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少青帶了可松齡、玉凌雲、韓貢、韓陵《笏山記》第十七回 左眉莊仗義立韓陵 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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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左眉莊仗義立韓陵 養

卻說少青帶了可松齡、玉凌雲、韓貢、韓陵、張小及紹崇文夫妻,取大路來會嬌鸞。

明日午牌時候,軍至碣門,正遇香香率二十騎女兵迎著。

並馬回營與嬌鸞商議,同歸黃石。

剛欲下令拔營,韓傑入見曰:「今韓結竊據韓莊,人心不服。

韓陵素有人望,公何不擁立之,誅韓結輩以慰人望。

人望慰,則德望隆,而威震南方矣。」

少青深然其言。

使紹崇文探韓陵意。

初時苦辭,後乃應允。

思作一告示,先諭莊民。

遍軍中惟可當能操管。

文成嫌其激烈過當,乃謂嬌鸞曰:「某非不能自為,但;惚之下,聊欲偷閒。

除非使人往竹山,令玉夫人作耳。」

嬌鸞因自己不會作,低頭不語。

旁邊走出一個軍卒曰:「竹山往返迢迢,我家紫籐鄉,離此不遠,我東鄰一賣餅女,姓花名容,自號余餘子,從小兒好弄筆墨,人人說他做得詩文好。

但我鄉最惱是咬文嚼字,故此無人采他。

只是敝衣垢面,在門前榆樹下賣餅度日。

公何不求他做一紙,看是好不好。」

少青大喜,取銀十兩,一交一 與軍卒將去,與女作筆資。

吩咐了備細,軍卒去了。

思選善射的,將這告示射入莊裡。

嬌鸞曰:「儂看新來的那個張小,鬼頭鬼腦,像個偷兒,不如使他乘夜爬進莊去,遍地貼了。

問他幹得來麼。」

呼張小一問,張小滿口的應允。

又曰:「這背著人的事,是阿小幹慣的。」

須臾,軍卒拿著告示的草稿而回。

少青看時,上寫著:

照得倡民以亂,匹夫鹹得而誅。

立主以賢,百姓乃蒙其福。

往者天厭韓莊,韓卓貪殘,苦爾子弟。

某不忍爾等有限脂膏,遭其剝喪,率諸鄉長同興義師,為爾等驅韓卓而遠之。

期擇賢公,撫爾育爾,乃不幸而遂有可莊之禍。

天誘其衷,可公授首。

遂有韓結,以豺狼之性,糾蜂蟻之徒,殺某名將,屠某士卒,截某歸師,包藏禍心,覬覦公位。

懼某見誅,不獲已,乃使韓煦、韓貢,往迎韓卓,實圖代彼受禍。

某悉其奸,率師截殺。

韓煦既戮,韓貢已降,又遣良將往擒韓卓。

凡此紜紛,皆為爾等也。

爾前莊勇韓陵,奇表磊懷,賢聲遠播,足公爾莊。

今在某軍,本宜由某擁立,茲先示爾莊勇莊民知悉。

爾等如能激厲義氣,斬韓結之頭,投某麾下,率子弟迎韓陵而立之,莊勇則一德同心,黎庶則安居樂業。

患難相扶,永結盟好。

夫誨民不倦曰長,惠民無偏曰公。

無公之德而竊公之利,天必罰之。

倘爾等助虐不悛,而違天罰,是亂民也。

奮我熊羆,摧爾枯朽,某將順天討亂,爾身爾家,非爾有矣。

甲戍夜焚之役,庚辰巷戰之場,是前車之轍也。

爾其圖之,無違特示。

看罷,不禁吐舌曰:「這等命意遣詞,不獨善文章,兼有韜略。

這女子非尋常人也。」

又問軍卒曰:「這女子還有甚言語麼。」

軍卒曰:「某拿這告示去了,他又喚轉來曰,為語顏公,只誅首惡,勿多殺人,以培一陰一德。」

少青歎曰:「這女非常人也。」

自是懷著聘那女子的意思,只是不得空提起。

忽想起來一事未妥,喚鸞嬌商議曰:「這告示做得好了,只是示字上頭的款式,仍費躊躇。

寫左眉莊公顏示,不得;寫黃石鄉長顏示,又沒威。

卻怎地好?」

嬌鸞想了一會,曰:「據儂不若寫黃石莊莊公顏示。

我們兵強將猛,威懾三莊,豈不足稱莊乎?改鄉為莊,誰敢不服。」

少青曰:「善遂依嬌鸞的話,著人繕寫了十餘張,屬張小連夜行事。」

那韓結聞迎韓卓的韓煦,被少青截殺了,韓貢降了,慌的了不得。

又見敵軍不退,倉廒空匱,兵心散渙,欲括民財以充兵餉,莊民已搖動起來了。

及見少青這告示,皆扶老攜幼,攘攘地塞著眾莊勇的門首啼哭。

韓桂、韓湯懼禍及己,韓桂拿面白旗,韓湯豎著刀,大叫曰:「欲殺韓結的,隨我來。」

但見莊民吶喊著,盡跟那面白旗,擁進韓結屋裡來。

韓結躲不及,已被眾人擠倒,韓湯割了首級,又引莊民,打進韓陵屋裡,擁著韓陵的兒子韓春,出莊去迎韓陵。

朝著少青的營,一齊跪倒。

少青驗了韓結的首級,令韓春引莊民先回。

少青帶了紹崇文夫妻,韓傑、可當、可松齡、可介之,送韓陵入莊。

莊民莫不焚香酹酒,歡聲震地。

少青將韓卓的舊府,重修好了,連日飲酒宴賀。

韓傑欲盡誅謀反的莊勇,少青念余余子之言,只將舊莊勇除韓桂、韓湯將功准罪外,盡皆革退。

惟斬了韓英,以報玉吉人。

留下玉鯨飛、玉鵬飛暫充本莊莊勇,其餘慢慢地選擇。

少青擇定本月二十一日,拔營回黃石,韓陵送出莊門,令兒子韓春、孫韓騰,送至寅邱,祖餞而返。

少青帶了軍馬,齊回黃石。

即將黃石鄉,改作黃石莊。

是時,新軍舊軍,新莊勇舊莊勇,忙了數日,才安插妥貼。

人報紹龍飛軍已回莊了。

少青著令進府繳令,銀銀提一人頭,鐵鐵押著兩輛囚車,龍飛擐甲頂盔而進,囀著嚦嚦的鶯喉,將斬韓卓擒水火之事,備陳。

少青大喜,親捧嘉醴三杯賜之。

始知銀銀所提之頭,是韓卓的。

這囚車,是韓水、韓火。

乃將頭豎轅門外示眾。

這韓水、韓火,不忍加誅,思擇地安置。

嬌鸞諫曰:「拔茅當連茹,斬草貴除根。

今韓卓一家,男女父子弟兄皆為公所誅,留此孽種,他時必叛。

叛而誅之,株累者必多。

愛二人而累及千百人,是婦人之仁也,必貽後悔,公其思之。」

少青終不能從,遂釋二人,將留帳下使用。

韓傑曰:「不可。

某觀二人,皆梟頑之徒,不可以恩感,不可以德化,肘腋之下,禍亂易生,縱不忍誅,不如屏而遠之。

禍猶未烈耳。」

少青呼二人至,勸誡了一番,遂將韓水薦往黑齒鄉章用威處為鄉勇,韓火薦往端木鄉端木興處為鄉勇。

嬌鸞帶炭一團一 、足足、香香、銀銀、鐵鐵,往竹山參拜玉連錢夫人,及秋娥更生各娘子。

五月初一日,是連錢生日之辰。

少青率眾娘子華妝艷服,玉液花筵,為連錢壽。

少青說及紹龍飛斬韓卓擒水火之事功,可備娘子位,連錢無不應允。

那龍飛,自破韓而歸,威名日盛,恐遭人忌,遂築室於黃石之後,竹山之前,辟一花園,蒔花栽柳以娛父母。

聞少青將聘己,令父母辭之。

少青又使嬌鸞親往勸駕。

龍飛與嬌鸞觴於園之養晦亭,酒酣,嬌鸞陳少青思慕之忱以動之。

龍飛曰:「一奴一家幼時,好一習一 槍棒,調弓馬,講韜<,今閱一十八春秋矣。

念二兄早殤,又無幼弟,每侍膝前,雄心盡斂。

得為嬰兒子,菽水終身足矣,能事人乎。

往者全家蒙難,蒙顏郎拯救,故不惜領無律之師,走難遵之路,以閨閣柔姿,持尺一令箭,塵淹粉面,血濺羅裙,振臂一呼,木棉三百餘家,盡成灰燼,男號女泣,耳不忍聞。

何物女兒,狼心若此,直欲誅元惡,擒二梟,以報顏郎耳。

今心願已完,誠不能像簟承恩,羊車望幸,與眾娘子爭憐於枕席間也,願娘子善為一奴一辭。」

嬌鸞知不可勸,乃以龍飛之語,回了少青。

少青必欲致之,使人以金帛往求韓陵。

韓陵致書崇文,崇文謂龍飛曰:「顏公救了我們,又擁立汝外祖為莊公,聞說都為著汝。

他這百般的苦求,你偏百般的不肯,你到底欲嫁誰來。」

龍飛曰:「一奴一家的心已許了顏郎了,但士貴自重,女亦宜自珍。

顏郎果愛一奴一家,當親顧草廬,以聘諸葛。

不然,一奴一家死不應聘。」

崇文笑曰:「你讀書讀得呆了。

豈不受父母一之 命,媒妁之言,男女自相求而合禮者。」

言著,歎息而去。

明日,使人微示意於少青。

少青遂親捧明珠千顆,屏從人於門外,入園來尋龍飛。

龍飛避於養晦亭,少青揖於簾外曰:「某無石家十斛珠聘佳人,只從驪頷下探得百=,為姑娘助妝,願與姑娘一團一 欒終老」。

龍飛從簾內答拜曰:「士各有志,女各有心,公何相逼之甚。」

少青曰:「某以姑娘英略過人,思備亂臣之數,故不惜寤寐反側以求之。

匿不出見,前何恭而今何倨乎。」

龍飛曰:「前者,刀戟叢中,面聆機密,將卒之道也。

今者,閨房深邃,授受不親,男女之嫌也,公何疑焉。

雖然一奴一家夙耽吟詠,未遇知音,若公肯以瓊章見惠,勝十斛明珠矣。」

遂呼侍婢捧出筆硯雲箋列桌上。

少青吟成一絕,付侍婢傳入。

詩曰:「強弱無端似轉輪,何時雨露萬家均。

自慚幕府無賢佐,親捧明珠聘玉人。」

龍飛沉吟了一會,次其韻,書一絕,令婢傳出。

曰:「五雲飛下七香輪,但願檀郎一寵一 愛均。

虎帳狼旗鯨鼓裡,新詩兩首當冰人。」

少青看罷,大喜。

曰:「只知姑娘是雷霆女子,誰知又是個風月佳人。」

拿這詩,正看得出神,驟聞簷前的鐵馬叮咚瀏亮,與尋常鐵馬不同,不覺仰著頭贊曰:「好鐵馬,端的是甚麼鐵鑄的,如此好聲音。」

龍飛曰:「此名紫霞鐵,是紫霞洞裡產的。

前兒從一奴一家征木棉那個壯士,名鐵鐵,亦是個好鐵漢。

從鄉長府中搜得這鐵馬,獻一奴一家。

一奴一曾戲他道,這鐵馬合你鐵漢騎,何必獻人,眾軍皆笑。

由今想起,當時摧鋒陷陣全仗他兩個出力,實是好鐵漢。

如何許久不來看看一奴一家。」

少青格的一聲,笑曰:「某聞姑娘為韓火所困時,陷了馬,不能走動,他負著姑娘,姑娘兩股兒緊緊的從背後夾著他,那繡鞋兒菱角似的,一交一 在他前面,他恐姑娘夾得不緊,將左手把著那一交一 加小腳兒,右手拿耙,肚裡頭只是愛著姑娘的腳,險些兒殺不出去。

這鐵鐵是個唇紅齒白的好男子,且與姑娘有附體之緣,姑娘如嫌某時,不如與姑娘做個冰人,招他為婿,好麼?」

龍飛聞少青這一片話,面上一紅,心裡一慌,膽裡一跳,不覺的惱將起來。

大聲曰:「公言差矣。

刀戟叢中,死生呼吸,嫂溺手援的時候,那裡有男女二字橫胸中。

一奴一家只解為公破賊,不解與鐵漢調情。

公的言語,侮人太甚。」

遂將聘珠從簾內擲將出來,忿忿地進內去了。

少青沒奈何,歎口氣,亦出園去。

當少青來時,崇文夫婦暗暗地瞰著,及見龍飛大怒,少青出園,知事不諧,來問龍飛。

龍飛曰:「這顏公侮人太甚,調戲一奴一家。」

崇文曰:「他既想你調戲也是有的,何便惱他。」

龍飛怒猶未息,大叫曰:「他不該拿那鐵鐵不三不四的言語,調戲我。」

崇文曰:「那鐵鐵,是他最一寵一 愛的娘子,何謂不三不四。」

龍飛大驚曰:「這娘子,是從一奴一家征木棉鄉的麼?」

崇文曰:「正是他。

他與銀銀,原同胞姊妹,改作男裝,從你。」

龍飛想了一會,不覺的大笑起來。

曰:「怪得他兩個如此英雄,在軍中有時露些女子氣。

恁地調戲一奴一家時,一奴一家不惱他了。

明日,辦席佳筵,請那兩位娘子來賠罪。」

遂出園中收拾擲下的明珠,一交一 與母親,又出園看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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