祖雍、太僕丞李俊、光祿丞宋之遜、監察御史姚紹之皆為三思耳目,時人謂之五狗。

當時,兵部尚書宗楚客、將作大匠宗晉卿、太府卿紀處訥和鴻臚卿甘元柬都是武三思的一黨一羽。

御史中丞周利用、侍御史冉祖雍、太僕丞李俊、光祿丞宋之遜、監察御史姚紹之五人都是武三思的耳目,當時人們稱這五人為五狗。

[25]九月,戊午,左散騎常侍、同中書門下三品李懷遠薨。

[25]九月,戊午(十七日),左散騎常侍、同中書門下三品李懷遠去世。

[26]初,李嶠為吏部侍郎,欲樹私恩,再求入相,奏大置員外官,廣引貴勢親識。

既而為相,銓衡失序,府庫減耗,乃更表言濫官之弊,且請遜位;上慰諭不許。

[26]起初,李嶠任吏部侍郎,想要樹立自己私人的恩惠以求再次出任宰相,於是奏請大量增置員外官,廣泛舉薦高官顯貴的親屬、相識充任員外官。

不久後他又作了宰相,由於吏部選授官吏制度混亂以及官員數量大量增加國庫資財減少的緣故,他於是又上表指出任官太濫的弊端,並且請求辭去宰相的職位。

唐中宗對他好言相勸,沒有答應他辭去相位的請求。

冬,十月,己卯,車駕發東都,以前檢校并州長史張仁願檢校左屯衛大將軍兼洛州長史。

戊戌,車駕至西京。

十一月,乙巳,赦天下。

冬季,十月,己卯(初九),唐中宗從東都出發,又任命前任檢校并州長史張仁願為檢校左屯衛大將軍兼洛州長史。

戊戌(二十八日),唐中宗抵達西京長安。

十一月,乙巳(初五),唐中宗下詔赦免全國罪犯。

[27]丙辰,以蒲州刺史竇從一為雍州刺史。

從一,德玄之子也,初名懷貞,避皇后父諱,更名從一,多諂附權貴。

太平公主與僧寺爭碾,雍州司戶李元判歸僧寺。

從一大懼,亟命元改判。

元大署判後曰:「南山可移,此判無動!」從一不能奪。

元,道廣之子也。

[27]丙辰(十六日),唐中宗任命蒲州刺史竇從一為雍州刺史。

竇從一是竇德玄的兒子,原名竇懷貞,為避韋皇后之父韋玄貞的名諱,才改名為竇從一。

他為人一向阿諛依附權貴。

太平公主與佛寺為爭奪一座利用水力加工米面的碾而打官司,雍州司戶李元判決佛寺勝訴。

竇從一非常害怕,急忙下令李元改判太平公主勝訴。

李元在判決書最後用大字寫道:「南山可以移動,這個判決不能更改!」竇從一無法使他改變決定。

李元,是李道廣的兒子。

[28]初,秘書監鄭普思納其女於後宮,監察御史靈昌崔日用劾奏之,上不聽。

普思聚一黨一於雍、岐二州,謀作亂。

事覺,西京留守蘇收系,窮治之。

普思妻第五氏以鬼道得幸於皇后,上敕勿治。

及車駕還西京,廷爭之,上抑而佑普思;侍御史范獻忠進曰:「請斬蘇!」上曰:「何故?」

對曰:「為留守大臣,不能先斬普思,然後奏聞,使之熒惑聖聽,其罪大矣。

且普思反狀明白,而陛下曲為申理。

臣聞王者不死,殆謂是乎!臣願先賜死,不能北面事普思。」

魏元忠曰:「蘇長者,用刑不枉。

普思法當死。」

上不得已,戊午,流普思於儋州,余一黨一皆伏誅。

[28]先前,秘書監鄭普思把他自己的女兒送入後宮,監察御史靈昌縣人崔日用曾上奏彈劾他,中宗沒有聽從崔日用的意見。

後來鄭普思在雍州和歧州兩地聚集一黨一羽陰謀作亂。

事發後西京留守蘇逮捕了鄭普思,窮究其罪。

鄭普思的妻子第五氏憑借鬼神邪說得到韋後的一寵一愛一,唐中宗因此而敕令蘇不要對鄭普思治罪。

等到唐中宗從東都回到西京長安之後,蘇在朝廷之上爭辯此事,唐中宗壓制蘇而庇護鄭普思;侍御史范獻忠對中宗說:「請陛下下令將蘇斬首!」中宗問道:「為什麼?」

范獻忠回答說:「蘇身為留守大臣,卻不能先將鄭普思處斬,然後再報告陛下,以致於讓他眩惑陛下,蘇所犯的罪過可大啦。

況且鄭普思謀反的情節清楚明白,但陛下卻偏袒他,為他辨解。

我聽說將稱王於天下的人不會死,大概就是說的這種情況吧!臣希望陛下先將臣賜死,臣不能面朝北向鄭普思稱臣。」

魏元忠說:「蘇是一個嚴謹忠厚的人,他並沒有枉法用刑。

鄭普思謀反屬實,依法應處死刑。」

唐中宗無奈,戊午(十八日),下令將鄭普思流放到儋州,他的手下一黨一羽都被判處死刑。

[29]十二月,己卯,突厥默啜冠鳴沙,靈武軍大總管沙吒忠義與戰,軍敗,死者六千餘人。

丁巳,突厥進寇原、會等州,掠隴右牧馬萬餘匹而去。

免忠義官。

[29]十二月,己卯(初八),突厥阿史那默啜進犯鳴沙,唐靈武軍大總管沙吒忠義與突厥兵交戰,唐軍戰敗,陣亡六千餘人。

丁巳(初十),突厥兵進犯原州和會州等地,搶掠了隴右的軍馬一萬多匹之後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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