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春,山中桃花盛開,夭夭灼灼,如錦裝彩剪的世界《笏山記》第六回 築鸞樓可莊公納妹 會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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笏山記 - 第六回 築鸞樓可莊公納妹 會牛

笏山記

第六回 築鸞樓可莊公納妹 會牛

明年春,山中桃花盛開,夭夭灼灼,如錦裝彩剪的世界。

正是之子于歸時候,玉公稟過父母,仲春日,與連錢小姐完婚。

可明禮聞之,大怒,集諸莊勇酌議,謂廷藻引山外人入山作女婿,犯外奸律,當拿來治罪。

可當曰:「廷藻是在官時結下這頭親事,今不肯將女嫁出,招婿入山成婚,是最畏法的。

況這女婿,又永不出山,與山中人何異,怎算外奸。」

明禮曰:「我拿廷藻,干你甚事。」

可當曰:「析理明則行法公,惟明與公,然後可以服眾。

若挾私意,妄做妄為,老當有些不服。」

明禮曰:「我要恁地,便恁地。

汝能拘掣我麼。」

可當曰:「弒父弒主,可任汝恁地,拿廷藻,恐不能任汝恁地。」

明禮怒曰:「你倚仗著肚裡識得幾字,便來凌辱我麼。」

可當曰:「俺不須倚仗肚裡的字,只這拳頭,便倚仗得。」

言著,將黑鐵似的拳頭,橫伸出來。

明禮大怒,敲著案,喝左右拿下。

可當哈哈的笑曰:「有敢拿俺的,俺便拜他為師。」

各莊勇面面廝覷,誰敢動手。

可當搶上來,指明禮曰:「俗語說的好,不搜自己狂為,專覓別人破綻。

你這廝終久喪在俺這拳頭裡。」

明禮拔出身上佩刀,來殺可當,被可當更搶一步,奪了刀,將明禮按在地下,數他弒主弒父的罪。

眾莊勇遠遠地勸解,誰敢近前。

但見可當提起刀,劈頭斫去,那刀忽從半空裡飛將起來,可當叫聲呵呀。

那眼明的,看見個小小的姐兒,翹起二寸餘的小鞋尖,正踢在可當拿刀的拳頭上。

可當捨了明禮,飛一腳踢那小姐兒。

那小姐兒只可十一二歲大小,從可當的胯下蹲過,只一拳從胯下打上來。

可當呵呀呀倒在地下。

明禮翻身躍起,上前按住可當,叉著項喝人拿索子。

可當將身一掀,反揪住明禮的發。

那小姐兒覓得刀,來斫可當,可當提起明禮當著牌使,來擋姐兒的刀,風車兒般,鬥了一會。

激得小姐兒欲斫不得,欲罷又不得,將刀向上虛晃一晃,可當提明禮擋刀時腿下又中了一腳。

那腿如被鐵菱角釘著一般,入骨疼痛,跌了數十步。

姐兒趕上前,卻被地上的明禮阻住了腳。

緣可當跌倒時,手中的明禮,亦拋在地,未能挪動,故阻著姐兒的腳。

姐兒避著明禮,來捉可當。

可當忍痛爬起來,向階下捧著桌子大的大方石,向小姐兒頂上蓋將下去。

小姐兒眼乖身小,只一閃,那石蓋個空,反把地下的花磚,蓋得粉碎。

下面的莊勇,看得呆了,早有解事的,拉了可當的父親可慕俊來,大聲嘶叫著。

可當蓋不中小姐兒,心漸慌了。

聞父親叫他,便乘勢退下,那慕俊向可當打了幾個耳巴,扯了去。

這小姐兒氣噓噓地,扶起明禮。

眾莊勇妨明禮見責,漸漸的躲出去了,在門外私議曰:「明禮公好個女兒,臉兒又俊,年兒又小,力兒又猛。

這可當了得,從未有遇過敵手的,卻被這莊主兩番打倒,若不是明禮阻礙著手腳,幾乎剁中了。」

一個問曰:「這莊主叫甚名字呢。」

一個曰:「這名是最不雅馴的,好眉、好眼、好嘴、好臉、好手、好腳,雪花也似白皙的姐兒,卻喚做甚麼炭一團一 。」

一個曰:「說他怎的,我們不曾幫莊公拿可當,定遭瞋責,且到我家,商量怎地才是。」

言著遂打伙兒去了。

那明禮受了這場氣,思量欲殺可當,又思量要殺玉廷藻,遂著人請謀士陶士秀商議。

這陶士秀,五柳鄉人,曾看過幾本雜書,自號智囊。

被鄉長陶菊泉逐出,投可莊做個謀士。

當時畫了幾個策,明禮嫌不好,著他再想。

正想不迭,忽一個心腹莊勇姓紹名無憂,匆匆進來,向明禮耳邊說了幾句。

明禮大喜,教士秀且回去,慢慢地再議。

說未了,又一莊勇喚做可貞忠,報黃石鄉長玉遇工夫婦,相繼而殂,廷藻新立,使人來報。

明禮大怒,教將來報的人拿下。

那紹無憂又向明禮耳朵裡說了好些,明禮曰:「且不拿這來人,好好的打發他回去罷。」

可貞忠與陶士秀昧昧地不知何故,都出去了。

你道這無憂說的甚麼,原來明禮有個同胞的小妹名嬌鸞,六歲時,父親可如彪,聞人說一女出了家,三世無災難。

遂將嬌鸞送往紹莊白龍庵淨香尼做徒弟,長得柳纖梨嫩,世無其儔,鹹呼作白定觀音。

明禮聞其美,思納為妾,又礙著同胞二字,招人物議。

可可的這紹無憂本紹莊人,雖身在可莊,而家仍在紹,乃私使無憂暗暗地收養家中,認為己女,然後納之。

紹莊公其英,亦思納嬌鸞,聞匿無憂家,搜出,將無憂妻子殺了,仍將嬌鸞一交一 與淨香,使人守護,待其長髮明禮鞭長難及,自分絕望。

無憂乃私結群盜,風雨夜,逾垣入庵,將嬌鸞劫將出來。

故無憂向明禮耳邊密說此事,明禮喜得魂都銷了。

遂把可當廷藻的事丟開,大集匠作,在中眉山中阪,築個迎鸞樓,備極華侈,迎嬌鸞居之,日夕偎摟著,不理外事。

紹莊公其英大怒,欲起兵攻之。

先使人致書韓莊,及諸鄉長,曰:「可莊公明禮,本莊勇之子,世受故可公厚恩,弒其主而據其位,固已人神共怒,高厚難容矣。

況父兮生我,無故而殺其父;民亦何辜,無罪而虐其民,豺狼之性已成,鬼蜮之奸難測。

更有甚者,姊不得奸弟,兄不得娶妹,我山中祖制也。

亂其制者,匹夫皆得誅之。

而乃怙惡不悛,肆毒未艾,貪色而納同胞之妹,聚斂而築迎鸞之樓;閨門有納垢藏污之丑,鄉鄰罹弱肉強食之凶。

五倫瀆亂,萬惡昭張,食肉寢皮,不足償其暴;刀山劍樹,不足蔽其辜也。

凡我莊鄉,各奮義勇,力鋤元惡,共立賢公。

本莊先豎義旗為莊鄉倡,期雲集而響應,無露尾而藏頭。」

韓莊公卓得書,集莊勇酌議起兵。

韓莊莊勇十有八人,而超傑剛威,尤健捷善鬥。

遂點莊兵,豎旗操演,接應紹軍。

諸鄉多畏可莊之強,不敢相助。

敢挺然出師者,三十二鄉,俱會於牛嶺之下。

時紹其英椎牛釃酒,賞犒軍士。

眾推紹公為盟主。

紹公曰:「某本無能,不過為義氣所激,約會諸公而已。

若為盟主,必得激昂之士,智勇之人,威儀足以臨眾,才識足以鎮軍,然後不敗乃事。

某與韓公,均非其選。」

韓卓初起兵時,便有爭盟之意,今見紹公推讓,又不好爭得,忽然連自己都說在那裡,十分不悅。

眾猶躊躕未答,其英之弟其傑,向眾大言曰:「某舉一人,可當盟主,不知諸公心服否?」

眾問何人,其傑曰:「黃石鄉鄉長玉廷藻。

其人曾舉進士,歷任州府,力除三虎,義雪孤丁,賢聲載道,得他主盟,必濟大事。」

韓卓曰:「黃石一小鄉耳,況廷藻力無縛雞,兵不滿百,今三十二鄉,悉來赴會,彼獨怯不敢出,向雞鶩中求鳳皇,不亦難乎。」

其傑曰:「不然,昔韓信本胯下小兒,一旦拜將登台,加諸名將上,卒成大功。

況廷藻乃天朝命官,為山中僅見之人,我輩隸其麾下,不為辱。

至於孝服在身,不出赴盟,禮也,孝也。

怯雲乎哉。

求忠臣於孝子之門,捨斯人誰堪此任。」

其英曰:「其人不出,奈何。」

其傑曰:「諸公如果心服此人,某憑三寸不爛之舌,使之墨&臨戎,以副眾望。」

眾鄉長曰:「惟莊勇之命是聽。」

其傑於是跨馬南去,叩見玉公。

玉公問客何來,其傑曰:「聞鄉長二親去世,特來弔問。」

玉公倒杖匍伏,哭而見客。

其傑曰:「通才之士,不以儀文為孝,先鄉長凌於巨族,有子不敢受其菽水,有媳不敢受其』榛,二十餘年,望兒之眼幾穿,某以為鄉長身名並立,雪恥之心,刻不容緩。

先鄉長既埋奇冤於地下,鄉長復守拘謹之末文,孝子固如是乎。」

玉公稽顙者三,泣而對曰:「某罪孽已深,莊勇之責是也。

願莊勇明以教某如可補過,敢不惟命。」

其傑曰:「家兄所奉手書,鄉長曾垂盼否。」

玉公曰:「既聞命矣,但思之爛熟,雪恥之懷雖重。

挑鄰之禍匪輕。

倘身名俱喪,誰祀先人?則不孝莫大於是。

莊勇其善為某謀。」

其傑曰:「畏首畏尾,身其餘幾,有釁不乘,焉能奮興。

今者牛嶺之會,兩莊三十二鄉,望鄉長如望歲,鹹願隸麾下備驅遣,特使某來作說客。

時不可失也,請三思之。」

玉公曰:「莊勇亦知九牛之毛乎,增一毛不為牛益,去一毛不為牛損。

某之不足輕重久矣,諸公如必用某時,願竭此一毛之力,率其子弟,執鞭弭以從。」

其傑去後,連錢諫曰:「爹爹新立,人心未附,況二莊三十鄉,人各一心,易聚則必易散,聚則歸功於人,散則罹禍於己。

以彈丸黃石,挑釁強鄰,不如自守以告無罪。」

玉公不從。

少青曰:「如丈人必不得已而去,愚婿請從。」

明日下令點鄉勇玉無敵、玉凌雲、玉吉人、玉鎮東、玉子白、玉大用,挑選鄉兵二百餘人,豎一面黃石鄉大旗,顏少青隨後押護糧草,投牛嶺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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