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漁陽鼙鼓動喧天,易水蕭蕭星斗寒《說岳全傳》第十五回 金兀朮興兵入寇 陸子敬設計禦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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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岳全傳 - 第十五回 金兀朮興兵入寇 陸子敬設計禦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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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金兀朮興兵入寇 陸子敬設計禦敵

詩曰:

漁陽鼙鼓動喧天,易水蕭蕭星斗寒。

金戈鐵騎連蕃漢,煙塵茄角滿關山。

卻說那人上前一步,高聲叫道:「列位兄弟,休得動手,都來說話。」

那四個人正戰到好處,忽聽得那人叫,便一齊收住兵器,上前來道:「我們正要捉拿那廝,不知大哥為何呼喚小弟們?」

那人指著岳大爺道:「此位正是挑梁王的岳飛!」四人聽見,便一齊下馬,來與岳飛行禮。

岳大爺亦叫湯懷眾兄弟一齊過來見了禮,便問那用戟的道:「請問眾位好漢尊姓大名?」

那人道:「小弟姓施名全,這用刀的兄弟喚做趙雲,那使槍的兄弟叫做周青,拿叉的叫梁興,用狼牙棒的名吉青,我們五個是結義弟兄。

因來搶武狀元,不意被大哥挑死梁王,散了武常小弟等欲待回家,怎奈囊空羞澀,思量又無家小,不如投奔大哥。

來到紅羅山下,恰遇著一班一毛一賊攔路,被我們殺了,眾人們留我為主,因此在此胡亂取些金銀財帛,以作進見之禮。

不想在此相遇,適才冒犯,幸勿介意。」

岳大爺大喜,施全等忙請眾位上山,擺了香案,一齊結為兄弟。

各各收拾行李,跟隨岳大爺一齊回轉湯陰居住,終日修文演武,講論兵機戰法。

按下慢表。

且說那北地女真國黃龍府,有一個總領狼主,叫做完顏烏骨達,國號大金。

生有五子:大太子名為粘罕,二太子名為喇罕,三太子答罕,四太子兀朮,五太子澤利。

又有左丞相哈哩強,軍師哈迷蚩,參謀勿迷西,大元帥粘摩忽,二元帥皎摩忽,三元帥奇握溫鐵木真,四元帥烏哩布,五元帥瓦哩波。

管下六國三川多少地方,每想中原花花世界,一心要奪取宋室江山。

一日,老狼主登殿,當有番官上殿啟道:「軍師回來了。」

老狼主命宣來。

當時哈迷蚩上殿,俯伏朝見已畢,奏道:「狼主萬千之喜!」老狼主道:「有何喜事?」

哈迷蚩奏道:「臣到中原探聽消息,老南蠻皇帝讓位與小皇帝欽宗。

這小皇帝自即位以來,不理朝政,專聽那些一奸一臣用事,貶黜忠良。

兼之那些關塞上邊並無好漢保守。

今狼主要奪中原,只消發兵前去,包管一鼓而可得也。」

老狼主聞奏大喜,即擇定了十五日吉利日子,往校場中挑選掃宋大元帥。

出榜通衢,曉諭軍民人等,都到校場比武,各官領旨退朝。

到了那日,老狼主擺駕往校場中來,到演武廳上坐下。

兩邊文武官員朝見已畢,站立兩旁。

且說那演武廳前有一座鐵龍,原是先王遺下鎮國之寶,重有一千餘斤。

老狼主即命番官傳旨高叫道:「不論軍民人等,有能舉得起這鐵龍者,即封為昌平王、掃南大元帥之職。」

旨意一下,那王子、平章、軍盯將士,個個想做元帥。

這個上來搖一搖,漲得臉紅;那個上來拔一撥,掙得面赤。

好像蜻蜓撼石柱,俱各滿面羞慚,退將下去。

老狼主道:「當年項羽拔山,子胥舉鼎,難道我國枉有這許多文武,就沒個舉得起這千斤之物?」

正在煩惱,忽然旁邊閃出一人,但見他生得:

臉如火炭,發似烏雲。

虯眉長髯,闊口圓睛。

身長一丈,膀闊三停。

分明是狠金剛下降,卻錯認開路神猙獰。

原來是老狼主第四個太子,名喚兀朮。

他本是天上赤須龍下降,要來擾亂宋室江山的。

當下上前俯伏奏道:「臣兒能舉這鐵龍。」

老狼主聽了,大喝一聲:「與我綁去砍了!」左右番軍答應一聲,登時就把兀朮綁起。

列位看官,你道老狼主聽見自家兒子能舉鐵龍,應該歡喜,為何反要殺他起來?只因有個原故。

那兀朮雖然生長番邦,酷好南朝書史,最喜南朝人物,常常在宮中學穿南朝衣服,因此老狼主甚不歡喜他。

今日見無人舉得起鐵龍,心中正在煩惱,卻見他挺身出來,一時怒起,要將他斬首。

早有軍師哈迷蚩連忙奏道:「今日選將吉期,正要觀太子武藝,如何反要將他斬首?乞狼主詳察!」老狼主道:「軍師有所不知,你看滿朝王子、各平章、武將尚舉不起,量他有甚本領,出此大言。

這等狂妄之徒不殺了,留他何用?」

哈迷蚩又奏道:「凡人不可貌相。

依臣愚奏,且命四太子去舉鐵龍,若果然舉得起,即封為前職,去奪中原,得了宋朝天下,此乃狼主洪福;倘若舉不起,然後殺他,也叫他死而無怨。」

老狼主依奏,即命將兀朮放了,叫他去舉鐵龍,若舉不起即時斬首,以正狂妄之罪。

番軍領旨,即將兀朮放了綁。

兀朮謝了恩下廳來,仰天暗暗祝告:「我若進得中原,搶得宋朝天下,望神力護佑,舉起鐵龍。

若進不得中原,搶不得宋朝天下,便舉不起鐵龍,死於刀劍之下。」

祝罷,就左手撩衣,右手將鐵龍前足一提,就舉將起來,高叫:「父王,臣兒舉鐵龍哩!」老狼主一見大喜,各殿下、各平章那個不稱讚。

文武官員、軍民人等齊聲喝采,俱說:「四殿下真是天神!」

那兀朮將鐵龍連舉三舉,哄嚨一聲,將龍撩在半邊,上廳來,拜見父王繳旨。

老狼主即封為昌平王、掃南大元帥,總領六國三川兵馬,帶領軍師參謀、左右丞相、各位元帥並那各邦小元帥。

選定良辰吉日,發兵五十萬,祭了珍珠寶雲旗,辭別父王,進兵中原。

真個是人如惡虎,馬似游龍;旗旗蔽日,金鼓喧天。

且說兀朮領兵在路行了一月有餘,到了南朝地界。

第一關乃是潞安州。

此關有個鎮守潞安節度使,姓陸名登,表字子敬。

夫人謝氏,止生一子,年方三歲。

這位老爺綽號小諸葛,手下有五千多兵,乃是宋朝名將。

這日正坐公堂,忽有探子來報:「啟上大老爺,不好了!今有大金國差主帥完顏兀朮,帶領五十萬人馬,來犯潞安州,離此只有百里之遙了。」

陸節度聽見,吃了一驚,賞了探子銀牌一面,吩咐再去打聽。

即時令旗牌官出去,把城外百姓盡行收拾進城居住,把房屋盡行拆了,等太平時照式造還。

又令各營將士上城緊守。

又差旗牌到鋪中給償官價,收買斗缸,每一個城垛安放一隻,命木匠做成木蓋蓋了。

令軍士在城上派定五個城垛,砌成灶頭三個。

又令製造糞桶一千隻,桶內裝滿人糞。

又取碗口粗的一毛一竹一萬根、細小竹子一萬根及棉花破布萬餘斤,做成卿筒。

一面水關上下了千斤閘,庫中取出鋼鐵來,畫成鐵鉤樣子,叫鐵匠照式打造鐵鉤縛在網上。

又在庫內取出數千桶毒一藥,調入人糞之內,放在城上鍋內煎熬,放入缸內,專等番兵到城下,將滾糞潑下。

若是番兵粘著此糞,即時爛死。

晚上將鉤岡布在城頭之上,以防番兵爬城。

料理已畢,然後親自修下一道告急本章,差官星夜前往汴梁,求朝廷發兵來救應。

陸老爺恐怕救兵來遲,失了潞安州不打緊,那時連汴梁亦難保守。

放心不下,又修了兩道告急文書,一道送至兩狼關總兵韓世忠處,一道送與河間府太守張叔夜,求他兩人發兵前來相助。

差人出城去了,陸老爺自家就率領三軍,上城保守,晝夜巡查。

正是:

設就陷坑擒虎豹,安排鐵網捉蛟龍。

花開兩朵,各在一枝。

書中慢講陸老爺準備停當。

再說兀朮領兵,一路滾滾而來,來到了潞安州,離城五十里,放炮安營。

陸老爺在城上觀看番兵,果然厲害。

但見:

滿天生怪霧,遍地起黃沙。

但聞那撲通通駝鼓聲敲,又聽得咿嗚嗚胡茄亂動。

東南上千條條鋼鞭鐵棍狼牙棒,西北裡萬道道銀錘畫戟虎頭牌。

來一陣藍青臉,朱紅髮,竅唇露齒,真個奇形怪樣;過兩隊錘擂頭,板刷眉,環睛暴眼,果然惡貌猙獰。

波斯帽,牛皮甲,腦後插雙雙雉尾;鳥號弓,雁翎箭,馬項桂纍纍纓一毛一。

旗旛錯雜,難分赤白青黃;兵器縱橫,那辨刀槍劍戟。

真個滾滾征塵隨地起,騰騰殺氣蓋天來。

有詩曰:

一旦金人戰釁開,縱橫戈戟起塵埃。

胡茄吹徹軍心震,刁斗聲驚客夢迴。

鬼泣神號悲切切,妻離子散哭哀哀。

人心不肯存公道,天降刀兵劫運來!

城上那些兵將見了,好不害怕,有的要乘金人初到,出去殺他一陣。

陸老爺道:「此時彼兵銳氣正盛,只宜堅守,等候救兵到來再處。」

那時眾將士俱各遵令防守,專等救兵,不提。

且說兀朮在牛皮帳中,問軍師道:「這潞安州是何人把守?」

哈迷蚩道:「這裡節度使是陸登,綽號小諸葛,極善用兵的。」

兀朮道:「他是個忠臣,還是一奸一臣?」

軍師道:「是宋朝第一個忠臣。」

兀朮道:「既如此,待某家去會會他。」

當時隨即傳下號令,點起五千人馬,同著軍師,出了營來。

眾番兵吹著喇叭,打著皮鼓,殺到城下。

陸登吩咐軍士:「好生看守城池,待我出去會他一會。」

當時下城來,提著槍,翻身上馬,開了城門,放下吊橋,一聲炮響,匹馬單槍,出到陣前。

抬頭一看,見那兀朮:

頭戴一頂金鑲象鼻盔,金光閃爍;旁括兩根雉雞尾,左右飄分。

身穿大紅織錦繡花袍,外罩黃金嵌就尤鱗甲;坐一匹四蹄點雪火龍駒,手拿著螭尾鳳頭金雀斧。

好像開山力士,渾如混世魔王。

大叫一聲:「來者莫非就是陸登否?」

陸登道:「然也!」那兀朮也把陸登一看,但見他:

頭戴大紅結頂赤銅盔,身穿連環鎖子黃金甲。

走獸壺中箭比星,飛魚袋內弓如月。

真個英雄氣象,蓋世無雙;人材出眾,豪傑第一。

兀朮暗想:「果然中原人物,比眾不同。」

便開言叫一聲:「陸將軍!某家領兵五十萬,要進中原去取宋朝天下,這潞安州乃第一個所在。

某家久聞將軍是一條好漢,特來相勸,若肯歸降了某家,就官封王位,不知將軍意下若何?」

陸登道:「你是何人?快通名來。」

兀朮道:「某家非別,乃是大金國總領狼主殿前四太子,官拜昌平王、掃南大元帥完顏兀朮的便是。」

陸登大喝一聲:「休得胡說!天下有南北之分,各守疆界。

我主仁德遠布,存爾丑類,不加兵刃。

爾等不思謹守臣節,反提無名之師,犯我邊疆,勞我師旅,是何道理?」

兀朮道:「將軍說話差矣!自古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惟有德者居之。

爾宋朝皇帝肆行無道,去賢用一奸一,大興土木,民怨天怨。

因此我主興仁義之師,救百姓於倒懸。

將軍及早應天順人,不失封侯之位。

倘若執迷,只恐你這小小城池經不起。

那時踏為平地,玉石俱焚,豈不悔之晚耶?」

陸登大怒,喝道:「好奴才,休得胡言!照老爺的槍罷!」當的一槍,望兀朮刺來。

兀朮舉起金雀斧革當一響,掀一開槍,回斧就砍。

陸登掄槍接戰,戰有五六個回合,那裡是兀朮對手,招架不住,只得帶轉馬頭便走。

兀朮從後趕來。

陸登大叫:「城上放炮!」這一聲叫,兀朮回馬便走。

城內放下吊橋,接應陸登進城。

陸登對著眾將道:「這兀朮果然厲害,爾等可小心堅守,不可輕覷了他。」

且說兀朮收兵進營,軍師問道:「適才陸登單騎敗走,太子何不追上前去拿住他?」

兀朮道:「陸登一人出馬,必有埋伏。

況他大炮打來,還趕他做甚?」

軍師道:「太子言之有理。」

當過了一一夜。

次日,兀朮又到城下討戰。

城上即將「免戰牌」掛起,隨你叫罵,總不出戰。

守了半個多月,兀朮心焦起來,遂命烏國龍、烏國虎去造雲梯,令三元帥奇溫鐵木真領兵五千個打頭陣,兀朮自領大兵為後隊。

來到城河,叫小番將雲梯放下水中,當了吊橋,以渡大兵過河。

將雲梯向城牆扯起,一字擺開,令小番一齊爬城。

將已上城,那城上也沒有甚麼動靜。

兀朮想道:「必然那陸登逃走了。

不然,怎的城上沒個守卒?」

正揣想間,忽聽得城上一聲炮響,滾糞打出,那些小番一個個翻下雲梯,盡皆跌死。

城上軍士把雲梯盡皆扯上城去了。

兀朮便問軍師:「怎麼這些爬城軍士跌下來盡皆死了?卻是為何?」

哈迷蚩道:「此乃陸登滾糞打人,名為臘汁,沾著一點即死的。」

兀朮大驚,忙令收兵回營。

這裡陸登叫軍士將跌死小番取了首級,號令城上,把那些雲梯打開劈碎,又好煎熬滾糞,不表。

且說兀朮在營中與軍師商議道:「白日爬城,他城上打出糞來,難以躲避。

等待黑夜裡去,看他怎樣?」

算計已定。

到了黃昏時候,仍舊領兵五千,帶了雲梯,來到城河邊,照前渡過了河,將雲梯靠著城牆,令番兵一齊爬將上去。

兀朮在那黑暗中,看那城上並無燈火,那小番一齊俱已爬進城垛,心中大喜,向軍師道:「這遭必得潞安州了!」說還未了,只聽得城上一聲炮響,一霎時,燈籠火把,照得如同白日,把那小番的頭盡皆拋下城來。

兀朮看見,眼中流淚,問軍師道:「這些小番,怎麼被他都殺了?卻是為何?」

哈迷蚩道:「臣也不解其意。」

原來那城上是將竹子撐著絲網,網上盡掛著倒須鉤,平平撐在城上,懸空張著。

那些爬城番兵,黑暗裡看不明白,都踹在網中,所以盡被殺了。

兀朮見此光景,不覺大哭起來,眾平章相勸回營。

兀朮思想此城攻打四十餘日,不得成功,反傷了許多軍士,好不煩惱。

軍師看見兀朮如此,勸他出營打圍散悶。

兀朮依允,點起軍士,帶了獵犬鷂鷹,望亂山茂林深處打圍。

遠遠望見一個漢子向林中躲去,軍師便向兀朮道:「這林子中有一奸一細。」

兀朮就命小番進去搜獲。

不一時,小番捉得一人,送到兀朮面前跪著。

兀朮道:「你是那裡來的一奸一細?快快說來!若支吾半句,看刀伺候。」

不因這個人說出幾句話來,有分教:

大膽軍師,割去鼻子真好笑;忠良守將,刎下頭顱實可欽。

不知那人說出什麼話來,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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