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西安府乜崇貴,家業巨萬,妻湯氏,生子四人,長《龍圖公案》第三則 嚼舌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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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圖公案 - 第三則 嚼舌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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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則 嚼舌吐血

話說西安府乜崇貴,家業巨萬,妻湯氏,生子四人,長名克孝,次名克悌,三名克忠,四名克信。

克孝治家任事,克悌在外為商。

克忠讀書進學,早負文名,屢期高捷,親教幼弟克信,慇勤友愛,出入相隨。

克忠不幸下第,染病臥床 不起,克信時時入室看望,見嫂淑貞花貌驚人,恐兄病體不安,或貪美色,傷損日深,決不能起,欲將兄移居書房,靜養身心,或可保其殘喘。

淑貞愛夫心切,不肯讓他出房,道:「病者不可移,且書齋無人服侍,只在房中時刻好進湯藥。」

此皆真心相愛,原非為一婬一欲之計,克信心中快然。

親朋來問疾者,人人嗟歎克忠苦學傷神。

克信歎道:「家兄不起,非因苦學。

自古幾多英雄豪傑皆死於婦人之手,何獨家兄!」話畢,兩淚雙垂。

親朋聞之駭然,須臾罷去。

克忠疾革,蔣淑貞急呼叔來。

克信大怒道:「前日不聽我言移入書房養病,今又來呼我為何?」

淑貞愀然。

克信近床 ,克忠泣道:「我不濟事矣,汝好生讀書,要發科第,莫負我叮嚀。

寡嫂貞潔,又在少年,幸善待之。」

語罷,遂氣絕。

克信哀痛弗勝,執喪禮一毫無缺,殯葬俱各盡道。

事奉寡嫂十分恭敬。

自克忠死後,長幼共憐憫之。

七七追薦,請僧道做功果。

淑貞哀號極苦,湯水不入口者半月,形骸瘦弱,憂戚不堪。

及至百日後,父母慰之,家庭長者、妯娌眷屬亦備勸慰,微微飲食舒暢,容貌逐日復舊,雖不戴珠翠,不施脂粉,自然美貌動人,十分窈窕;但其性甚介,守甚堅,言甚簡靜,行甚光明,無一塵可染。

倏爾一週年將近,淑貞之父蔣光國安排禮儀,親來祭奠女婿,用族侄蔣嘉言出家紫雲觀的道士作高功,亦領徒子蔣大亨,徒孫蔣時化、嚴華元同治法事。

克信心不甚喜,乃對光國道:「多承老親厚情,其實無益。」

光國怫然不悅,遂入謂淑貞道:「我來薦汝丈夫本是好心,你幼叔大不喜歡。

薄兄如此,寧不薄汝?」

淑貞道:「他當日要移兄到書房,我留在房服侍,及至兄死時,他極惱我不是。

到今一載,並不相見,待我如此,豈可謂善?」

光國聽了此言,益憾克信。

及至功果將完,追薦亡魂之際,光國復呼淑貞道:「道人皆家庭子侄,可出拜靈前無妨。」

淑貞哀心不勝,遂哭拜靈前,悲哀已極,人人慘傷。

獨有臊道嚴華元,一見淑貞,心中想道:人言淑貞乃絕色佳人,今觀其居憂素服之時,尚且如此標緻,若無愁無悶而相歡相樂,真個好煞人也,遂起一婬一奸之心。

待至夜深,道場圓滿之後,道士皆拜謝而去。

光國道:「嘉言、大亨與時化三人,皆吾家親,禮薄些諒不較量,惟嚴先生乃異姓人物,當從厚謝之。」

淑貞復加封一禮。

豈知華元立心不良 ,一陽一言一謝先行,一陰一實藏形高閣之上,少俟人靜,作鼠耗聲。

淑貞秉燭視之,華元即以求一陽一媾合邪藥彈上其身。

淑貞一染邪藥,心中即時一婬一亂,遂抱華元一交一 歡恣樂。

及至天明,藥氣既消,始知被人迷姦,有玷名節,嚼舌吐血,登時悶死。

華元得遂一婬一心,遂潛逃而去,乃以淑貞加賜禮銀一封,貽於淑貞懷中,蓋冀其復生而為之謝也。

日晏之時,晨炊已熟,婢女菊香攜水入房,呼淑貞梳洗,不見形蹤,乃登閣上尋覓,但見淑貞死於氈褥之上。

菊香大驚,即報克孝、克信道:「二娘子死於閣上。」

克孝、克信上閣看之,果然氣絕。

大家俱驚慌,乃呼眾婢女抬淑貞出堂停柩,下閣之時遺落胸前銀包,菊香在後拾取而藏之。

此時光國宿於女婿書房,一聞淑貞之死,即道:「此必為克信叔害死。」

忙入後堂哭之,甚哀甚忿,乃厲聲道:「我女天性剛烈,並無疾病,黑夜猝死,必有緣故。

你既恨我女留住女婿在房身死,又恨我領道人做追薦女婿功果,必是乘風肆惡,強姦一我女,我女咬恨,故嚼舌吐血而死。」

遂作狀告到包公衙門。

狀告:告為滅倫殺嫂事:風俗先維風教,人生首重人倫。

男女授受不親,嫂溺手援非正。

女嫁生員乜克忠為妻,不幸夫亡,甘心守節。

獸惡克信,素窺嫂氏姿色,一婬一凶無隙可加。

機乘齋醮完功,意料嫂倦酣臥,突入房帷,姿抱姦污。

女羞咬恨,嚼舌吐血,登時悶死。

狐綏綏,犬靡靡,每痛恨此賤行。

鶉奔奔,鵲強強,何堪聞此醜聲。

家庭偶語,將有丘陵之歌。

外眾聚談,豈無牆茨之句。

在女申雪無由,不殉身不足以明節。

在惡姦殺有據,不填命不足以明冤。

哀求三尺,早正五刑。

上告。

此時,乜克信聞得蔣光國告己強姦一兄嫂,羞慚無地。

撫兄之靈痛哭喪心,嘔血數升,頃刻立死。

魂歸一陰一府,得遇克忠,叩頭哀訴。

克忠泣而語之道:「致汝嫂於死地者,嚴道人也。

有銀一封在菊香手可證,汝嫂存日已登簿上,可執之見官,冤情自然明白,與汝全不相干。

我的一陰一靈決在衙門來輔汝,汝速速還一陽一,事後可薦拔汝嫂。

切記切記!」克信蘇轉,已過一日。

包公拘提甚緊,只得忙具狀申述道:訴為生者暴死,死者不明;死者復生,生者不愧事:寡嫂被強姦一而死,不得不死,但死非其時;嫂父見女死而告,不得不告,但告非其人。

何謂死非其時?寡嫂被污,只宜當時指陳明白,不宜死之太早;嫂父控冤,會須訪確強暴是誰,不應枉及無干。

痛身拜兄為師,事嫂如母,語言不通,禮節尤謹。

毫不敢褻,豈敢加一婬一?污嫂致死,實出嚴道。

嫂父不察,飄空誣陷。

惡人得計,實出無辜。

魚網高懸,鴻離難甘代死。

泣訴。

包公亦准克信訴詞,即喚原告蔣光國對理。

光國道:「女婿病時,克信欲移入書房服藥養病,我女不從,留在房中服侍,後來女婿不幸身亡,克信深怨我女致兄死地,故強逼成奸,因而致死,以消忿怒。」

克信道:「厚吾嫂之身以致吾嫂之死者,皆嚴道人。」

光國道:「嚴道人僅做一日功果,安敢起奸一婬一之心入我女房,逼她上閣?且功果完成之時,嚴道人齊齊出門去了,大眾皆見其行。

此全是虛詞。」

包公道:「道人非一,單單說嚴道人有何為憑為證?」

克信泣道:「前日光國誣告的時節,小的聞得醜惡難當,即刻撫兄之靈痛哭傷心,嘔血滿地,悶死歸一陰一。

一見先兄,叩頭哀訴,先兄慰小人道,嚴道人致死吾嫂,有銀在菊香處為證。

吾嫂已有登記在簿上。

乞老爺詳察。」

包公怒道:「此是鬼話,安敢對官長亂談!」遂將克信打三十板,克信受刑苦楚,泣叫道:「先兄一陰一靈尚許來輔我出官,豈敢亂談!」包公大罵道:「汝兄既有一陰一靈來輔你,何不報應於我?」

忽然間包公睏倦,遂枕於案上,夢見已故生員乜克忠泣道:「老大人素稱神明,今日為何昏暗?污辱吾妻而致之死者,嚴道人也,與我弟全不相干。

菊香獲銀一封,原是大人季考賞賜生員的,吾妻賞賜道人,登注簿上,字跡顯然,幸大人詳察,急治道人的罪,釋放我弟。」

包公夢醒,撫然歎曰:「有是哉!

鬼神之來臨也。」

遂對克信道:「汝言誠非謬談,汝兄已明白告我。

我必為汝辨此冤誣。」

遂即差人速拿菊香拶起,究出銀一封,果是給賞之銀。

問菊香道:「汝何由得此?」

菊香道:「此銀在娘子身上,眾人抬她下閣時,我從後面拾得。」

又差人同菊香入房取淑貞日記簿查閱,果有用銀五錢加賜嚴道人字跡。

包公遂急差人緝拿嚴道人來,才一夾棍,便直招認,講出擅用邪藥強姦一淑貞致死,謬以原賜賞銀一封納其胸中是實,情願領罪,與克信全不相干。

包公判道:「審得嚴華元,紊跡玄門,情迷慾海,濫叨羽衣之列,竊思紅粉之嬌。

受賞出門,一陽一播先歸之語,貪一婬一登閣,一陰一為下賤之行。

彈藥染貞婦之身,清修安在?貪花殺服婦之命,大道已忘。

一婬一污何敢對天尊,冤業幾能逃地獄?淑貞含冤,喪嬌容於泉下;克忠托夢,作對頭於一陽一間。

一封之銀足證,數行之字可稽。

在老君既不容徐身之好色,而王法又豈容華元之橫奸?填命有律,斷首難逃。

克信無干,從省發還家之例。

光國不合,擬誣告死罪之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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