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緯李克助京都儒士孟乙振武角抵人趙崇韓偓薛昌緒《太平廣記》卷第五百 雜錄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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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廣記 - 卷第五百 雜錄八

太平廣記

卷第五百 雜錄八

孔緯 李克助 京都儒士 孟乙 振武角抵人 趙崇 韓偓 薛昌緒 姜太師 康義誠 高季昌 沈尚書妻 楊蘧 袁繼謙 帝羓

孔 緯

魯國公孔緯入相後,言於甥侄曰:「吾頃任兵部侍郎,與王晉公鐸,充弘文館學士,判館事。

上任後,巡廳,晉公乃言曰:『余昔任兵部侍郎,與相國杜邠公悰,充弘文館直學士,判館事。

暮春,留余看牡丹於斯廳內。

言曰:「此廳比令無逸(無逸乃邠公子,終金州刺史)居(玉泉子「居」作「修」)之,止要一間。

今壯麗如此,子殊不知,非久須為灰燼。」

余聞此言,心常銘之。

又語余曰:「明公將來亦據(「將來亦據」四字原空缺,據明抄本補)此座,猶或庶幾。

由公而下者,罹其事矣。」

以吾今日觀之則(「觀之則」三字原空缺,據明抄本補)邠公之言。

得其大概矣。

』」是時昭宗纂承,孔緯入相,朝庭事(「朝庭事」三字原空缺,據明抄本補)體,掃地無餘,故緯感昔言而傷時也。

(出《聞奇錄》)

魯國公孔緯做丞相後,對他的外甥侄子說:「我不久前任兵部侍郎時,和晉公王鐸,充當弘文館學士,審理館中事務。

上任後,巡視辦公廳。

晉公說他從前任兵部侍郎時,和宰相邠公杜悰充當了弘文館直學士,審理館中事務。

晚春,留他在這個大廳內觀賞牡丹,說道:『這個辦公廳等到讓無逸住時,只要一間。

現在如此壯麗,你很不知道,它不久將會化為灰燼』,他聽了這話,記在心裡。

他又告訴我說,『明公將來也會佔據這個位置。

或許還可以。

從你以後的人,就會遭遇那種事』。

從我今天的情況來看,邠公的話,已說中了現在的大致情況。」

這時昭宗繼承帝位,孔緯任宰相,朝廷各種體統,破壞無餘,所以孔緯感於從前邠公的話而傷感時勢。

李克助

李克助為大理卿。

昭宗在華州。

鄭縣令崔鑾,有民告舉放絁絹價(「絁」字「價」字原空缺,據《玉泉子》補)。

刺史韓建令計以為贓,奏下三(「三」原作「二」,據陳校本改)司定罪。

御史台刑(「台刑」原作「刑台」,據明抄本改)部奏,罪當絞。

大理寺數月不奏,建問李尚書:「崔令乃親情耶?何不奏?」

克助云:「裨公之政也。」

韓云:「崔令犯贓,奈何言我之過也?」

李云:「聞公舉放,數將及萬矣。」

韓曰:「我華州節度,華民我民也。」

李曰:「華民乃天子之民,非公之民。

若爾,即鄭縣民,乃崔令民也。」

建伏其論,乃捨崔令之罪,謫穎一陽一尉。

(出《聞奇錄》)

李克助是大理寺正卿,昭宗帝在華州。

鄭州縣令崔鑾,有百姓告發他提高絲綢價格。

刺史韓建命令登記按貪贓處理,上奏朝廷請讓三司給他定罪。

御史台刑部上奏:按罪應當絞死。

大理寺幾個月沒有上奏,韓建問李尚書:「崔鑾是你的親戚嗎?為什麼不上奏?」

李克助說:「是幫助您的辦法呀。」

韓建說:「崔縣令貪贓,為什麼說是我的過錯呢?」

李克助說:「聽說你提高價格,數量將要達到上萬了。」

韓建說:「我是華州節度使,華州百姓是我的百姓。」

李克助說:「華州百姓是天子的,不是你的。

像你所說,那麼鄭縣百姓就是崔縣令的百姓了。」

韓建佩服李克助的看法。

於是免了崔鑾的死罪,把他貶為穎一陽一尉。

京都儒士

近者京都有數生會宴,因說人有勇怯,必由膽氣。

膽氣若盛,自無所懼,可謂丈夫。

座中有一儒士自媒曰:「若言膽氣,余實有之。」

眾人笑曰:「必須試,然可信之。」

或曰:「某親故有宅,昔大凶,而今已空鎖。

君能獨宿於此宅,一宵不懼者,我等酬君一局。」

此人曰:「唯命。」

明日便往,實非凶宅,但暫空耳。

遂為置酒果燈燭,送於此宅中。

眾曰:「公更要何物?」

曰:「僕有一劍,可以自衛,請無憂也。」

眾乃出宅,鎖門卻歸。

此人實怯懦者,時已向夜,系所乘驢別屋,一奴一客並不得隨。

遂向閣宿,了不敢睡。

唯滅燈抱劍而坐,驚怖不已。

至三更,有月上,斜照窗隙。

見衣架頭有物如鳥鼓翼,翻翻而動。

此人凜然強起,把劍一揮,應手落壁,磕然有聲,後寂(「後寂」原作「役寢」,據陳校本改)無音響。

恐懼既甚,亦不敢尋究,但把劍坐。

及五(五字原缺。

據陳校本補)更,忽有一物,上階推門,門不開,於狗竇中出頭,氣休休然。

此人一大怕,把劍前斫,不覺自倒,劍失手拋落,又不敢覓劍,恐此物入來,床 下跧伏,更不敢動。

忽然困睡,不覺天明。

諸一奴一客已開關,至閣子間,但見狗竇中,血淋漓狼藉。

眾大驚呼,儒士方悟。

開門尚自戰慄。

具說昨宵與物戰爭之狀,眾大駭異。

遂於此壁下尋,唯見席帽,半破在地,即夜所斫之鳥也。

乃故帽破弊,為風所吹,如鳥動翼耳。

劍在狗竇側,眾又繞堂尋血蹤,乃是所乘驢,已斫口喙,唇齒缺破。

乃是向曉因解,頭入狗門,遂遭一劍。

眾大笑絕倒,扶持而歸,士人驚悸,旬日方愈。

(出《原化記》)

近來京城裡有幾個讀書人聚在一起飲酒,便說起來人有勇敢和怯懦的,都來自內心的膽氣。

膽氣如果強盛,自己就無所恐懼,這樣的人可謂是男子漢。

在座的有一個儒士自我介紹說:「若說膽氣啊,我是真有哇。」

眾人笑著說:「必須先試試,然後才可信你。」

有個人說:「我的親戚有座宅院,過去非常不吉祥,而今已經無人居住鎖上門了。

如果您能獨自住宿在這個宅子裡,一夜 不害怕,我們幾個人酬謝你一桌酒席。」

這個人說:「就按你們說的辦。」

第二天便去了。

其實並不是不吉祥的宅子,只是沒人住罷了。

就備置酒肉瓜果燈燭,送到宅院裡。

大家說:「你還要什麼東西?」

他說:「我有一把劍,可以自衛。

請你們不要擔憂。」

於是大家都出了宅子,鎖上門回去了。

這個人實際是個怯懦的人。

到了晚上,這人把驢拴到另一間屋子裡,僕人也不許跟隨。

他就在臥室裡住宿,一點也不敢睡,只是熄滅了燈,抱著劍坐著,驚恐不止。

到了半夜,月亮升起來了,從窗縫中斜照進來。

這人看見衣架上面有個東西像鳥在展翅,飄飄地動。

他鼓起勇氣勉強站了起來,把劍一揮,那東西隨手落在牆根,發出了聲音,後來就一點動靜也沒有了。

因為特別害怕,所以也不敢找尋,只握著劍坐在那裡。

到了五更,突然有個東西,上台階來推門,門沒有推開,卻從狗洞裡伸進個頭來,咻咻地喘氣。

這人害怕極了,握著劍向前砍去,不由自主自己卻倒在了地上。

劍也失手落在地上。

此人又不敢去找劍,怕那東西進來。

他鑽到床 下蜷伏著,一點也不敢動。

突然睏倦起來,睡著了,在不知不覺中天亮了。

人們已來開門,到了內室,但見狗洞裡鮮血淋漓雜亂。

大家吃驚地大聲呼喊,儒士才醒過來,開門時還在戰慄。

於是他詳細地說了昨晚與怪物搏鬥的情形,大家也異常害怕,就到牆壁下去找。

只見到帽子破成兩半散在地上,就是昨夜所砍的那個「鳥」。

原來是那個舊帽子,已經破爛,被風一吹,像鳥在扇動翅膀。

劍在狗洞旁邊,大家又繞屋尋找血跡,原來是他騎的那驢,已被砍破了嘴,唇齒破損。

原來是天快亮時掙脫了韁繩,頭伸入狗洞裡才遭了這麼一劍。

眾人一大笑,笑得前仰後合。

大家攙著儒士回去,儒士驚恐心跳,十天才好。

孟 乙

徐之蕭縣,有田民孟乙者善網狐貉。

百無一失。

偶乘暇,持槊行曠野。

會日將夕,見道左數百步,荒塚巋然,草間細逕,若有人跡。

遂入之,以槊於黑暗之處攪之。

若有人捉拽之,不得動。

問「爾鬼耶人耶?怪耶魅耶?何故執吾槊而不置?」

暗中應曰:「吾人也。」

乃命出之。

具以誠告云:「我姓李,昨為盜,被系兗州軍候獄。

五木備體,捶楚之處,瘡痏遍身。

因伺隙逾獄垣,亡命之此,死生唯命焉。

』孟哀而將歸,置於復壁中,後經赦乃出。

孟氏以善獵知名,飛走之屬,無得脫者,一旦荒塚之中,而得叛獄囚以歸。

聞者皆大笑之。

(出《玉堂閒話》)

徐州蕭縣,有個打獵的百姓孟乙擅長用網網狐狸、貉子,網一百次也沒有一次失誤。

偶而有一天趁著空閒,手持長矛走在曠野中。

當太一陽一偏西時,看見道邊數百步處,有高大的野墳;在草地中的小道上像是有人的腳印。

於是他走了進去。

孟乙用長矛在黑暗處亂攪,忽然覺得好像有人把長矛拽住,攪不動了,就問:「你是人是鬼?是妖怪還是鬼魅?為什麼抓住我的長矛不放?」

黑暗中回答說:「我是人哪。」

就讓孟乙把他救出來。

他把實情如實地告訴了孟乙,說:「我姓李,從前是個小偷,被關押在兗州軍候的監獄中,受到各種體罰,被棍子和荊條打的地方傷痕纍纍,便找了個機會越獄逃了出來。

逃到這個地方,生死聽天由命吧。」

孟乙可憐他,把他帶回了家,藏在夾壁中,後來遇大赦才從壁中出來。

孟乙因為擅長打獵出了名,飛禽走獸之類沒有能夠逃脫的,卻忽然在荒墳之中,把一個從獄中逃跑的囚犯帶回家。

聽到這事的人都大笑起來。

振武角抵人

光啟年中,左神策軍四軍軍使王卞出鎮振武。

置宴,樂戲既畢,乃命角抵。

有一夫甚魁岸,自鄰州來此較力,軍中十數輩軀貌膂力,悉不能敵。

主帥亦壯之。

遂選三人,相次而敵之,魁岸者俱勝。

帥及座客,稱善久之。

時有一秀才坐於席上,忽起告主帥曰:「某撲得此人。」

主帥頗駭其言,所請既堅,遂許之。

秀才降階,先入廚,少頃而出,遂掩綰衣服,握左拳而前。

魁梧者微笑曰:「此一指必倒矣。」

及漸相逼,急展左手示之,魁岸者懵然而倒,合座大笑。

秀才徐步而出,盥手而登席焉。

主帥詰之:「何術也?」

對曰:「頃年客遊,曾於道店逢此人,才近食桉,踉蹌而倒。

有同伴曰:『怕醬,見之輒倒。

』某聞而志之。

適詣設廚,求得少醬,握在手中。

此人見之,果自倒,聊助宴設之歡笑耳。

』有邊岫判官,目睹其事。

(出《玉堂閒話》)

光啟年間,左神策軍四軍軍使王卞出朝鎮守振武。

舉行宴會,奏樂舞蹈之後,就下令摔跤比賽。

有一個男人特別魁梧高大,是從鄰州來此地比力氣的。

,軍中十幾個人在體形外貌、體力方面,都比不過他。

主帥也覺得他很健壯,就選了三個人,相繼和他比試,魁梧的人都勝了。

主帥和座上客人都稱讚了他好久。

當時有一個秀才坐在席上,突然站起來告訴主帥說:「我可以打倒這個人。」

主帥對他說的話很吃驚,因為他堅決請求,於是就答應了他。

秀才下了台階,先進了廚房,不一會兒就出來了。

把衣服繫緊一些,握著左拳走上前去,魁梧的人微笑著說:「這人我一指就得倒下。」

等到二人漸漸靠近時,秀才迅速展開左手讓他看,魁梧的人不知不覺地倒在了地上。

滿座大笑。

秀才慢慢走出圈外,洗洗手又登上了坐席。

主帥問他:「是什麼招術?」

他回答說:「近年旅遊,曾在途中遇到過這個人。

當時此人剛近飯桌,就踉踉蹌蹌倒在地上。

有個同伴說:『他怕大醬,見到就暈倒。

』我聽到後就記在心上。

剛才去廚房,要了點大醬,握在手中,這個人見到後,果然倒了。

姑且為宴會助興取樂罷了。」

有個叫邊岫的判官,親眼看到了這件事。

趙 崇

趙崇凝重清介,門無雜賓,慕王濛、劉真長之風也。

標格清峻,不為文章,號曰無字碑。

每遇轉官,舊例各舉一人自代,而崇未嘗舉人。

云:「朝中無可代己者。」

世以此少之。

(出《北夢瑣言》)

趙崇這個人莊重、清高、耿直,家中沒閒雜的客人,羨慕王濛、劉真長的風度。

格調高潔,不寫文章,號稱「無字碑」。

每次遇到調任他職,按慣例需推薦一人代替自己,可趙崇從未推薦過任何人。

他說:「朝廷裡沒有能夠代替我的。」

世人因此看不起他。

韓 偓

韓偓,天復初入翰林。

其年冬,車駕幸鳳翔,偓有卮從之功。

返正初,帝面許用偓為相。

偓奏云:「陛下運契中興,當須用重德,鎮風俗。

臣座主右僕射趙崇,可以副陛下是選。

乞回臣之命授崇,天下幸甚。」

帝甚嘉歎。

翼日,制用崇,暨兵部侍郎王贊為相。

時梁太祖在京,素聞崇輕佻,贊又有嫌釁,乃馳入請見,於帝前,具言二公長短。

帝曰:「趙崇乃韓偓薦。」

時偓在側,梁王叱之。

偓奏:「臣不敢與大臣爭。」

帝曰:「韓偓出。」

尋謫官入閩。

故偓詩曰:「手風慵展八(明抄本「八」作「一」)行書,眼病休看九局基(明抄本「基」作「圖」)。

窗裡日光飛野馬,案前筠管長蒲盧。

謀身拙為安蛇足,報國危曾捋虎鬚。

滿世可能無默識,未知誰擬試齊竽。」

(出《摭言》)

韓偓,天復初年進入翰林院。

那年冬天,皇帝巡幸鳳翔,韓偓有隨從護駕的功勞,國家由亂而治之初,皇帝當面答應讓韓偓做宰相。

韓偓啟奏道:「您運氣符合中興,用人當用有大德的人,以安定風俗。

我當年的主考官右僕射趙崇,可以符合陛下這個選擇。

請收回成命改授趙崇,天下的百姓一定很幸運。」

皇帝很讚歎。

第二天,皇帝下令用趙崇和兵部侍郎王贊為宰相。

當時梁太祖(朱一溫一 )在京城,一向聽說趙崇很輕佻,他又與王贊有隔膜,就迅速騎馬入宮請見皇帝。

在皇帝面前,全面陳述了二人的優缺點。

皇帝說:「趙崇是韓偓推薦的。」

當時韓偓在場,梁太祖叱責他。

韓偓啟奏:「我不敢同大臣爭辯。」

皇帝說:「韓偓,你出去吧!」不久他被貶到福建做官。

所以韓偓的詩中寫道:「手風慵展八行書,眼病休看九局基。

窗裡日光飛野馬,案前筠管長蒲盧。

謀身拙為安蛇足,報國危曾捋虎鬚。

滿世可能無默識,未知誰擬試齊竽。」

薛昌緒

岐王李茂貞霸秦隴也。

涇州書記薛昌緒為人迂僻,稟自天性。

飛文染翰,即不可得之矣。

與妻相見亦有時,必有禮容,先命女僕通轉,往來數四,可之,然後秉燭造室。

至於高談虛論,茶果而退。

或欲詣幃房,其禮亦然。

嘗曰:「某以繼嗣事重,輒欲卜其嘉會。」

必候請而可之。

及從涇帥統眾於天水,與蜀人相拒於青泥嶺。

岐眾迫於輦運,又聞梁人入境,遂潛師宵遁,頗懼蜀人之掩襲。

涇帥臨行,攀鞍忽記曰:「傳語書記,速請上馬。」

連促之,薛在草庵下藏身。

曰:「傳語太師,但請先行,今晨是某不樂日。」

戎帥怒,使人提上鞍轎,捶其馬而逐之,尚以物蒙其面。

云:「忌日禮不見客。」

此蓋人一妖也。

秦隴人皆知之。

(出《玉堂閒話》)

岐王李茂貞稱霸秦隴一帶。

涇州書記官薛昌緒為人迂腐怪僻,天性如此。

在快速寫作方面,就誰也不能趕上了。

與妻子見面也有時有刻,必有禮節法度:先命使女去通告一聲,往來多次,允許了,然後才拿著蠟燭到室內,高談闊論一番,喝杯茶,吃些水果就回去了。

有時想到臥室去,那禮節也是這樣。

他曾經說:「我把傳宗接代的事看得很重要,總想事先算好那恰當的聚會日子。」

必須等候邀請才可以。

等到跟著涇州大帥統領大兵到天水與蜀人對峙在青泥嶺時,岐王將士因被用人拉車運東西所限制,又聽說梁人也入了境,於是就偷偷地在夜裡逃跑了。

涇州大帥很害怕蜀人偷襲。

涇州大帥臨走時,剛要上馬,忽然想到了薛昌緒,說:「傳話給書記官,快請他上馬。」

連催幾回,薛昌緒仍在草庵中藏身,說:「告訴太師,請他們先走,今天是我不高興的日子。」

軍帥很生氣,派人把薛昌緒提上馬鞍,然後用棍子打那馬趕它走。

在這時薛昌緒仍用東西蒙住自己的臉說:「忌日按禮應當不見人。」

這大概是人一妖吧。

秦隴人都知道這件事。

姜太師

蜀有姜太師者,失其名,許田人也,幼年為黃巾所掠,亡失父母。

從先主征伐,屢立功勳。

後繼領數鎮節鉞,官至極一品。

有掌廄夫姜老者,事芻秣數十年。

姜每入廄,見其小過,必笞之。

如是積年,計其數,將及數百。

後老不任鞭棰,因泣告夫人,乞放歸鄉里。

夫人曰:「汝何許人?」

對曰:「許田人。」

「復有何骨肉?」

對曰:「當被掠之時,一妻一男,迄今不知去處。」

又問其兒小字,及妻姓氏行第,並房眷近親,皆言之。

及姜歸宅,夫人具言,姜老欲乞假歸鄉,因問得所失男女親屬姓名。

姜大驚,疑其父也,使人細問之:「其男身有何記驗?」

曰:「我兒腳心上有一黑子,余不記之。」

姜大哭,密遣人送出劍門之外。

奏先主曰:「臣父近自關東來。」

遂將金帛車馬迎入宅,父子如初。

姜報撻父之過,齋僧數萬,終身不撻從者。

(出《王氏見聞》)

蜀地有個姓姜的太師,弄不清叫什麼名,是許田人,小的時候遭到黃巾軍搶掠,失去了雙親。

跟隨先主劉備南征北戰,屢立戰功。

後來接受了幾個鎮的軍權,官至正一品。

他手下有個管馬圈的姜老頭,從事喂牲口的活兒有數十年了。

姜太師每次進牲口圈,看到姜老頭有點兒過失,就一定用鞭子抽他。

就這樣好多年,計算一下,姜老被打將近幾百次。

後來姜老頭實在受不了鞭打,便哭著告訴姜太師的夫人,乞求姜太師能讓他回故鄉。

夫人說:「你是哪裡人?」

姜老頭回答說:「是許田人。」

又問:「你還有什麼親人?」

回答說:「當初被搶掠的時候,有一個妻子和一個兒子,至今不知道下落。」

又問他兒子的小名及妻子的姓氏,排行次第、家族分支、親屬和比較近的親戚,姜老頭都說了。

等到姜太師回府,夫人告訴說:「姜老頭要請假回鄉,我問出了姜老頭所失去的男女親屬姓名。」

姜太師聽後非常驚訝,疑心姜老頭是他的父親。

便派人前去細問他兒子身上有什麼記號。

回答說:「我兒子腳心上有一個黑痣。

剩下的都不記得了。」

姜太師大哭起來,於是暗地裡派人把姜老頭送出劍門關外。

然後奏明先主,說:「為臣的父親最近從關東來。」

於是用金帛、車馬把姜老頭迎入府中,恢復了當初的父子關係。

姜太師為了彌補鞭打父親的過錯,把數萬錢的齋食施捨僧人,並且一生中再也不打隨從了。

康義誠

後唐長興中,侍衛使康義誠,常軍中差人於私(「私」原作「弘」,據許本改)宅充院子,亦曾小有笞責。

忽一日,憐其老而詢其姓氏,則曰姓康。

別詰其鄉土親族息胤,方知是父,遂相持而泣。

聞者莫不驚異。

(出《玉堂閒話》)

後唐長興年間,侍衛使康義誠,曾經從軍隊中派人到他自己家中充當僕人,也曾經輕微地用板子荊條打過他。

忽有一天,康義誠可憐這個僕人衰老了,就詢問他的姓氏,說姓康。

又問了他的故鄉、親屬、家族、子女、後代,才知道這僕人是他父親,於是兩人擁抱痛哭。

聽到的人無不感到驚奇。

高季昌

後唐莊宗過河,荊渚高季昌謂其門客梁震曰:「某事梁祖,僅獲自免。

龍德已來,止求安活。

我今入覲,亦要嘗之。

彼若經營四方,必不縻我。

若移入他鎮,可為子孫之福。

此行決矣。」

既自闕回。

謂震曰:「新主百戰,方得河南。

對勳臣誇手抄《春秋》。

又豎指云:『我於指頭上得天下。

』則功在一人,臣佐何有。

且遊獵旬日不回,中外情何以堪?吾高枕無憂。」

乃築西面羅城,拒敵之具。

不三年,莊宗不守。

英雄之料,頃刻不差,宜乎貽厥子孫。

(出《北夢瑣言》)

後唐莊宗過了黃河。

荊渚人高季昌對他的門客梁震說:「我在後梁太祖手下做事,得到的僅僅是自己沒有被處罰。

龍德初年以來,只求安穩地活著。

我現在去朝見莊宗,試探試探。

他若是想得天下,一定不會囚系我。

要是進軍別的地方,那可是子孫的福分。

這次行動決定了。」

從皇宮回來以後,他告訴梁震說:「新國主經歷百戰,才得到河南。

對功臣自誇他親手抄錄《春秋》。

又豎起指頭說:『我從指頭上得到天下。

』這意思就是功勞在一個人身上。

哪還有輔佐的大臣!而且去遊玩打獵十天不回來,朝廷內外人們的心情怎麼受得了?我現在高枕無憂了。」

於是在西南加築了羅城,又修造了用來阻擋敵人的用具。

不到三年,莊宗果然沒有守住。

英雄預料的,一點沒錯,難怪要說留給子孫了。

沈尚書妻

有沈尚書失其名,常為秦帥親吏。

其妻狼戾而不謹,又妒忌,沈常如在狴牢之中。

後因閒退,挈其妻孥,寄於鳳州,自往東川游索,意是與怨偶永絕矣。

華洪鎮東蜀,與沈有布衣之舊,呼為兄。

既至郊迎,執手敘其契闊,待之如親兄。

遂特創一第,僕馬金帛器玩,無有缺者,送姬僕十餘輩,斷不令歸北。

沈亦微訴其事,無心還家。

及經年,家信至,其妻已離鳳州,自至東蜀。

沈聞之大懼,遂白於主人,及遣人卻之。

其妻致書,重設盟誓,云:「自此必改從前之性,願以偕老。」

不日而至。

其初至,頗亦柔和;涉旬之後,前行復作。

諸姬婢僕悉鞭棰星散,良人頭面,皆拿擘破損。

華洪聞之,召沈謂之曰:「欲為兄殺之,如何?」

沈不可。

如是旬日後又作,沈因入衙,精神沮喪。

洪知之,密遣二人提劍,牽出帷房,刃於階下,棄一屍一於潼一江一 ,然後報沈。

沈聞之,不勝驚悸,遂至失神。

其一屍一住急流中不去,遂使人以竹竿撥之,便隨流。

來日,復在舊湍之上,如是者三。

洪使系石縋之,沈亦不逾旬,失(「失」原作「日」,據明抄本改)魂而逝。

得非(「而逝得非」四字原空缺,據明抄本補)怨偶為仇也!悲哉!沈之宿有仇乎?(出《王氏見聞》」)

有個沈尚書已弄不清叫什麼名,曾經做過秦地主帥的親近小吏。

他的妻子性格貪暴凶殘而且不謹慎,又生性嫉妒。

沈尚書常常像生活在監牢裡一樣。

後來因為閒散而辭了官,帶著妻兒,寄住在鳳州。

自己卻到東川遊玩散心,想和自己的這位怨偶永不來往了。

華洪鎮守東蜀,和沈尚書在未當官時就有一交一 情,稱沈為兄。

沈到達後,華到郊外迎接,拉著手敘述久別之情,待他像自己的親哥哥。

於是特地為他建了一所住宅,僕人、馬匹、金銀、綢緞、器具、玩物,沒有什麼缺的;送他小妾僕人十多個,堅決不讓沈尚書回北方去。

沈尚書也約略地告訴了他有關妻子的一些事情,表示沒有心思再回家了。

一年後,家信到了,說他的妻子己離開鳳州,自己奔東川來了。

沈尚書聽了非常害怕,就告訴了華洪,並且派人去讓她回去。

他的妻子又送信來,重新立下誓言,說:「從此一定改掉以前的性格,願意和你白頭到老。」

不幾天他妻子就到了。

她剛來到時,也很一溫一 柔和平,經過十天後,又舊病復發,小妾侍女僕人們被她鞭打得四散奔逃,丈夫的頭和臉都被揪抓得傷痕纍纍。

華洪聽到這種情況,叫來沈尚書對他說:「我想替哥哥殺了她,怎麼樣?」

沈尚書不讓。

就這樣十天後沈妻又發作一次。

沈尚書於是來到衙門,精神沮喪,華洪一看就明白了。

於是偷偷地派兩個人拿著劍,把沈妻拉出屋,在台階下殺了,並把一屍一體扔進了潼一江一 ,然後告訴了沈尚書。

沈尚書聽了後,異常驚恐,以至於失去了正常的神態。

沈妻的一屍一首在急流中停住了不走,就派人用竹竿撥動,隨水漂走了。

可是第二天,又停在原來的急流上了,這樣反覆了多次。

華洪派人把石頭捆在一屍一體上,才使一屍一體沉下去。

沈尚書不到十天,就像掉了魂似的死去了。

大概是那個不和睦的配偶報仇吧?可悲呀,沈尚書早先與她有仇嗎?

楊 蘧

王贊,中朝名士(「名士」原倒置,據明抄本改)。

有弘農楊蘧者,曾至嶺外,見楊朔荔浦山水,心常愛之,談不容口。

蘧嘗出入贊門下,稍接從容,不覺形於言曰:「侍郎曾見楊朔荔浦山水乎?」

贊曰:「未曾打人唇綻齒落,安得見耶?」

因大笑。

此言嶺外之地,非貶不去。

(出《稽神錄》,按見《北夢瑣言》卷五)

王贊,是朝中有名的人士。

有個弘農地方的楊蘧,曾經到過五嶺山脈以南,看到一陽一朔荔浦的山山水水,心裡非常喜歡,讚不絕口。

楊蘧曾出入王贊門下,漸漸有些放鬆,就不自覺地問道:「您曾見過一陽一朔荔浦的山水嗎?」

王贊說:「不曾把人打得唇裂齒落,怎麼能見到那裡的山水呢?」

於是大笑起來。

這是說,五嶺以南的地方,不是被貶的人是不去的。

袁繼謙

晉將少作監袁繼謙常說:「頃居青社,假一(「一」原作「十」,據明抄本改)第而處之,聞多凶怪,昏暝即不敢出戶庭,合門驚懼,莫能安寢。

忽一夕,聞吼聲,若有呼於甕中者,其聲重濁,舉家師懼,必謂其怪之尤者。

遂於窗隙窺之,見一物蒼黑色,來往庭中。

是夕月色晦,睹之既久,似若狗身,而首不能舉。

遂以撾擊其腦,忽轟然一聲,家犬驚叫而去。

蓋其日莊上人輸稅至此,就於其地而糜,釜尚有餘者,故犬以首入空器中,而不能出也。

因舉家大笑,遂安寢。」

(出《玉堂閒話》)

晉將少作監袁繼謙曾說過:「剛到東方土神廟,借了一間房住下,就聽說這裡多出現凶神惡怪,天一黑人們就不敢出門,一家人都很害怕,沒有能睡安穩的。

忽然有一晚,聽到吼叫聲,好像有什麼在大甕中呼叫,聲音渾濁,全家人恐怖極了,認為一定是個大妖怪。

就趴在窗縫窺視,看見一個蒼黑色的東西,在庭院中來回走。

這一夜 月色一陰一暗,看了很長時間,覺得身子像狗,可是頭不能抬起來。

就用撾打它的頭,突然『轟』的一聲,家犬驚叫著跑了。

原來那天村裡人到這納稅,就在那地上做粥,鍋裡還有剩餘,狗就把頭伸到中空的器具裡,卻不能脫出來。

全家人一大笑後,安安穩穩睡下了。」

帝 羓

晉開運末,契丹主耶律德光自汴歸國,殂於趙之欒城。

國人破其腹,盡出五臟,納鹽石許,載之以歸。

時人謂之「帝羓」(出《玉堂閒話》)

後晉開運末年,契丹國王耶律德光從汴梁回國,死在趙地的欒城,契丹國人剖開他的腹腔,把五臟都拿了出來,用十斗左右的鹽裝進腹內,用車運回國,當時人把這叫做「帝羓」(帝王的乾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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