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紫芝懼怕玉蟾,連忙走開,來到雙陸那桌《鏡花緣》第七十四回 打雙陸嘉言述前賢 下象棋諧語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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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花緣 - 第七十四回 打雙陸嘉言述前賢 下象棋諧語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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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回 打雙陸嘉言述前賢 下象棋諧語談故事

話說紫芝懼怕玉蟾,連忙走開,來到雙陸那桌。

只見戴瓊英同孟瓊芝對局;掌紅珠、邵紅英、洛紅蕖、尹紅萸在旁觀局。

掌紅珠道:「當日雙陸不知為何要用三骰。

與其擲出除去一個,何不就用兩個,豈不簡便?妹一子屢次問人,都不知道。

其中一定有個緣故。」

孟瓊芝一面擲骰,一面笑道:「據我看來:大約因為杜弊而設,即如兩個骰子下盆,手略輕些,不過微微一滾,旋即不動;至於三個骰子一齊下盆,內中多了一個,彼此旋轉亂碰,就讓善能掐骰也不靈了。

況雙陸起手幾擲雖不要大點,到了後來要冤時,全仗大點方能出得來。

假如他在我盤,五梁已成,我不擲個六點,只好看他一人行了。

以此看來:他除大算小,最有講究的。」

尹紅萸點頭道:「姐姐議論極是。

古人製作,定是這個意思。

我還聽見人說:雙陸是為手足而設。

不知是何寓意?」

戴瓊英道:「他是勸人手足和睦之意,所以到了兩個、三個連在一處,就算一梁,別人就不能動;設若放單不能成梁,別人行時,如不遇見則已,倘或遇見,就被打下。

即如手足同心合意,別人焉能前來欺侮;若各存意見,不能和睦,是一自一己先孤了,別人安得不乘虛而入。

總要幾個連在一處成了粱,就不怕人打了。

這個就是『外御其悔』一個意思。」

洛紅蕖道:「可見古人一舉一動,莫不令人歸於正道,就是遊戲之中,也都寓著勸世之意。

無如世人只知貪圖好玩,那曉其中卻有這個道理。」

紫芝道:「瓊英姐姐且莫擲骰,妹一子說個燈謎你猜:『三九不是二十七,四八不是三十二,五七不是三十五,六六不是三十六:打一物。

』」掌紅珠道:「我猜著了,可是『十二』?」

紫芝道:「『三九』、『四八』、『五七』、『六六』,湊起來都是十二,姐姐猜的真好。

但妹一子剛才有言在先,打的是個物件,請姐姐把『十二』取來看看,如果是個物件,就算姐姐猜著。」

紅珠不覺笑道:「呸!我只當是個數目哩。」

邵紅英道:「可是『雙陸』?」

紫芝笑道:「這個猜的卻好。

至於是不是,且等我看看花湖再來回覆。」

於是走到海棠社。

只見酈錦一春一、言錦心、廉錦楓、卞錦雲四人在那裡看花湖;哀革芳、葉瓊芳在旁看「歪頭湖」。

廉錦楓見紫芝走來,連忙叫道:「姐姐來的正好。

妹一子輸的受不得了!我這初學的花湖,如何上得場!罷才我求萃芳、瓊芳二位姐姐替一我看兩牌,誰知他把『麼六』、『二三』、『四六』認作雜花,成了下去,倒被他們割了一個耳朵。

姐姐替一我看看罷,今日被這『三公』、『三才』,頭都鬧昏了。」

紫芝道:「怎麼如今花湖忽又添出三公、三才,這是怎講?」

錦雲道:「何嘗添什麼三公、三才。

只因錦楓姐姐頭一次起了一個雙張,做了一回老相公;第二次補牌又多補一張,又做一回老相公;第三次下家還未起脾,他又多起一張,又做一回老相公:一連做了三回老相公,因此他叫做『三公』。」

紫芝道:「三才又是怎講?」

廉錦楓道:「紫芝姐姐未曾讀過《三字經》麼?」

紫芝道:「《三字經》上有句:『三才者,天地人。

』怎麼沒有讀過。」

錦楓道:「妹一子每牌總是天、地、人三個單張在手,偏偏又是肚子,又不敢打,所以打了半日,還未成得一牌。

剛才好容易叫六頭,偏偏又被上家攔成。」

哀萃芳道:「那牌原是姐姐一自一己打錯。」

紫芝道:「怎麼打錯?」

葉瓊芳道:「他手裡只剩一對天牌,卻把長三打出去,恰好錦心姐姐六張開招,一連補了三張麼三,又是一個六張,這也罷了,末尾還補二三一坎,恰恰湊成一封,及至錦心姐姐再打三六,錦雲姐姐也是六張開招,喜相逢攔成:這比我的麼六、二三、四六詐湖更臭。」

酈錦一春一道:「這一牌不獨錦楓姐姐吃虧,就是妹一子也多輸三個龍船。

這牌方才打錯,接著一牌豢四頭又把長二打去,被人六張開招雙封,也是一對人牌成了。」

言錦心道:「錦楓姐姐打錯也罷了,並且打的也過慢。

剛才有一牌,左拆右拆,弄了半天,再也打不出。

彼時適值我是夢家,出他躊躇,過去看看,誰知他手裡除了天、地、人三個孤張,還有六張閒牌,打去一張,卻是『八尖嘴』。」

紫芝道:「若是這樣,他打的雖臭,倒有一件可取,卻還細膩。

但只工夫還未到家,能夠練的打到『眠張兒』,那就好了。」

錦一春一道:「何為『眠張兒』?」

紫芝道:「眠者,睡也。

即如他家應該發牌,左拆右拆,左打右打,再也打不出。

及至鬧到後來,把那三個看牌的都等的磕睡起來,這才打出去,其名就叫『眠張』。」

錦楓道:「姐姐莫鬧了,你再鬧,更要錯了。」

紫芝道:「今日這牌不但添了三公、三才,只怕還要添個骨牌名哩。」

錦楓道:「此話怎講?」

紫芝道:「姐姐剛才湖六頭,打長三;湖四頭,又打長二;少刻湖二頭,再把地牌打了,豈不湊成一副『順水魚』麼?」

錦楓道:「我的紫姑太太!被了!被了!你老人家不要刻薄了!請罷!請罷!」紫芝道:「我要怞幾個頭兒才肯走哩。」

錦楓道:

「我還沒贏,那有頭兒。」

紫芝用指在錦楓頭上一彈道:「這不是頭兒?」

錦雲用力把紫芝朝外一推道:「人家這裡頑錢,你只管跟著瞎吵!」

紫芝趁勢走出,來到猗蘭堂。

只見余麗蓉、姜麗樓、潘麗一春一、蔣麗輝在那裡閒談,旁邊放著一桌十湖。

四人見了紫芝,都欠身讓坐。

紫芝道:「你們為什麼不看牌,卻在這裡清談?」

余麗蓉道:「因為麗輝姐姐不大高興,所以歇歇再打。」

紫芝道:「麗輝姐姐為甚不高興?」

蔣麗輝道:「我們一連看了八輪,我一牌未成,這不是討罪受麼!

並且每牌總是一張老千,從未起過空堂,牌牌總要打九索;至於破梆破群,更不必說了。

尤其可恨的,那破梆破群再不教你成個二報三報,他總是一張八餅、一張二索,或是一張六餅、一張三萬,教你八下不成副;及至巴到十成,不是人家湖了,就是上家攔成。

你說這麵糊鬼令人恨不恨!教人氣不氣!再頑半天,我還氣成鼓一脹病哩。

可惜我今日來的匆忙,未將剪子帶來,這是他的命長。

我明日一定戒賭,妹妹莫勸我。」

紫芝道:

「妹一子何敢勸?但姐姐又何須勸?今日戒,明日開,那是向來的老規矩。

並且這『戒賭』二字,我從太后頒恩詔那年一直聽到如今了,姐姐莫生氣,妹一子替你看兩牌。」

姜麗樓道:「如此甚好。」

大家歸坐。

紫芝一連看了幾牌,誰知牌牌皆成,不但不輸,並且反做了贏家。

把牌一交一 一給麗輝道:「你來看罷。

如今反輸為贏,大約可以個必戒賭了。」

麗輝接過牌道:「人說你斗的好,果然不錯。

才看這幾牌,都在我的意料之外,倒長許多見識。

明日一定要送門生帖過去。」

紫芝道:「拜門生你且暫緩;等我老師開了剪子店,替你多多預備幾把剪子你再來。」

說的眾人不覺好笑。

紫芝走出,要去看看象棋,找了兩處,並未找著。

後來問一丫環,才知都在圍棋那邊。

隨即來到白-亭。

只見崔小鶯同秦小一春一對局;旁邊是掌乘珠、蔣月輝、董珠鈿、呂祥-叫人觀局。

那對局的殺的難解難分,觀局的也指手畫腳。

紫芝道:「教我各處找下著,原來卻在圍棋一處。

看這光景,大約也是要借點馨香之意。」

只聽蔣月輝道:「小一春一姐姐那匹馬再連環起來,還了得!」董珠鈿道:「不妨!小鶯姐姐可以拿車攔他。」

呂祥-道:「我的姐姐!你這話說的倒好,也不望馬後看看!」

誰知秦小一春一上了馬,崔小駕果然拿車去攔。

這裡呂祥-連忙叫道:「小鶯姐姐攔不得,有個馬後炮哩!」話未說完,崔小一春一隨即用炮把車打了。

崔小鶯道:「人家還未走定,如何就吃去?拿來還我!」秦小一春一道:「你剛才明明走定,如何還要悔?」

掌乘珠道:

「小一春一姐姐把車還他罷。

況且這棋小鶯姐姐業已失勢,你總是要贏的,也不在此一車。」

紫芝道:「二位姐姐且慢奪車,聽我說個笑話:一人去找朋友,及至到了朋友家裡,只見桌上擺著一盤象棋,對面兩個坐兒,並不見人。

這人不覺詫異;忽朝門後一望,誰知他那朋友同一位下棋的卻在門後氣喘噓噓奪車。

恰好今日二位姐姐也是因車而起,好在有例在先。」

紫芝一面說著,故意大聲叫道:「丫環快將門後打掃打掃,少刻就有客來了。」

題花按著扇子,一面撇蘭,一面笑道:「『一女一孩兒家恁響喉嚨,也不管嚇得人來怕恐,準備一精一皮膚一頓打!』」紫芝道:「有件奇事:一家養口小豬,忽然得個怪病,伏一在地下將尾亂擺。

有人傳個方兒,教他磨些黑墨塗在尾上就好了,那知擺的更甚。

這家沒法,只得把獸醫請來。

偏偏這獸醫又是近視眼,走來一望,見那豬尾上黑黑畫的滿地橫一道,豎一道。

看了一看,回頭就走道:『這樣好豬,還說有病!』這家忙問道:

『怎說無病?』獸醫道:『我們雖是獸醫,也要「望、聞、問、切」;你莫看別的,只看豬尾就知道了:他如果有病,怎麼還撇的那樣好蘭呢?』」題花笑道:「好啊!替你畫,你還罵我!」紫芝道:「這個只好算個筆資罷。」

忽聞遠遠簫音嘹亮,甚覺可耳。

紫芝正要叫丫環去看,只見芳芝走來道:「請位姐姐聽聽這簫品的可好?」

眾人道:「不知那位姐姐品的這樣好蕭。」

忽聽又有笛音,倒像蕭笛合吹光景。

芳芝道:「剛才我同再芳、蘭蓀兩位姐姐看了芍葯,到了蓮花塘,蘭蓀姐姐被他們邀去投壺。

再芳姐姐因見綠雲妹妹鐵笛鐵蕭甚好,所以約了亞蘭姐姐、綠雲妹妹就在水閣合吹,這簫笛藉著水音,倍覺清亮,又是順風吹來,遠聽更有意思。」

左融一春一道:「如此妙音,蕭笛必另有不同,姐姐把我帶去看看。」

二人攜手去了。

紫芝也隨後跟來,走到桂花廳。

只見林婉如、鄒婉一春一、米蘭芬、閔蘭蓀、呂瑞-、柳瑞一春一、魏紫櫻、卞紫雲八個人在那裡投壺。

林婉如道:「俺們才投幾個式子,都覺貧事,莫若還把前日在公主那邊投的幾個舊套於再投一回,豈不省事。」

眾人都道:「如此甚好;就從姐姐先起。」

婉如道:「俺說個容易的,好活活準頭,就是『朝天一炷香』罷。」

眾人挨次投過:也有投上的,也有投不上的。

鄒婉一春一道:「我是『蘇秦背劍』。」

米蘭芬道:「我是『姜太公鈞魚』。」

閔蘭蓀道:「我是『張果老倒一騎驢』。」

呂瑞-道:「我是『烏龍擺尾』。」

柳瑞一春一道:「我是『鷂子翻身』。」

魏紫櫻道:「我是『流星趕月』。」

卞紫雲道:「我是『富貴不斷頭』。」

眾人都照署式子投了。

紫芝走來,兩手撮了一捆箭,朝壺中一投道:「我是『亂劈柴』。」

逗的眾人好笑。

紫芝說笑一陣,信步走到鞦韆那邊。

只見田鳳-、施艷一春一、薛蘅香、董翠鈿、蔣素輝、卞彩雲六人在那裡一起一落打著頑。

紫芝道:「我看你們打來打去、不過總是兩個俗套子。

據我主意:何不各抒己見,出個式子,豈不新鮮些?」

彩雲道:「如此甚好,就請鳳-姐姐先出。」

田鳳-道:

「妹一子出個『平步青雲』,要雙足平起。」

薛蘅香道:「我是『鯉魚跳龍門』,要雙足微縱。」

施艷一春一道:「我是『金雞獨立』,要一足微長。」

董翠鈿道:「我是『指日高昇』,要一指向日。」

蔣素輝道:「我是『鳳凰單展翅』,要一手朝天。」

卞彩雲道:

「我是『童子拜觀音』,要一手合掌。」

都照式子打了一回。

彩雲道:「倒是素芝妹妹會頑,果真出個式子就覺有趣。」

田鳳-道:「紫芝姐姐何不出個式子也頑頑呢?」

紫芝道:「我怕頭暈。」

薛蘅香道:「姐姐向來斗的趣兒甚好,既不打鞦韆,何不說個笑話呢?」

紫芝道:「這倒使得。」

因想了一想,登時編了一個笑話。

未知如何,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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