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穆竇皇后文德長孫皇后徐賢妃王皇后《新唐書》列傳第一 后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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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書 - 列傳第一 后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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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第一 后妃上

太穆竇皇后 文德長孫皇后 徐賢妃 王皇后 則天武皇后 和思趙皇后韋皇后上官昭容 肅明劉皇后 昭成竇皇后 王皇后 貞順武皇后 元獻楊皇后楊貴妃

唐制:皇后而下,有貴妃、淑妃、德妃、賢妃,是為夫人。

昭儀、昭容、昭媛、修儀、修容、修媛、充儀、充容、充媛,是為九嬪。

婕妤、美人、才人各九,合二十七,是代世婦。

寶林、御女、采女各二十七,合八十一,是代御妻。

自餘六尚,分典乘輿服御,皆有員次。

後世改復不常。

開元時,以後下復有四妃非是,乃置惠、麗、華三妃,六儀,四美人,七才人,而尚宮、尚儀、尚服各二,參合前號,大抵踵《周官》相損益雲,然則尚矣。

禮本夫婦,《詩》始后妃,治亂因之,興亡系焉。

盛德之君,帷薄嚴奧,裡謁不忏於朝,外言不內諸閫,《關雎》之風行,彤史之化修,故淑範懿行,更為內助。

若夫艷嬖之興,常在中主。

第裯既交,則情與一愛一遷;顏辭媚熟,則事為私奪。

乘易昏之明,牽不斷之柔,險言似忠,故受而不詰,醜行已效,反狃而為好。

左右附之,憸壬惎之,狡謀鉗其悟先,哀誓楗於一寵一初,天下之事已去,而恬不自覺,此武、韋所以遂篡弒而喪王室也。

至於楊氏未死,玄亂厥謀;張後制中,肅幾斂衽。

吁,可歎哉!中葉以降,時多故矣,外有攻討之勤,內寡嬿溺之私,群Yan朋進,外戚勢分,后妃無大善惡,取充職位而已,故列著於篇。

高祖太穆順聖皇后竇氏,京兆平陵人。

父毅,在周為上柱國,尚武帝姊襄一陽一長公主,入隋為定州總管、神武公。

後生,發垂過頸,三歲與身等。

讀《女誡》、《列女》等傳,一過輒不忘。

武帝一愛一之,養宮中,異它甥。

時突厥女為後,無一寵一,後密諫曰:「吾國未靖,虜且強,願抑情撫接,以取合從,則江南、關東不吾梗。」

武帝嘉納。

及崩,哀毀同所生。

聞隋高祖受禪,自投一床一下,曰:「恨我非男子,不能救舅家禍。」

毅遽掩其口,曰:「毋妄言,赤吾族!」常謂主曰:「此女有奇相,且識不凡,何可妄與人?」

因畫二孔雀屏間,請昏者使射二矢,一陰一約中目則許之。

射者閱數十,皆不合。

高祖最後射,中各一目,遂歸於帝。

始,元貞太后羸老有疾,而一性一素嚴,諸姒娣皆畏,莫敢侍。

後事之,獨怡謹盡孝,或淹月不釋衣履。

工為篇章規誡,文有雅體。

又善書,與高祖書相雜,人不辨也。

崩於涿郡,年四十五。

帝在煬帝時,多畜善馬,後見曰:「上一性一樂此,盍以獻?徒留之速罪,無益也。」

不聽,頃裡坐譴。

帝后見隋政亂,多妄誅殛,乃為自安計,數奏鷹犬異駒,煬帝果喜,擢位將軍。

因泣謂諸子曰:「早用而母言,得此久矣!」帝有天下,詔即所葬園為壽安陵,謚曰穆。

及祔獻陵,尊為太穆皇后。

始,太宗生,有二龍之符,後於諸子中一愛一視最篤。

後即位,過慶善宮,覽觀梗欷,顧侍臣曰:「朕生於此,今母后永違,育我之德不可報。」

因號慟,左右皆流涕。

乃享後於正寢。

它日幸九成宮,夢後若平生,既悟,潸然不自勝。

明日,詔有司大發倉賑貧瘠,以為後報焉。

上元中,益謚太穆神皇后。

太宗文德順聖皇后長孫氏,河南洛一陽一人。

其先魏拓拔氏,後為宗室長,因號長孫。

高祖稚,大丞相、馮翊王。

曾祖裕,平原公。

祖兕,左將軍。

父晟,字季,涉書史,趫】鷙曉兵,仕隋為右驍衛將軍。

後喜圖傳,視古善惡以自鑒,矜尚禮法。

晟兄熾,為周通道館學士。

嘗聞太穆勸撫突厥女,心志之。

每語晟曰:「此明睿人,必有奇子,不可以不圖昏。」

故晟以女太宗。

後歸寧,舅高士廉妾見大馬二丈立後捨外,懼,佔之,遇《坤》之《泰》。

卜者曰:「《坤》順承天,載物無疆;馬,地類也;之《泰》,是天地交而萬物通也,又以輔相天地之宜。

繇協《歸妹》,婦人事也。

女處尊位,履中而居順,后妃象也。」

時隱太子釁鬩已構,後內盡孝事高祖,謹承諸妃,消釋嫌猜。

及帝授甲宮中,後親慰勉,士皆感奮。

尋為皇太子妃,俄為皇后。

一性一約素,服御取傍則止。

益觀書,雖容櫛不少廢。

與帝言,或及天下事,辭曰:「一牝一雞司晨,家之窮也,可乎?」

帝固要之,訖不對。

後廷有被罪者,必助帝怒請繩治,俟意解,徐為開治,終不令有冤;下嬪生豫章公主而死,後視如所生;媵侍疾病,輟所御飲藥資之。

下懷其仁。

兄無忌,於帝本布衣交,以佐命為元功,出入臥內,帝將引以輔政,後固謂不可,乘間曰:「妾托體紫宮,尊貴已極,不願私親更據權於朝。

漢之呂、霍,可以為誡。」

帝不聽,自用無忌為尚書僕射。

後密諭令牢讓,帝不獲已,乃聽,後喜見顏間。

異母兄安業無行,父喪,逐後、無忌還外家。

後貴,未嘗以為言。

擢位將軍。

後與李孝常等謀反,將誅,後叩頭曰:「安業罪死無赦。

然向遇妾不以慈,戶知之;今論如法,人必謂妾釋憾於兄,無乃為帝累乎!」遂得減流越巂。

太子承乾一乳一媼請增東宮什器,後曰:「太子患無德與名,器何請為?」

從幸九成宮,方屬疾,會柴紹等急變聞,帝甲而起,後輿疾以從,宮司諫止,後曰:「上震驚,吾可自安?」

疾稍亟,太子欲請大赦,汎度道人,祓塞災會。

後曰:「死生有命,非人力所支。

若修福可延,吾不為惡;使善無效,我尚何求?且赦令,國大事,佛、老異方教耳,皆上所不為,豈宜以吾亂天下法!」太子不敢奏,以告房玄齡,玄齡以聞,帝嗟美。

而群臣請遂赦,帝既許,後固爭止。

及大漸,與帝決,時玄齡小譴就第,後曰:「玄齡久事陛下,預奇計秘謀,非大故,願勿置也。

妾家以恩澤進,無德而祿,易以取禍,無屬樞一柄一,以外戚奉朝請足矣。

妾生無益於時,死不可以厚葬,願因山為垅,無起墳,無用棺槨,器以瓦木,約費送終,是妾不見忘也。」

又請帝納忠容諫,勿受讒,省游畋作役,死無恨。

崩,年三十六。

後嘗采古婦人事著《女則》十篇,又為論斥漢之馬後不能檢抑外家,使與政事,乃戒其車馬之侈,此謂開本源,恤末事。

常誡守者:「吾以自檢,故書無條理,勿令至尊見之。」

及崩,宮司以聞,帝為之慟,示近臣曰:「後此書可用垂後,我豈不通天命而割情乎!彼內失吾良佐,哀不可已已!」謚曰文德,葬昭陵,因九嵕山,以成後志。

帝自著表序始末,揭陵左。

上元中,益謚文德聖皇后。

太宗賢妃徐惠,湖州長城人。

生五月能言,四歲通《論語》、《詩》,八歲自曉屬文。

父孝德,嘗試使擬《離一騷一》為《小山篇》曰:「仰幽巖而流盼,撫桂枝以凝想。

將千齡兮此遇,荃何為兮獨往?」

孝德大驚,知不可掩,於是所論著遂盛傳。

太宗聞之,召為才人。

手未嘗廢卷,而辭致贍蔚,文無淹思。

帝益禮顧,擢孝德水部員外郎,惠再遷充容。

貞觀末,數調兵討定四夷,稍稍治宮室,百姓勞怨。

惠上疏極諫,且言:「東戍遼海,西討昆丘,士馬罷耗,漕餉漂沒。

捐有盡之農,趨無窮之壑;圖未獲之眾,喪已成之軍。

故地廣者,非常安之術也;人勞者,為易亂之符也。」

又言:「翠微、玉華等宮,雖因山藉水,無築構之苦,而工力和僦,不謂無煩。

有道之君,以逸逸人;無道之君,以樂樂身。」

又言:「伎巧為喪國斧斤,珠玉為蕩心鳩毒,侈麗纖美,不可以不遏。

志驕於業泰,體逸於時安。」

其剴切一精一詣,大略如此。

帝善其言,優賜之。

帝崩,哀慕成疾,不肯進藥,曰:「帝遇我厚,得先狗馬侍園寢,吾志也。」

復為詩、連珠以見意。

永徽元年卒,年二十四,贈賢妃,陪葬昭陵石室。

惠之弟齊聃,齊聃子堅,皆以學聞,女弟為高宗婕妤,亦有文藻,世以擬漢班氏。

高宗廢後王氏,并州祁人,魏尚書左僕射思政之孫。

從祖母同安長公主以後婉淑,白太宗以為晉王妃。

王居東宮,妃亦進冊,擢父仁祐陳州刺史。

帝即位,立為皇后。

仁祐以特進封魏國公;母柳,本國夫人。

仁祐卒,贈司空。

初,蕭良娣有一寵一,而武才人貞觀末以先帝宮人召為昭儀,俄與後、良娣爭一寵一,更相毀短。

而昭儀詭險,即誣後與母挾媚道蠱上,帝信之,解魏國夫人門籍,罷後舅柳奭中書令。

李義府等一陰一佐昭儀,以偏言怒帝,遂下詔廢後、良娣皆為庶人,囚宮中。

後母兄、良娣宗族悉流嶺南。

許敬宗又奏:「仁祐無他功,以宮掖故,超列三事,今庶人謀亂宗社,罪宜夷宗,仁祐應斫棺,陛下不窮其誅,家止流竄,仁祐不宜引庇廕宥逆子孫。」

有詔盡奪仁祐官爵。

而後及良娣俄為武後所殺,改後姓為「蟒」,良娣為「梟」。

初,帝念後,間行至囚所,見門禁錮嚴,進飲食竇中,惻然傷之,呼曰:「皇后、良娣無恙乎?今安在?」

二人同辭曰:「妾等以罪棄為婢,安得尊稱耶?」

流淚嗚咽。

又曰:「陛下幸念疇日,使妾死更生,復見日月,乞署此為『回心院』。」

帝曰:「朕即有處置。」

武後知之,促詔杖二人百,剔其手足,反接投釀甕中,曰:「令二嫗骨醉!」數日死,殊其一屍一。

初,詔旨到,後再拜曰:「陛下萬年!昭儀承恩,死吾分也。」

至良娣,罵曰:「武氏狐媚,翻覆至此!我後為貓,使武氏為鼠,吾當扼其喉以報。」

後聞,詔六宮毋畜貓。

武後頻見二人被發瀝血為厲,惡之,以巫祝解謝,即徙蓬萊宮,厲復見,故多駐東都。

中宗即位,皆復其姓。

高宗則天順聖皇后武氏,并州文水人。

父士擭,見《外戚傳》。

文德皇后崩,久之,太宗聞士擭女美,召為才人,方十四。

母楊,慟泣與訣,後獨自如,曰:「見天子庸知非福,何兒女悲乎?」

母韙其意,止泣。

既見帝,賜號武媚。

及帝崩,與嬪御皆為比丘尼。

高宗為太子時,入侍,悅之。

王后後久無子,蕭淑妃方幸,後一陰一不悅。

它日,帝過佛廬,才人見且泣,帝感動。

後廉知狀,引內後宮,以撓妃一寵一。

才人有權數,詭變不窮。

始,下辭降體事後,後喜,數譽於帝,故進為昭儀。

一旦顧幸在蕭後,寢與後不協。

後一性一簡重,不曲事上下,而母柳見內人尚宮無浮禮,故昭儀伺後所薄,必款結之,得賜予,盡以分遺。

由是後及妃所為必得,得輒以聞,然未有以中也。

昭儀生女,後就顧弄,去,昭儀潛斃兒衾下,伺帝至,一陽一為歡言,發衾視兒,死矣。

又驚問左右,皆曰:「後適來。」

昭儀即悲涕,帝不能察,怒曰:「後殺吾女,往與妃相讒媢,今又爾邪!」由是昭儀得入其訾,後無以自解,而帝愈信一愛一,始有廢後意。

久之,欲進號「宸妃」,侍中韓瑗、中書令來濟言:「妃嬪有數,今別立號,不可。」

昭儀乃誣後與母厭勝,帝挾前憾,實其言,將遂廢之。

長孫無忌、褚遂良、韓瑗及濟瀕死固爭,帝猶豫;而中書舍人李義府、衛尉卿許敬宗素險側,狙勢即表請昭儀為後,帝意決,下詔廢後。

詔李勣、於志寧奉璽綬進昭儀為皇后,命群臣及四夷酋長朝後肅義門,內外命婦入謁。

朝皇后自此始。

後見宗廟,再贈士擭至司徒,爵周國公,謚忠孝,配食高祖廟。

母楊,再封代國夫人,家食魏千戶。

後乃制《外戚誡》獻諸朝,解釋譏喿。

於是逐無忌、遂良,踵死徙,一寵一煽赫然。

後城宇深,痛柔屈不恥,以就大事,帝謂能奉己,故扳公議立之。

已得志,即盜威福,施施無憚避,帝亦儒昏,舉能鉗勒,使不得專,久稍不平。

麟德初,後召方士郭行真入禁中為蠱祝,宦人王伏勝發之,帝怒,因是召西台侍郎上官儀,儀指言後專恣,失海內望,不可承宗廟,與帝意合,乃趣使草詔廢之。

左右馳告,後遽從帝自訴,帝羞縮,待之如初,猶意其恚,且曰:「是皆上官儀教我!」後諷許敬宗構儀,殺之。

初,元舅大臣怫旨,不閱歲屠覆,道路目語,及儀見誅,則政婦房帷,天子拱手矣。

群臣朝、四方奏章,皆曰「二聖」。

每視朝,殿中垂簾,帝與後偶坐,生殺賞罰惟所命。

當其忍斷,雖甚一愛一,不少隱也。

帝晚益病風不支,天下事一付後。

後乃更為太平文治事,大集諸儒內禁殿,撰定《列女傳》、《臣軌》、《百僚新誡》、《樂書》等,大氐千餘篇。

因令學士密裁可奏議,分宰相權。

始,士擭娶相裡氏,生子元慶、元爽。

又娶楊氏,生三女:伯嫁賀蘭越石,蚤寡,封韓國夫人;仲即後;季嫁郭孝慎,前死。

楊以後故,一寵一日盛,徙封榮國。

始,兄子惟良、懷運與元慶等遇楊及後禮薄,後銜不置。

及是,元慶為宗正少卿,元爽少府少監,惟良司衛少卿,懷運淄州刺史。

它日,夫人置酒,酣,謂惟良曰:「若等記疇日事乎?今謂何?」

對曰:「幸以功臣子位朝廷,晚緣戚屬進,憂而不榮也。」

夫人怒,諷後偽為退讓,請惟良等外遷,無示天下私。

繇是,惟良為始州刺史;元慶,龍州;元爽,濠州,俄坐事死振州。

元慶至州,憂死。

韓國出入禁中,一女國姝,帝皆一寵一之。

韓國卒,女封魏國夫人,欲以備嬪職,難於後,未決。

後內忌甚,會封泰山,惟良、懷運以岳牧來集,從還京師,後毒殺魏國,歸罪惟良等,盡殺之,氏曰「蝮」,以韓國子敏之奉士祀。

初,魏國卒,敏之入吊,帝為慟,敏之哭不對。

後曰:「兒疑我!」惡之。

俄貶死。

楊氏徙酇、衛二國,鹹亨元年卒,追封魯國,謚忠烈,詔文武九品以上及五等親與外命婦赴吊,以王禮葬鹹一陽一,給班劍、葆杖、鼓吹。

時天下旱,後偽表求避位,不許。

俄又贈士擭太尉兼太子太師、太原郡王,魯國忠烈夫人為妃。

上元元年,進號天後,建言十二事:一、勸農桑,薄俺徭;二、給復三輔地;三、息兵,以道德化天下;四、南北中尚禁浮巧;五、省寶費力役;六、廣言路;七、杜讒口;八、王公以降皆習《老子》;九、父在為母服齊衰三年;十、上元前勳官已給告身者無追核;十一、京官八品以上益稟入;十二、百官任事久,材高位下者得進階申滯。

帝皆下詔略施行之。

蕭妃女義一陽一、宣城公主幽掖廷,幾四十不嫁,太子弘言於帝,後怒,酖殺弘。

帝將下詔遜位於後,宰相郝處俊碧諫,乃止。

後欲外示寬裕,劫人心使歸已,即奏言:「今群臣納半俸、百姓計口錢以贍邊兵,恐四方妄商虛實,請一罷之。」

詔可。

儀鳳三年,群臣、蕃夷長朝後於光順門。

即并州建太原郡王廟。

帝頭眩不能視,侍醫張文仲、秦鳴鶴曰:「風上逆,砭頭血可愈。」

後內幸帝殆,得自專,怒曰:「是可斬,帝體寧刺血處邪?」

醫頓首請命。

帝曰:「醫議疾,烏可罪?且吾眩不可堪,聽為之!」醫一再刺,帝曰:「吾目明矣!」言未畢,後簾中再拜謝,曰:「天賜我師!」身負繒寶以賜。

帝崩,中宗即位,天後稱皇太后,遺詔軍國大務聽參決。

嗣聖元年,太后廢帝為廬陵王,自臨朝,以睿宗即帝位。

後坐武成殿,帝率群臣上號冊。

越三日,太后臨軒,命禮部尚書攝太尉武承嗣、太常卿攝司空王德真冊嗣皇帝。

自是太后常御紫宸殿,施慘紫帳臨朝。

追贈五世祖後魏散騎常侍克己為魯國公,妣裴即其國為夫人;高祖齊殷州司馬居常為太尉、北平郡王,妣劉為王妃;曾祖永昌王諮議參軍、贈齊州刺史儉為太尉、金城郡王,妣宋為王妃;祖隋東郡丞、贈并州刺史、大都督華為太尉、太原郡王,妣趙為王妃。

皆置園邑,戶五十。

考為太師、魏王,加實戶滿五千,妣為王妃,王園邑守戶百。

時睿宗雖立,實囚之,而諸武擅命。

又謚魯國公曰靖,裴為靖夫人;北平郡王曰恭肅,金城郡王曰義康,太原郡王曰安成,妃從夫謚。

太后遣冊武成殿使者告五世廟室。

於是柳州司馬李敬業、括蒼令唐之奇、臨海丞駱賓王疾太后脅逐天子,不勝憤,乃募兵殺揚州大都督府長史陳敬之,據州欲迎廬陵王,眾至十萬。

楚州司馬李崇福連和。

盱眙人劉行舉嬰城不肯從,敬業攻之,不克。

太后拜行舉游擊將軍,擢其弟行實楚州刺史。

敬業南度江取潤州,殺刺史李思文,曲阿令尹元貞拒戰死。

太后詔左玉鈐衛大將軍李孝逸為揚州道行軍大總管,率兵三十萬討之,戰於高郵,前鋒左豹韜果毅成三朗為唐之奇所殺。

又以左鷹揚衛大將軍黑齒常之為江南道行軍大總管,併力。

敬業興三月敗,傳首東都,三州平。

始,武承嗣請太后立七廟,中書令裴炎沮止,及敬業之興,下炎獄,殺之,並殺左威衛大將軍程務挺。

太后方怫恚,一日,召群臣廷讓曰:「朕於天下無負,若等知之乎?」

群臣唯唯。

太后曰:「朕輔先帝逾三十年,憂勞天下。

爵位富貴,朕所與也;天下安佚,朕所養也。

先帝棄群臣,以社稷為托,朕不敢一愛一身,而知一愛一人。

今為戎首者皆將相,何見負之遽?且受遺老臣伉扈難制有若裴炎乎?世將種能合亡命若徐敬業乎?宿將善戰若程務挺乎?彼皆人豪,不利於朕,朕能戮之。

公等才有過彼,蚤為之。

不然,謹以事朕,無詒天下笑。」

群臣頓首,不敢仰視,曰:「惟陛下命。」

久之,下詔一陽一若復辟者。

睿宗揣非情,固請臨朝,制可。

乃冶銅匭為一室,署東曰「延恩」,受干賞自言;南曰「招諫」,受時政失得;西曰「申冤」,受抑枉所欲言;北曰「通玄」,受讖步秘策。

詔中書門下一官典領。

太后不惜爵位,以籠四方豪桀自為助,雖妄男子,言有所合,輒不次官之,至不稱職,尋亦廢誅不少縱,務取實材真賢。

又畏天下有謀反逆者,詔許上變,在所給輕傳,供五品食,送京師,即日召見,厚餌爵賞歆動之。

凡言變,吏不得何詰,雖耘夫蕘子必親延見,稟之客館。

敢稽若不送者,以所告罪之。

故上變者遍天下,人人屏息,無敢議。

新豐有山因震突出,太后以為美祥,赦其縣,更名慶山。

荊人俞文俊上言:「人不和,疣贅生;地不和,堆阜出。

今陛下以女主處一陽一位,山變為災,非慶也。」

太后怒,投嶺外。

詔毀乾元殿為明堂,以浮屠薛懷義為使督作。

懷義,鄠人,本馮氏,名小寶,偉岸一婬一毒,佯狂洛一陽一市,千金公主嬖之。

主上言:「小寶可入侍。」

後召與私,悅之。

欲掩跡,得通籍出入,使祝發為浮屠,拜白馬寺主。

詔與太平公主婿薛紹通昭穆,紹父事之。

給廄馬,中官為騶侍,雖承嗣、三思皆尊事惟謹。

至是護作,士數萬,巨木率一章千人乃能引。

又度明堂後為天堂,鴻麗巖奧次之。

堂成,拜左威衛大將軍、梁國公。

始作祟先廟於西京,享武氏。

承嗣偽款洛水石,導使為帝,遣雍人唐同泰獻之,後號為「寶圖」,擢同泰游擊將軍。

於是汜人又上瑞石,太后乃郊上帝謝況,自號聖母神皇,作神皇璽,改寶圖曰「天授聖圖」,號洛水曰永昌水,圖所曰聖圖泉,勒石洛壇左曰「天授聖圖之表」,改汜水曰廣武。

時一柄一去王室,大臣重將皆撓不得逞,宗室孤外無寄足地。

於是,韓王元嘉等謀舉兵唱天下,迎還中宗。

琅邪王沖、越王貞先發,諸王倉卒無應者,遂敗。

元嘉與魯王靈夔等皆自一殺,餘悉坐誅,諸王牽連死滅殆盡,子孫雖嬰褓亦投嶺南。

太后身拜洛受圖,天子率太子、群臣、蠻夷以次列,大陳珍禽、奇獸、貢物、鹵簿壇下,禮成去。

永昌元年,享萬象神宮,改服袞冕,裯大圭,執鎮圭,睿宗亞獻,太子終獻。

合祭天地,五方帝、百神從,以高祖、太宗、高宗配,引魏王士護從配。

班九條,訓百官。

遂大饗群臣。

號士護周忠孝太皇,楊忠孝太后。

以文水墓為章德陵,鹹一陽一墓為明義陵。

太原安成王為周安成王,金城郡王為魏義康王,北平郡王為趙肅恭王,魯國公為太原靖王。

載初中,又享萬象神宮,以太穆、文德二皇后配皇地祗,引周忠孝太后從配。

作曌、、、囝、○、、、、、十有二文。

太后自名曌。

改詔書為制書。

以周、漢為二王后,虞、夏、殷後為三恪,除唐屬籍。

拜薛懷義輔國大將軍,封鄂國公,令與群浮屠作《大雲經》,言神皇受命事。

春官尚書李思文詭言:「《周書·武成》為篇,辭有『垂拱天下治』,為受命之符。」

後喜,皆班示天下,稍圖革命。

然畏人心不肯附,乃一陰一忍鷙害,肆斬殺怖天下。

內縱酷吏周興、來俊臣等數十人為爪吻,有不慊若素疑憚者,必危法中之。

宗姓侯王及它骨鯁臣將相駢頸就鈇,血丹狴戶,家不能自保。

太后一操一奩具坐重幃,而國命移矣。

御史傅遊藝率關內父老請革命,改帝氏為武。

又脅群臣固請,妄言鳳集上一陽一宮,赤雀見朝堂。

天子不自安,亦請氏武,示一尊。

太后知威一柄一在己,因大赦天下,改國號周,自稱聖神皇帝,旗幟尚赤,以皇帝為皇嗣。

立武氏七廟於神都。

尊周文王為文皇帝,號始祖,妣姒曰文定皇后;武王為康皇帝,號睿祖,妣姜曰康惠皇后;太原靖王為成皇帝,號嚴祖,妣曰成莊皇后;趙肅恭王為章敬皇帝,號肅祖,妣曰章敬皇后;魏義康王為昭安皇帝,號烈祖,妣曰昭安皇后;祖周安成王為文穆皇帝,號顯祖,妣曰文穆皇后;考忠孝太皇為孝明高皇帝,號太祖,妣曰孝明高皇后。

罷唐廟為享德廟,四時祠高祖以下三室,餘廢不享。

至日,祀上帝萬象神宮,以始祖及考妣配,以百神從祀。

盡王諸武。

詔并州文水縣為武興,比漢豐、沛,百姓世給復。

以始祖塚為德陵,睿祖為喬陵,嚴祖為節陵,肅祖為簡陵,烈祖為靖陵,顯祖為永陵,章德陵為昊陵,明義陵為順陵。

太皇雖春秋高,善自塗澤,雖左右不悟其衰。

俄而二齒生,下詔改元為長壽。

明年,享神宮,自製大樂,舞工用九百人,以武承嗣為亞獻,三思為終獻。

帝之為皇嗣,公卿往往見之,會尚方監裴匪躬、左衛大將軍阿史那元慶、白澗府果毅薛大信、監門衛大將軍范雲仙潛謁帝,皆腰斬都市,自是公卿不復上謁。

有上封事言嶺南流人謀反者,太后遣攝右台監察御史萬國俊就按,得實即論決。

國俊至廣州,盡召流人,矯詔賜自盡,皆號哭不服,國俊驅之水曲,使不得逃,一日戮三百餘人。

乃誣奏流人怨望,請悉除之。

於是太后遣右衛翊府兵曹參軍劉光業、司刑評事王德壽、苑南面監丞鮑思恭、尚輦直長王大貞、右武衛兵曹參軍屈貞筠,皆攝監察御史,分往劍南、黔中、安南等六道訊鞫,而擢國俊左台侍御史。

光業等亦希功於上,惟恐殺人之少。

光業殺者九百人,德壽殺七百人,其餘亦不減五百人。

太后久乃知其冤,詔六道使所殺者還其家。

國俊等亦相踵而死,皆見有物為厲雲。

太后又自加號金輪聖神皇帝,置七寶於廷:曰金輪寶,曰白象寶,曰女寶,曰馬寶,曰珠寶,曰主兵臣寶,曰主藏臣寶,率大朝會則陳之。

又尊其顯祖為立極文穆皇帝,太祖為無上孝明皇帝。

延載二年,武三思率蕃夷諸酋及耆老請作天樞,紀太后功德,以黜唐興周,制可。

使納言姚護作。

乃大裒銅鐵合冶之,署曰「大周萬國頌德天樞」,置端門外。

其制若柱,度高一百五尺,八面,面別五尺,冶鐵象山為之趾,負以銅龍,石鑱怪獸環之。

柱顛為雲蓋,出大珠,高丈,圍三之。

作四蛟,度丈二尺,以承珠。

其趾山周百七十尺,度二丈。

無慮用銅鐵二百萬斤。

乃悉鏤群臣、蕃酋名氏其上。

薛懷義一寵一稍衰,而御醫沈南璆進,懷義大望,因火明堂,太后羞之,掩不發。

懷義愈很恣怏怏。

乃密詔太平公主擇健熬縛之殿中,命建昌王武攸寧、將作大匠宗晉卿率壯士擊殺之,以畚車載一屍一還白馬寺。

懷義負幸暱,氣蓋一時,出百官上,其徒多犯法。

御史馮思勖劾其一奸一,懷義怒,遇諸道,命左右歐之,幾死,弗敢言。

默啜犯塞,拜新平、伐逆、朔方道大總管,提十八將軍兵擊胡,宰相李昭德、蘇味道至為之長史、司馬。

後厭入禁中,一陰一募力少年千人為浮屠,有逆謀。

侍御史周矩劾狀請治驗,太后曰:「第出,朕將使詣獄。」

矩坐一台,少選,懷義怒馬造廷,直往坐大榻上,矩召吏受辭,懷義即乘馬去。

矩以聞,太后曰:「是道人素狂,不足治,力少年聽窮劾。」

矩悉投放丑裔。

懷義構矩,俄免官。

太后祀天南郊,以文王、武王、士擭與唐高祖並配。

太后加號天冊金輪聖神皇帝。

遂封嵩山,禪少室,冊山之神為帝,配為後。

封壇南有大槲,赦日置雞其杪,賜號「金雞樹」。

自製《升中述志》,刻石示後。

改明堂為通天宮,鑄九州鼎,各位其方,列廷中。

又斂天下黃金作大儀鐘,不克。

久之,以崇先廟為崇尊廟,禮視太廟,旋復崇尊廟為太廟。

自懷義死,張易之、昌宗得幸,乃置控鶴府,有監,有丞及主簿、錄事等,監三品,以易之為之。

太后自見諸武王非天下意,前此中宗自房州還,復為皇太子,恐百歲後為唐宗室躪藉無死所,即引諸武及相王、太平公主誓明堂,告天地,為鐵券使藏史館。

改昊陵署為攀龍台。

久視初,以控鶴監為天驥府,又改奉宸府,罷監為令,以左右控鶴為奉宸大夫,易之復為令。

神龍元年,太后有疾,久不平,居迎仙院。

宰相張柬之與崔玄韋等建策,請中宗以兵入誅易之、昌宗,於是羽林將軍李多祚等帥兵自玄武門入,斬二張於院左。

太后聞變而起,桓彥范進請傳位,太后返臥,不復語。

中宗於是復即位。

徙太后上一陽一宮,帝率百官詣觀風殿問起居,後率十日一詣宮,俄朝朔、望。

廢奉宸府官,選東都武氏廟於崇尊廟,更號崇恩,復唐宗廟。

諸武王者鹹降爵。

是歲,後崩,年八十一。

遺制稱則天大聖皇太后,去帝號。

謚曰則天大聖後,祔乾陵。

會武三思蒸韋庶人,復用事。

於是大旱,祈陵輒雨。

三思訹帝詔崇恩廟祠如太廟,齋郎用五品子。

博士楊孚言:「太廟諸郎取七品子,今崇恩取五品,不可。」

帝曰:「太廟如崇恩可乎?」

孚曰:「崇恩太廟之私,以臣准君則僭,以君准臣則惑。」

乃止。

及韋、武一黨一誅,詔則天大聖皇后復號天後,廢崇恩廟及陵。

景雲元年,號大聖天後。

太平公主一奸一政,請復二陵官,又尊後曰天後聖帝,俄號聖後。

太平誅,詔黜周孝明皇帝號,復為太原郡王,後為妃,罷昊、順等陵。

開元四年,追號則天皇后。

太常卿姜皎建言:「則天皇后配高宗廟,主題天後聖帝,非是,請易題為則天皇后武氏。」

制可。

中宗和思順聖皇后趙氏,京兆長安人。

祖綽,武德中,戰有功,終右領軍將軍。

父瑰,尚高祖常樂公主。

帝為英王,聘後為妃。

高宗於公主恩尤隆。

武後不喜,乃幽妃內侍省。

環自定州刺史、駙馬都尉貶括州,絕主朝謁,隨瑰之官。

妃既囚,扃鍵牢謹,日給飼料。

衛者候其突煙數日不出,披戶視之,死腐矣,瑰以壽州刺史與主預越王事,死。

神龍元年,追諡妃曰恭皇后,贈瑰左衛大將軍。

中宗崩,蕆陵事,韋庶人不臣,不得祔,有司加上尊謚,以後祔定陵。

中宗庶人韋氏,京兆萬年人。

祖弘表,貞觀中曹王府典軍。

帝在東宮,後被選為妃。

嗣聖初,立為皇后。

俄與帝處房陵,每使至,帝輒恐,欲自一殺。

後止曰:「禍福何常,早晚等死耳,無遽!」及帝復即位,後居中宮。

是時,上官昭容與政事,方敬暉等將盡誅諸武,武三思懼,乃因昭容入請,得幸於後,卒謀暉等誅之。

初,帝幽廢,與後約:「一朝見天日,不相制。」

至是與三思升御一床一博戲,帝從旁典籌,不為忤。

三思諷群臣上後號為順天皇后。

乃親謁宗廟,贈父玄貞上洛郡王。

左拾遺賈虛已建言:「非李氏王者,盟書共棄之。

今復國未幾,遽私後家,且先朝禍鑒未遠,甚可懼也。

如今皇后固辭,使天下知後宮謙讓,不亦善乎?」

不聽。

神龍三年,節愍太子舉兵敗。

宗楚客率群臣請加號「翊聖」,詔可。

禁中謬傳有五色雲起後衣笥,帝圖以示諸朝,因大赦天下,賜百官母、妻封號。

太史迦葉志忠表上《桑條歌》十二篇,言後當受命,曰:「昔高祖時,天下歌《桃李》;太宗時,歌《秦王破陣》;高宗歌《堂堂》;天後世,歌《武媚一娘一》;皇帝受命,歌《英王石州》;後今受命,歌《桑條韋》,蓋后妃之德專蠶桑,共宗廟事也。」

乃賜志忠第一區,彩七百段。

太常少卿鄭愔因之被樂府。

楚客又諷補闕趙延禧離釋《桑條》為九十八代,帝大喜,擢延禧諫議大夫。

於是昭容以武氏事動後。

即表增出母服;民以二十三為丁,限五十九免;五品而上母、妻不繇夫、子封者,喪得用鼓吹。

數改制度,一陰一儲人望。

稍一寵一樹親屬,封拜之。

昭容與母及尚宮賀婁等多受金錢。

封巫趙隴西夫人,出入禁中,勢與上官埒。

繇是墨敕斜封出矣。

三年,帝親郊,引後亞獻。

明年,正月望夜,帝與後微服過市,彷徉觀覽,縱宮女出遊,皆一婬一奔不還。

國子祭酒葉靜能善禁架,常侍馬秦客高醫,光祿少卿楊均善烹調,綿引入後廷。

均、秦客蒸於後,嘗喪免,不歷旬輒起。

帝遇弒,議者裯咎秦客及安樂公主。

後大懼,引所親議計,乃以刑部尚書裴談、工部尚書張錫輔政,留守東都,詔將軍趙承福、薛簡以兵五百衛譙王重福,與兄溫定策,立溫王重茂為皇太子,列府兵五萬分二營屯京師,然後發喪。

太子即位,是為殤帝。

皇太后臨朝,溫總內外兵,檢護宮省。

族弟濯、播,宗子捷、璿,璿】甥高崇及武延秀,分領左右屯營、羽林、飛騎、萬騎。

京師大恐,傳言且革命。

播、璿入軍中,鞭督萬騎欲立威,士怨不為用。

俄而臨淄王引兵夜披玄武門入羽林,殺璿、播、崇於寢,斧關叩太極殿,後遁入飛騎營,為亂兵所殺。

斬延秀、安樂公主。

分捕諸韋、諸武與其支一黨一,悉誅之,梟後及安樂首東市。

翌日,追貶為庶人,葬以一品禮。

上官昭容者,名婉兒,西台侍郎儀之孫。

父廷芝,與儀死武後時。

母鄭,太常少卿休遠之姊。

婉兒始生,與母配掖廷。

天一性一韶警,善文章。

年十四,武後召見,有所製作,若素構。

自通天以來,內掌詔命,掞麗可觀。

嘗忤旨當誅,後惜其才,止黥而不殺也。

然群臣奏議及天下事皆與之。

帝即位,大被信任,進拜昭容,封鄭沛國夫人。

婉兒通武三思,故詔書推右武氏,抑唐家,節愍太子不平。

及舉兵,叩肅章門索婉兒,婉兒曰:「我死,當次索皇后、大家矣!」以激怒帝,帝與後挾婉兒登玄武門避之。

會太子敗,乃免。

婉兒勸帝侈大書館,增學士員,引大臣名儒充選。

數賜宴賦詩,群臣賡和,婉兒常代帝及後、長寧安樂二主,眾篇並作,而采麗益新。

又差第群臣所賦,賜金爵,故朝廷一靡一然成風。

當時屬辭者,大抵雖浮一靡一,然所得皆有可觀,婉兒力也。

鄭卒,謚節義夫人。

婉兒請降秩行服,詔起為婕妤,俄還昭容。

帝即婉兒居穿沼築巖,窮飾勝趣,即引侍臣宴其所。

是時,左右內職皆聽出外,不何止。

婉兒與近嬖至皆營外宅,邪人穢夫爭候門下,肆狎暱,因以求劇職要官。

與崔湜亂,遂引知政事。

湜開商山道,未半,因帝遺制,虛列其功,加甄賞。

韋後之敗,斬闕下。

初,鄭方妊,夢巨人畀大稱曰:「持此稱量天下。」

婉兒生逾月,母戲曰:「稱量者豈爾邪?」

輒啞然應。

後內秉機政,符其夢雲。

景雲中,追復昭容,謚惠文。

始,從母子王昱為拾遺,昱戒曰:「上往囚房陵,武氏得志矣,卒而中興,天命所在,不可幸也。

三思雖乘釁,天下知必敗,今昭容上所信,而附之,且滅族!」鄭以責婉兒,不從。

節愍誅三思,果索之,始憂懼。

及草遺制,即引相王輔政。

臨淄王兵起,被收。

婉兒以詔草示劉幽求,幽求言之王,王不許,遂誅。

開元初,裒次其文章,詔張說題篇。

睿宗肅明順聖皇后劉氏,祖德威,自有傳。

儀鳳中,帝在籓,納為孺人,俄為妃。

生寧王、壽昌代國二公主。

帝即位,為皇后。

會帝降號皇嗣,復為妃。

長壽二年,為戶婢誣與竇德妃挾蠱道祝詛武後,並殺之宮中,葬秘莫知。

景雲元年,追諡肅明皇后。

睿宗昭成順聖皇后竇氏,曾祖抗,父孝諶,自有傳。

後婉淑,尤循禮則。

帝為相王,納為孺人;即位,進德妃。

生玄宗及金仙、玉真二公主。

與肅明同追諡,並招魂葬東都之南,肅明曰惠陵,後曰靖陵,立別廟曰儀坤以享雲。

帝崩,追稱皇太后,與肅明祔橋陵。

後以子貴,故先祔睿宗室。

肅明以開元二十年乃得祔廟。

初,太常加謚後曰「大昭成」。

或言:「法宜引『聖真』冠謚,而曰『大昭成』,非也。

以單言配之,應曰『聖昭』若『睿成』;以復言配之,應曰『大聖昭成』、『聖真昭成』。」

又引太穆皇后始謚穆,及高祖崩,合帝謚曰太穆,追增太穆神皇后;文德皇后始謚文德,及太宗崩,合謚文德聖皇后。

又援范曄著漢光烈等為比。

太常謂:「曄以帝號標後謚,是史家記事體,婦人非必與夫同也。

入廟稱後,系夫;在朝稱太,系子。

『文母』,生號也;『文王』,既沒謚也。

周公豈以夫從婦乎?漢法不可以為據。」

制曰「可」。

天寶八載制詔,自太穆而下六皇后,並增上「順聖」二謚雲。

玄宗皇后王氏,同州下邽人。

梁冀州刺史神念之裔孫。

帝為臨淄王,聘為妃。

將清內難,預大計。

先天元年,立為皇后。

久無子,而武妃稍有一寵一,後不平,顯詆之。

然撫下素有恩,終無肯譖短者。

帝密欲廢後,以語姜皎。

皎漏言,即死。

後兄守一懼,為求厭勝,浮屠明悟教祭北斗,取霹靂木刻天地文及帝諱合佩之,曰:「後有子,與則天比。」

開元十二年,事覺,帝自臨劾有狀,乃制詔有司:「皇后天命不祐,華而不實,有無將之心,不可以承宗廟、母儀天下,其廢為庶人。」

賜守一死。

始,後以一愛一弛,不自安。

承間泣曰:「陛下獨不念阿忠脫紫半臂易斗面,為生日湯餅邪?」

帝憫然動容。

阿忠,後呼其父仁皎雲。

繇是久乃廢。

當時王諲作《翠羽帳賦》諷帝。

未幾卒,以一品禮葬。

後宮思慕之,帝亦悔。

寶應元年,追復後號。

玄宗貞順皇后武氏,恆安王攸止女,幼入宮。

帝即位,寢得幸。

時王皇后廢,故進冊惠妃,其禮秩比皇后。

初,帝在潞,趙麗妃以倡幸,有容止,善歌舞。

開元初,父兄皆美官。

及妃進,麗妃恩亦弛,以十四年卒,謚曰和。

生太子瑛。

而皇甫德儀生鄂王,劉才人生光王,皆籓邸之舊,後一愛一薄,而妃乃專一寵一。

封所生母楊鄭國夫人,弟忠國子祭酒,信秘書監。

將遂立皇后,御史潘好禮上疏曰:「《禮》,父母仇,不共天。

《春秋》,子不復仇,不子也。

陛下欲以武氏為後,何以見天下士!妃再從叔三思也,從父延秀也,皆干紀亂常,天下共疾。

夫惡木垂廕,志士不息;盜泉飛溢,廉夫不飲。

匹夫匹婦尚相擇,況天子乎?願慎選華族,稱神祇之心。

《春秋》:宋人夏父之會,無以妾為夫人;齊桓公誓葵丘曰:『無以妾為妻。

』此聖人明嫡庶之分。

分定,則窺競之心息矣。

今人間鹹言右丞相張說欲取立後功圖復相,今太子非惠妃所生,而妃有子,若一儷宸極,則儲位將不安。

古人所以諫其漸者,有以也!」遂不果立。

妃生子必秀嶷,凡二王、一主,皆不一育。

及生壽王,帝命寧王養外邸。

又生盛王、咸宜太華二公主。

後李林甫以壽王母一愛一,希妃意陷太子、鄂光二王,皆廢死。

會妃薨,年四十餘,贈皇后及謚,葬敬陵。

玄宗元獻皇后楊氏,華州華一陰一人。

曾祖士達,為隋納言。

天授中,以武後母一黨一,追封士達為鄭王,父知慶太尉。

帝在東宮,後以景雲初入宮為良媛。

時太平公主忌帝,而宮中左右持兩端,纖悉必聞。

媛方娠,帝不自安,密語侍讀張說曰:「用事者不欲吾多子,奈何?」

命說挾劑以入,帝於曲室自煮之。

夢若有介而戈者環鼎三,而三煮盡安。

以告說,說曰:「天命也!」乃止。

生男,是為肅宗。

帝即位,為貴嬪。

其姊,節愍太子妃也。

初,肅宗生,卜云:「不宜養。」

乃命王皇后舉之。

後無子,撫肅宗如所生。

後又生寧親公主,乃薨。

說以舊恩,故子自得尚寧親。

肅宗即位,至德二載,太上皇自蜀誥有司「其議尊稱」,遂上冊謚。

寶應末,祔泰陵。

玄宗貴妃楊氏,隋梁郡通守汪四世孫。

徙籍蒲州,遂為永樂人。

幼孤,養叔父家。

始為壽王妃。

開元二十四年,武惠妃薨,後廷無當帝意者。

或言妃姿質天挺,宜充掖廷,遂召內禁中,異之,即為自出妃意者,丐籍女官,號「太真」,更為壽王聘韋昭訓女,而太真得幸。

善歌舞,邃曉音律,且智算警穎,迎意輒悟。

帝大悅,遂專房宴,宮中號「一娘一子」,儀體與皇后等。

天寶初,進冊貴妃。

追贈父玄琰太尉、齊國公。

擢叔玄珪光祿卿,宗兄銛鴻臚卿,錡侍御史,尚太華公主。

主,惠妃所生,最見一寵一遇。

而釗亦浸顯。

釗,國忠也。

三姊皆美劭,帝呼為姨,封韓、虢、秦三國,為夫人,出入宮掖,恩一寵一聲焰震天下。

每命婦入班,持盈公主等皆讓不敢就位。

台省、州縣奉請托,奔走期會過詔敕。

四方獻餉結納,門若市然。

建平、信成二公主以與妃家忤,至追內封物,駙馬都尉獨孤明失官。

它日,妃以譴還銛第,比中仄,帝尚不御食,笞怒左右。

高力士欲驗帝意,乃白以殿中供帳、司農酒餼百餘車送妃所,帝即以御膳分賜。

力士知帝旨,是夕,請召妃還,下鑰安興坊門馳入。

妃見帝,伏地謝,帝釋然,撫尉良渥。

明日,諸姨上食,樂作,帝驟賜左右不可貲。

由是愈見一寵一,賜諸姨錢歲百萬為脂粉費。

銛以上柱國門列戟,與銛、國忠、諸姨五家第捨聯亙,擬憲宮禁,率一堂費緡千萬。

見它第有勝者,輒壞復造,務以環侈相誇詡,土木工不息。

帝所得奇珍及貢獻分賜之,使者相銜於道,五家如一。

妃每從游幸,乘馬則力士授轡策。

凡充錦繡官及冶彖金玉者,大抵千人,奉須索,奇服秘玩,變化若神。

四方爭為怪珍入貢,動駭耳目。

於是嶺南節度使張九章、廣陵長史王翼以所獻最,進九章銀青階,擢翼戶部侍郎,天下風一靡一。

妃嗜荔支,必欲生致之,乃置騎傳送,走數千里,味未變已至京師。

天寶九載,妃復得譴還外第,國忠謀於吉溫。

溫因見帝曰:「婦人過忤當死,然何惜宮中一席廣為鈇質地,更使外辱乎?」

帝感動,輟食,詔中人張韜光賜之。

妃因韜光謝帝曰:「妾有罪當萬誅,然膚發外皆上所賜,今且死,無以報。」

引刀斷一繚發奏之,曰:「以此留訣。」

帝見駭惋,遽召入,禮遇如初。

因又幸秦國及國忠第,賜兩家鉅萬。

國忠既遙領劍南,每十月,帝幸華清宮,五宅車騎皆從,家別為隊,隊一色,俄五家隊合,爛若萬花,川谷成錦繡,國忠導以劍南旗節。

遺鈿墮舄,瑟瑟璣琲,狼藉於道,香聞數十里。

十載正月望夜,妃家與廣寧主僮騎爭闤門,鞭挺雚競,主墮馬,僅得去。

主見帝泣,乃詔殺楊氏奴,貶駙馬都尉程昌裔官。

國忠之輔政,其息昢尚萬春公主,暄尚延和郡主;弟鑒尚承榮郡主。

又詔為玄琰立家廟,帝自書其碑。

銛、秦國早死,故韓、虢與國忠貴最久。

而虢國素與國忠亂,頗為人知,不恥也。

每入謁,並驅道中,從監、侍姆百餘騎,炬蜜如盡,靚妝盈裡,不施幃障,時人謂為「雄狐」。

諸王子孫凡婚聘,必先因韓、虢以請,輒皆遂,至數百千金以謝。

初,安祿山有邊功,帝一寵一之,詔與諸姨約為兄弟,而祿山母事妃,來朝,必宴餞結歡。

祿山反,以誅國忠為名,且指言妃及諸姨罪。

帝欲以皇太子撫軍,因禪位,諸楊大懼,哭於廷。

國忠入白妃,妃銜塊請死,帝意沮,乃止。

及西幸至馬嵬,陳玄禮等以天下計誅國忠,已死,軍不解。

帝遣力士問故,曰:「禍本尚在!」帝不得已,與妃訣,引而去,縊路祠下,裹一屍一以紫茵,瘞道側,年三十八。

帝至自蜀,道過其所,使祭之,且詔改葬。

禮部侍郎李揆曰:「龍武將士以國忠負上速亂,為天下殺之。

今葬妃,恐反仄自疑。」

帝乃止。

密遣中使者具棺槨它葬焉。

啟瘞,故香囊猶在,中人以獻,帝視之,淒感流涕,命工貌妃於別殿,朝夕往,必為鯁欷。

馬嵬之難,虢國與國忠妻裴柔等奔陳倉,縣令率吏追之,意以為賊,棄馬走林。

虢國先殺其二子,柔曰:「丐我死!」即並其女刺殺之,乃自剄,不殊,吏載置於獄,問曰:「國家乎?賊乎?」

吏曰:「互有之。」

乃死,瘞陳倉東郭外。

贊曰:或稱武、韋亂唐同一轍,武持久,韋亟滅,何哉?議者謂否。

武後自高宗時挾天子威福,脅制四海,雖逐嗣帝,改國號,然賞罰己出,不假借群臣,僭於上而治於下,故能終天年,阽亂而不亡。

韋氏乘夫,一婬一蒸於朝,斜封四出,政放不一,既鴆殺帝,引睿宗輔政,權去手不自知,戚地已疏,人心相挻,玄宗藉其事以撼豪英,故取若掇遺,不旋踵宗族夷丹,勢奪而事淺也。

然二後遺後王戒,顧不厚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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