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逝水滔滔日夜流,堪嗟世事水中漚《檮杌閒評》第九回 魏雲卿金牌認叔侄 倪文煥稅監拜門生

檮杌閒評查詢

請輸入關鍵字:

例如:檮杌閒評

檮杌閒評 - 第九回 魏雲卿金牌認叔侄 倪文煥稅監拜門生

檮杌閒評

第九回 魏雲卿金牌認叔侄 倪文煥稅監拜門生

詩曰:

逝水滔滔日夜流,堪嗟世事水中漚。

散而忽聚渾無定,絕處逢生亦有由。

但養知能存正氣,莫圖僥倖動邪謀。

禮門義路儒家事,齊治須從身內修。

話說眾商民將程中書座船打碎,從人並金銀禮物俱付東流,只把程中書捆了送上岸來。

馮公道:「放了,取衣服與他穿。」

已先著人將船上敕印並他隨身行李取來,用暖轎把他抬到公館內安插,命地方官供給。

發放眾人散去,會同兩司來見撫院。

撫院已先有人報知,駭然。

各人見過禮,撫院道:「貴道鼓大勇以救商民,固為盛舉,但如君命何?」

馮公道:「本道為民司牧,豈可任虎狼吞噬?心切恥之。

今日之舉,已置死生於度外,只求大人據實參奏。」

眾官相議道:「如今只好說程士宏暴虐商民,以致激變,馮參政救護不及。」

馮公道:「始而不能御虎狼以安百姓,既又飾浮詞以欺君,罪不勝誅。

只求大人據實直奏,雖粉骨碎身亦所不辭。」

撫院只得具題出去,畢竟本內為他回護。

不日旨下,道:「程士宏暴虐荊、湘,以致激變商民,著革職解一交一 刑部嚴審。

馮應京倡率百姓毀辱欽差,著錦衣衛差官扭解來京,一交一 三法司審擬具奏。

其餘愚民著加恩寬免,欽此。」

撫院接了旨,官校即將馮公上上刑具,荊、湘之民扶老攜幼,皆各出資財送與官校,才放鬆了刑具。

有送至中途者,有直送至京到法司處代他打點的,各衙門都用到了錢。

旨下,先廷杖一百再審。

法司擬成斬罪,監候秋後處決。

旨下依議。

有詩贊之曰:

驅除狼虎保黔黎,為國亡家死不辭。

荊楚萬民沾惠澤,淚痕不數峴山碑。

馮參政雖然受刑,卻因百姓打點過,故未曾重傷。

後遇神宗恩赦,只於削職,此是後話。

再進魏進忠,被人打碎船落在水中,昏昏沉沉隨波上下,就如昏睡一樣,任其漂泊。

忽然甦醒過來,只覺得身上寒冷,開眼看時,卻是睡在一塊大石之上。

只見明月滿天,霜華滿地,正是九月中旬天氣,身上只穿了兩件裌衣,已被水濕透,好生寒冷。

站起身來一望,只見面前一派大一江一 ,滔滔聒耳,蘆花滿岸,心中甚是淒慘。

忽隱隱聞犬吠之一聲 ,爬下石頭來沿一江一 而走,前面一條小路,不知方向。

正走時,只見路旁兩個雪白的貓兒相打,進忠上前喝了一聲,那貓兒跑入葦中去了。

進忠又不敢進去,恐有虎狼。

站了一會,那貓又跑出來在前面打。

進忠又趕上幾步,那貓又進去了。

進忠只得跟著他走。

及走進去,卻是一條大路。

那兩個貓仍在前面趕跑,進忠便緊緊跟著他走,就如引路的。

走有三四里遠,望見前面高岸上有一簇人家居住,到也齊整。

但見那:

倚山通路,傍岸臨流。

處處柴扉掩,家家竹院扃。

一江一 頭宿鷺夢魂安,柳外啼鵑喉舌冷短笛無聲,寒砧不韻。

紅蓼枝搖月,黃蘆葉頭風。

陌頭村犬吠疏籬,渡口老漁眠釣艇。

燈人稀,人煙靜,半空皓月懸明鏡。

忽聞一陣白蘋香,卻是西風隔岸送。

進忠爬到岸上,那貓也不見了,人家都關門閉戶,沒處投宿。

見前面有座門樓,及走至跟前看時,卻是一座廟宇,兩扇紅門緊閉,不敢去敲,只得在廟門前簷下坐著避風露。

少頃,忽聽得「當當」的鑼響,梆聲正打三更。

又見對過小巷內走出頭小糠兒來,望著進忠汪汪亂吠。

那更夫走近廟前,見狗亂叫,便走來看;見進忠獨坐在此,遂把鑼亂敲。

後面走出七八個人來,手持槍棍走上前,一條繩子把進忠鎖起,不由分說拉著就走眾人擁著,一直來到一處。

眾人敲門,裡面問道:「甚麼事?」

外面應道:「捉了賊來了。」

裡面開門,只見門內兩邊架上插滿刀槍。

那些人把進忠帶到裡面,鎖在柱子上,眾人去了,關上門也不來問他,竟自一哄而去。

這才是:

運不通時實可哀,動心忍性育雄才。

已遭三日波濤險,又受囹圄一夜 災。

進忠鎖在柱上,懊惱了半夜。

天明時,眾捕役吃了早飯,正要來拷問他,只見一人手持一面小白牌進來道:「昨夜拿的賊哩?老爺叫帶去哩,坐堂了。」

眾捕快答應,帶了進忠,來到一個衙門進來,只見那:

簷牙高啄,骨朵齊排。

桌圍坐褥盡銷金,筆架硯台皆錫鑄。

雙雙獄卒,手提著鐵鎖沉枷;對對弓兵,身倚定竹批木棍。

白牌上明書執掌:專管巡盜、巡鹽;告示中更載著委差:兼理查船、過稅。

雖然是小小捕衙官,若論威風也赫耀。

快手將進忠帶到丹墀下,見上面坐著個官兒,生得十分清秀,年紀只好三十多歲。

進忠心內想道:「我在京時,這樣官兒只好把他當做螞蟻,今日既然到此,只得沒奈何跪下。」

正是:

在人矮簷下,不敢不低頭。

那官兒先叫上更夫問道:「這人從何處捉來的?」

更夫道:「小的夜裡巡更,至龍王廟前,見他獨坐在門樓下,故此叫保甲同捉了來。」

官兒道:「帶上來。」

問道:「你是那裡人?姓甚麼?為何做賊?」

進忠不敢說出真姓名來,遂假說道:「小的姓張,北直人。

因販貨到荊州來,賣在漢一江一 口,遭風落水,虧抱住一塊船板流到這裡。

夜間爬到岸上,人有俱閉了門,無處投宿,只得在門下避風,被他們拿來。

其實沒有做賊。」

那官兒聽了,走下公座來,看見他身穿白綾裌襖,下襯著白綢褂子,穿的花綢褲子都被扯壞了,心中想道:「此人身上穿得齊整,卻不像個做賊的。」

故意喝道:「半夜獨行,非做賊而何?再搜他身上可有贓物。」

皂隸上前,將他身上搜了一遍,沒有東西。

只見他手指上扣著個金牌子,稟道:「身上並無一物,只手上有個小金牌子。」

官兒道:「取上來看。」

皂隸將繩子扯斷拿上來。

那官兒接過來一看,吃了一驚。

沉吟了一會,正要問他原由,忽見報事的慌慌張張的來報道:「稟老爺,本府太爺的船快到界口了。」

那官兒道:「且收禁。」

又叫過個家人來,向他耳邊說了幾句,遂下公座上馬去了。

衙役將進忠帶到倉裡,送他在一間房裡坐下。

少頃,忽見一人送點心來與他吃,午後又送出酒飯來。

進忠想道:「我是個犯人,為何送點心酒飯我吃?」

心中狐疑不解。

直至上燈時,只見個穿青衣的走進來道:「老爺叫你哩。」

進忠跟他走過穿堂,直至私衙,心中愈覺可疑。

見上面點著樺燭,那官兒坐在堂中。

進忠走至簷前跪下,那官兒道:「你實說是那裡人?姓甚名誰?因何到此?」

進忠道:「小的委實姓張,北直人,因壞船落水至此。」

官兒道:「你是幾時落水的?」

進忠道:「九月十二日在漢口落水,昨夜三更時上岸的。」

官兒道:「胡說,你是十二落水,今日已是十六了,豈有人在水中三四日不死的?況漢口至此是上水,豈有逆流的理?這都是虛言,你若不實說,我就要動刑了。」

進忠想道:「我若說出真情,又恐惹起前事來,若不說,又恐動刑。」

半日不敢開言。

那官兒道:「我且問你,這金牌子是誰與你的?」

進忠道:「是小的自小帶著的。」

官兒道:「是誰與你帶的?」

進忠道:「是小的母親與小的帶的。」

官兒道:「你母親姓甚麼?」

進忠道:「姓侯。」

官兒道:「這等說,你不是姓張了你起來對我實說。

這牌子的緣由,我也知道些,你若不實說,我就夾你哩1那官兒屏退左右。

進忠被他強逼不過,又見左右無人,只得實說道:「小的實系姓魏,名進忠,肅寧縣人。

去年隨母親往北京尋親。

小的母親有個姨弟在京,叫小的拿這牌子去尋,說這牌子原是他的後找尋不遇,在京中住下。

後遇吏科王老爺薦小的到中書程老爺衙內做親隨,今跟程中書來湖廣清稅,昨在漢口被盜把船打碎,落水飄到此地。

爬上岸在廟門前避風,被巡更的拿來。

這是實話,並無半字虛情,求老爺開恩。」

那官兒聽罷,即忙走下來拉他坐。

進忠道:「小的是犯人,怎敢坐?」

那官兒道:「我就是你母親的姨弟魏雲卿。

我一向想念你母子,不意在此地相會。」

二人見了禮坐下。

雲卿道:「令堂今在何處?」

進忠道:「陪王吏科的夫人往臨清去了,刻下尚在臨清。」

雲卿話畢,叫人取棉衣出來與進忠換,只顧拿著金牌子看來看去,不覺眼中流淚。

正是:

十載分離無見期,一朝重會不勝悲。

可憐物在人何處,各自天涯不共歸。

雲卿道:「我與你母親別了十數年,無日不想念,他一向在何處的?我在京中等他許久,怎麼到去年才進京?」

進忠又將途中遇難的事說了一遍。

雲卿嗟歎不已,便叫拿酒吃。

少頃,擺上酒,二人對酌。

進忠問道:「王老爺說老爺榮任廣東,怎麼這在裡?」

雲卿道:「這是湖廣沙市,我先在廣東做巡檢,新升荊州衛經歷,刻不奉差在此收稅。

你且寬住些時,我差人去接你母親來此相會。」

飲至更深,安點進忠後衙安歇。

雲卿此時尚不知程中書的事,過了幾日,才接到撫院的牌道:「凡程中書所委的官員及一切隨從人役逃竄者,俱著該地方官嚴緝解剩」雲卿看畢,來對進忠說道:「撫按行下牌來,叫拿程中書的余一黨一 ,你正是文上有名字的。

我這裡是個川廣的要路,耳目極多,你在此住不得了。」

進忠道:「既住不得,我去罷。」

雲卿道:「你往那裡去?」

進忠道:「到臨清看母親去。」

雲卿道:「不好。

你到山東去,這漢口是必由之路,那裡恐有人認得你,如何去得?如今卻有所在,你可以安身,到那裡權避些時,待事平了,再向臨清去不遲。」

進忠道:「那裡?」

雲卿道:「揚州府我有幾個親戚在那裡開緞鋪,那裡是個花錦地方,我寫兩封書子與你去,盤纏館谷都不必愁。」

次日,置酒與他餞行,又做了些寒衣,行李置備齊全。

雲卿寫了書子並送人的禮物,都一交一 與進忠道:「這兩封書子,一個姓陳號少愚,一個姓張號白洋,總是我的至親,你今認做我的侄子,恐路上有人盤問,你換了巾兒去,拿兩隻巡船送你到一江一 西界口,切不可出頭露面,要緊。」

進忠收拾行李,雲卿把了一百兩盤纏,著個家人次日黎明送進忠上船,拜別而去。

正是:

西風一江一 上草淒淒,忽爾相逢又別離。

從此孤舟天際去,雲山一片望中迷。

進忠上了船,終日躲在艙內,順風而下,不日到了一江一 西界口。

搭上鹽課船,打發差船回去。

一路上正值暮秋時候,只見楓葉拖丹,波光疊翠,山高月小,水落石出,無限真山真水。

十數日才到儀征。

一江一 口換船,不半日,便到了揚州府鈔關口。

住船上岸,進得城來,只見人物繁華,笙歌聒耳,果然好個揚州城。

只見:

脈連地肺,勢占天心。

一江一 流環帶發岷峨,岡勢回龍連蜀嶺。

隋宮佳勝,迷樓風影尚豪華;謝傅甘棠,邵伯湖堤遺惠澤。

竹西歌吹,邗水樓舡。

青娥皓齒擁高台,掩映紅樓連十里。

異貝明珠來絕域,參差寶樹集千家。

玉人待月叫吹蕭,豪客臨風思跨鶴。

詩成東閣,梅花佳句羨何郎;景集平山,太守風一流 懷永叔。

九曲池錦帆蕩漾,廿四橋青簾招遙粉黛如雲,直壓倒越、吳、燕、趙;繁華似海,漫誇他許、史、金、張。

正是:文章一江一 北家家盛,煙月揚州樹樹花。

進忠入城來到埂子上,見一路鋪面上擺設得貨物璀璨,氤氳香氣不息。

到街盡處,一帶高樓,一家門面下懸著粉牌,上寫道「定織妝花銷金灑線」;一面上是「零剪紗羅綾緞絹綢」。

樓簷下懸著一面橫牌,寫著「陳少愚老店」。

進忠走進店來,見櫃欄前擁擠不開,五六個夥計都在那裡搬貨不閒。

進忠只得坐在櫃旁椅子上。

等了一會,只見櫃上一個少年的道:「老兄要甚麼貨?請過來看。」

進忠站起身,拱拱手道:「我不買貨,九老官可在家麼?」

少年的道:「家叔還未出來,老兄有何見教?」

進忠道:「雲卿家叔有書要面會令叔。」

那少年道:「家叔就出來,請進去坐。」

進忠來到廳上坐下。

少頃,少愚出來,見了禮坐下,那少年的出去了。

少愚道:「不知大駕降臨,失迎得罪。」

進忠道:「豈敢。」

把書子遞上道:「家叔致意老丈。」

少愚道:「豈敢。」

看了書子,道:「原來令叔高昇了,失賀。

反承厚賜,到覺不安。」

便叫小廝將禮物收進去,道:「催面來。」

進忠道:「還要到張老丈處去。」

少愚道:「吃過麵,我奉陪了去。」

少刻面來,不獨氣味馨香,即小菜也十分清潔。

吃畢,同少愚來候張白洋。

卻好白洋在家發貨,見少愚,便來見禮。

少愚道:「這位乃魏雲老令侄,新自湖廣來奉候。」

白洋道:「請後面坐。」

同到廳上坐下,把書遞上。

白洋看了,道:「前日有人進廣,我還寄了信去,不知已高昇了。

這湖廣沙市是個好地方,我曾去買過板的,真是魚米之鄉。

令叔得此美缺,可羨!可羨!老兄行李在何處?」

進忠道:「在鈔關外陳華亭飯店裡。」

白洋道:「叫坐店的取來,就在我這小樓上住罷。」

進忠道:「只是相擾不當。」

白洋道:「至親怎說這話?」

置酒相待。

次日,凡親眷相好的緞店,都同他候過。

原來雲卿在廣東時尋了幾萬銀子,有幾個機房緞店都有他的資本。

他既認進忠為侄,這些人如何不奉承他?今日張家請,明日李家邀,戲子、姊妹總是上等的。

進忠本是個放蕩慣的,遂終日沉緬酒色,不到一月,將百金盤費都用盡了,來向陳少愚借銀子。

少愚來與白洋商議道:「雲卿原叫他來避難,以館谷相托,沒有叫把銀子他用,須作個計較,回他方好。」

白洋道:「雲卿家裡的事,我都盡知,他並沒有侄子,此中有些蹊蹺。」

少愚道:「他既有親筆書子,料也不假,我們也不必管他是不是,只是支了去難算賬。」

白洋道:「他既開口,又不好回他,酌量處點與他,存著再算,不日也要差人去賀他,那時再關會他也可。」

於是兩家湊了百兩與他。

進忠得了銀子,又去揮灑,不上兩個月又完了。

又向別家去討。

光一陰一迅速,又早到暮春天氣。

一日,同了個好朋友閒步到小東門內城河邊一個酒館內飲酒,揀了河房內座頭坐下。

果然好座臨流酒肆,但見:

門迎水面,閣壓波心。

數株楊柳盡飄搖,幾處溪塘還窈窕。

四圍空闊,八面玲瓏。

闌干倒影浸玻璃,軒檻晶光浮碧玉。

盛鋪玉饌,游魚知味也成龍;滿貯瓊漿,過鳥聞香先化鳳。

綠楊影裡系青驄,紅葉橋邊停畫舫。

進忠等倚窗而坐,但見荷錢貼水,荇帶牽風。

飲了半日,進忠起身小解。

只聽得背後有人叫道:「魏大哥幾時來的?」

進忠回頭一看,說道:「賢弟何以也在此處?」

你道此人是誰?乃進忠在石林莊結拜的盟弟劉?禺。

二人相見,真是他鄉遇故知,歡喜不盡,攜手在垂楊之下敘闊。

進忠道:「賢弟因何也在此?」

劉?禺道:「自別哥哥之後,久無音信,不到一年,客老並你姨丈俱去世了。

小弟同李二哥上京訪問哥哥消息,住了兩三個月也沒人知道。

後遇吏科裡的長班談起,方知哥哥往湖廣去了。

李二哥也回去了。

小弟承一個朋友薦到魯公公門下,今魯公公奉差到此清查鹽務,故小弟在此,有一年多了。

近日聞程中書事壞,正慮哥哥沒信,前有湖廣出差的,已托他去訪信。

不知哥哥怎麼到此?」

進忠便將漢口遇難的事說了一遍。

劉?禺道:「正是吉人天相,兄弟在此相會,也是奇緣。」

二人復入座來與那人見禮,劉?禺邀過鹽政府的眾人各各見禮。

通過姓名坐下,將兩桌合做一桌,叫小二重拿餚饌,大家痛飲,至晚方散,劉?禺道:「我們同到哥哥寓所去認識認識,明日好來奉候。」

眾人同進忠來到張白洋家樓上。

白洋聽見是鹽政府裡的人,不敢出來。

進忠對張家的小廝道:「請你家老爹出來,這是我的兄弟。」

白洋聽了,才出來相見。

進忠道:「這是我結義的兄弟。」

白洋就叫留他們吃酒,劉?禺道:「恐府裡關門,改日再領。」

說罷別了。

次日清晨,進忠才起來,劉?禺同陸士南、李融已來了。

後又有兩三乘轎子來,都是昨日同席的。

因劉?禺面上,故此個個都來拜。

相見茶罷欲別,進忠道:「反承諸位先施,少刻即同舍弟到府奉謁。」

劉?禺道:「明日再陪哥哥奉看諸公,今日先有小東在湖船上,並屈白老談談。」

白洋道:「小弟尚未盡情,怎敢叨擾。」

進忠道:「總是親戚,不必過謙。」

白洋道:「也罷。

弟先作面東。」

眾人一同來到麵館吃麵。

進忠問劉?禺道:「客老並姨爺歿了,姨母可好麼?」

劉?禺道:「姨娘多病,月姐也嫁了。

姨娘生了一子尚小,家事沒人照管,也漸漸凋零了。」

進忠歎息一會。

吃過麵,同到小東門城河邊上舡,見湖船上已有兩個姊妹在內,出艙迎接,真是生得十分標緻,但見他:

冰肌玉骨,粉面油頭。

杏臉桃腮,醞釀就十分春一色 ;柳眉星眼,妝點出百種丰神。

花月儀容,蕙蘭心性。

靈竅中百伶百俐,身材兒不短不長。

聲如鶯囀喬林,體似燕穿新柳。

一個是迎輦司花女,一個是龍舟殿腳人。

眾人下舡,讓進忠首座:「兩個姊妹見了禮,問道:「此位爺尊姓?」

張白洋道:「是魏爺。」

進忠道:「請教二位尊姓雅號?」

劉?禺道:「這位是馬老玉,這位是薛老紅,皆是邗上名姝。」

又有一班清唱,開了船,吹唱中流,過虹橋,到法海寺、平山堂各處遊玩了半日,才下船入席。

眾人觥籌一交一 錯,笑語喧闐。

只見畫船紅袖,柳岸青驄,果然繁華富麗。

直飲至更深,各處儘是紅燈灼灼,簫管盈盈。

酒闌人散,進忠把薛紅兒帶到白洋店裡宿了。

次日劉?禺來扶頭,同進忠去回候,眾人各家輪流請酒,進忠、白洋也各復席,整整吃了個月多酒。

劉?禺對進忠道:「魯公公原是殷公公的門下,哥哥何不去見見他,掛個名兒,在府裡也體面些,外人也不敢忽略你。」

進忠道:「我是壞了事的人,怕他生疑不肯收。」

劉?禺道:「不妨,書房裡我也說過,眾人無不依的,老頭兒是內官性子,你只是哄騙著,他就歡喜的,這不用愁。」

進忠便允了。

擇日備酒,請監裡眾人共有四十餘個劉。

?禺道:「家兄之事,內裡在我,外邊全仗諸公扶持。」

眾人道:「豈敢,無不領命。」

席散,進忠又拜託了,眾人個個慨允。

數日後,內外料理停妥,進忠寫了個手本,當堂參見,叩了頭。

魯太監道:「你就是魏進忠麼?」

進忠道:「是。」

魯太監道:「程爺受人挫辱,我正在這裡氣惱,你來得好,在我這裡聽用。」

叫管事的來道:「權收拾間房兒把他住,拿酒飯他吃。」

進忠叩頭謝了。

同衙門的都來賀他請酒,各緞店更加倍奉承,重新大搖大擺的起來,終日大酒大食,包姊妹,占私窩,橫行無忌。

光一陰一易過,不覺又是二年多了。

一日,偶然來到陳少愚店內閒步,少愚留飯。

只見少愚面帶憂色,進忠道:「老丈似有不悅之色,何也?」

少愚道:「不如意事重疊而來。」

進忠道:「甚麼事?」

少愚道:「昨日府裡出票要織造賞邊的緞匹。

鋪家擠我為頭,貼他幾百銀子還是小事,還管要解到戶部一交一 納,這是不能不去的,再者小婿府考失意,二事惱人。」

進忠道:「聞得府考都是有分上的才取,令婿為何不尋個路兒?」

少愚道:「一江一 都縣有二千童生,府裡只取了一百三十名進院去,四個裡進一個就有十分指望。

所以有名的個個都有分上,還有一名求兩三封書子的。

前日也曾尋了個分上,不意又被個大來頭壓了去,這銀子又下了水了。

如今府尊有個鄉親在這裡,要去求他續取,他定要百金一個。

小婿是個寒士,那裡出得起?都要在我身上,又有這件差事,如何經得起?」

進忠道:「前日到有幾個童生來拜監主做老師,求他府薦,昨日總取了,老丈何不備分禮,叫令婿也拜在他門下。

求他薦去續取,管你停妥。」

少愚道:「妙極,全仗老兄提拔。」

進忠道:「等我回去對椽房們說過,再來回信,令婿叫甚名字,好進去對監主說。

事不宜遲,明日就來回信,恐遲了被人先擠了書子去,就難再發了。

禮物不須金銀,須是古玩方好,他也未必全收。」

少愚道:「小婿名叫倪文煥,我叫他把府考的文章也寫了帶去。」

進忠道:「好極1說畢作別而去。

少愚隨即請了女婿來,商議打點禮物好去拜門生。

正是:

未到宮牆沾聖化,先從閹寺乞私恩。

畢竟不知魯太監肯收文煥做門生否?且聽下回分解。

第一回 朱工部築堤焚蛇穴 碧霞君顯聖降靈簽 第二回 魏丑驢迎春逞百技 侯一娘永夜引情郎 第三回 陳老店小魏偷情∩蓋園妖蛇托孕 第四回 賴風月牛三使勢∠吉凶跛老灼龜 第五回 魏丑驢露財招禍 侯一娘盜馬逃生 第六回 客印月初會明珠 石林莊三孽聚義 第七回 侯一娘入京訪舊 王夫人念故周貧 第八回 程中書湖廣清礦稅‰參政漢水溺群奸 第一十回 洪濟閘顯聖斥奸 嶧山村射妖獲偶 第十一回 魏進忠旅次成親 田爾耕窩賭受辱 第十二回 傅如玉義激勸夫 魏進忠他鄉遇妹 第十三回 客印月憐舊分珠 侯秋鴻傳春竊玉

共2頁 上一頁 1 2 下一頁
《檮杌閒評》才子佳人
起名測名
黃歷查詢
詩詞歌賦
實用查詢
免費測試
猜你喜歡
網名大全

詩曰:逝水滔滔日夜流,堪嗟世事水中漚《檮杌閒評》第九回 魏雲卿金牌認叔侄 倪文煥稅監拜門生

© 2007-2025 喜蜜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