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左宗棠接著馬江敗信,不勝驚詫《清朝秘史》94回 蘇元春力摧勁敵 馮子材夜闖法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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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秘史 - 94回 蘇元春力摧勁敵 馮子材夜闖法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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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回 蘇元春力摧勁敵 馮子材夜闖法營

話說左宗棠接著馬江敗信,不勝驚詫。

暗忖:「張佩綸是當世傑士,怎麼一碰著風一浪一,就會這麼一敗塗地?」

不多幾天,廷寄到來,卻是編修潘炳年等由都察院代奏張佩綸、何如璋僨事情形,奉旨著令查辦的事。

左宗棠見了廷寄,猩猩惜猩猩,不免替張佩綸感歎了一會。

公事公辦,沒法兒,只得委了兩個屬員,前往福建查辦。

忽軍探人報:「廣東彭玉麟、張之洞都被傳旨申飭,為的是出示曉諭沿海居民忠義報效,叫他們在海面上設法,將法國兵輪帶水淺擱,並置毒食物中,新加坡擯榔嶼華人一併遵行。

上頭嫌他措詞既失正大,訛傳反生事端,才申飭的。」

接著又報:「提台蘇元一春一在關外大破法軍,轟沉法艦一艘,陣斬法將一員,連戰連捷,朝廷已伏旨賞賚了。」

又報:「提督方友升,總兵周壽昌,在郎甲地方跟法人開了一仗,因有教民充做法軍嚮導,吾軍打了個大敗仗。」

又報:「劉永福派驍將黃守思、吳鳳典,進規宣光了。」

此時軍書戰報,絡繹不絕。

左宗棠振起一精一神,眼觀四處,耳聽八方,似這麼的軍機,每天總要接到十多起呢。

一日,忽接台灣警報:「法艦闖擾台南,澎湖危甚,劉銘傳乞援北洋。

李鴻章奏北洋艦小,不能抵擋巨艦,無從赴援。

朝廷但勉銘傳固守,放了他台灣巡撫。」

驚道:「少荃如何這麼不曉事?澎湖一失,台灣就要難保了。」

隨做了個折子,拜發上去,力請援台。

不多幾天,上諭下來,飭南北兩洋,各派兵輪五艘,在上海會集,命楊岳斌統率了援台。

不意江督曾國荃竟然不肯遵旨。

朝廷大怒,特降嚴旨:台灣信息不通,情形萬緊。

曾國荃意存漠視,不遵諭旨,可恨已極,著交部嚴加議處。

即著妥派兵輪與李鴻章派出之兵輪,迅赴福建,交楊昌爌調遣。

該大臣等倘再遷延,致誤戰機,自問當得何罪?左宗棠、楊岳斌迅速赴閩,無稍遲延。

欽此。

左宗棠不敢怠慢,立傳大令,本部馬步各軍,拔營齊起,星夜兼程而進。

才抵省城,警報傳來,基隆失守,劉銘傳退守滬尾。

宗棠道:「劉銘傳是老營務,如何會有此失?」

當時藩台恰好在座,聽得宗棠這麼說,隨接口道:「劉帥自己,原自守著基隆,滬尾是提台孫開華守著的。

八月十三那天,法人攻撲基隆,帥頭回原打的勝仗,不料營務處知府李彤恩三次飛書求救,劉帥退到了滬尾,基隆才失事的。」

宗棠道:「基隆、滬尾共有多少軍隊?」

那藩台道:「也不很仔細,怕有上萬人馬呢。」

宗棠聽在肚裡,當夜就動筆起了一張奏稿,大致說是:

「法軍不過四五千,我兵之駐基隆滬尾者,數且盈萬,劉銘傳系老於軍旅之人,何至一失基隆,遂困守台北,日久無所設施?後詳加訪詢,始知基隆之戰,劉銘傳已獲勝,因知府李彤恩,以孫開華諸軍為不可戰,三次告急,銘傳乃拔隊往援,基隆遂不可復問。

其實滬尾之戰,人孫開華諸營之功。

知府陳星聚,請攻基隆,劉銘傳謝之。

獅球嶺法兵不過三百,曹克忠所部八九營,因劉銘傳有不許孟一浪一進兵之語,不敢仰攻台灣。

諸將領多願往攻基隆,劉銘傳坐守台北,不圖進取。

恭譯電旨,劉銘傳仍應激勵兵勇,收復基隆,不得懦怯株守,致敵滋擾。

臣思劉銘傳之懦怯株守,或一時任用非人,運籌未協所致。

李彤恩虛詞惑眾,致基隆久陷,厥惟罪魁。

請旨即行革職,遞解回籍,不准逗留台灣,以肅軍機。」

這一個奏折拜發之後,不到十天,諭旨下來:

飭楊岳斌迅速赴閩援台。

李彤恩先行革職,交楊岳斌查辦。

欽此。

此時派往查辦張佩綸的委員已經回來,左宗棠素一性一愛才若渴,張佩綸是個名士,那復奏的筆頭,自然格外輕鬆。

不意朝廷疾惡如仇,批左宗棠夙負人望,乃意存袒護,蹈此惡習,著傳旨申斥。

張佩綸究竟得了個充發黑龍江處分。

一日,左宗棠正在治理軍書,外面送進一疊才到的邸報來。

隨手翻開,見劉銘傳奏有一折,卻是抗辯自己參劾李彤恩的事。

留心瞧下,見上面寫的是:「基隆、滬尾,駐軍四千餘人,左宗棠疏稱數且盈萬,不知何所見聞!基隆疫作,將士病其六七,不能成軍。

八月十三日之戰,九營僅選一千二百人,尚有扶病應敵者。

當孤拔未來之先,屢接警電,滬尾兵單,炮台尚未完工。

無險可扼,危險不待言。

臣先函致孫開華、李彤恩,如敵犯滬尾,臣即撥基隆之守來援。

及法船犯滬尾,迭接孫開華、李彤恩、劉朝佑先後來信,俱稱法船直犯口門,升旗開炮。

臣與孫開華等早有成約,無用李彤恩虛詞搖惑。

左宗棠前據劉璈稟報,稱孫開華所部並淮軍士勇三路迎戰獲勝;此次又奏孫開華數營戰勝,不獨於台事未加訪察,即奏報中亦自相矛盾。

台北知府陳星聚,每見必請攻基隆。

其人年近七旬,不諳軍務。

經詳細告以不能進兵之故,該府隨言隨忘,復稟請進攻。

臣手批百餘言,告以不能遽進之道,該府復慫恿曹志忠進攻,並有危言激之。

曹志忠一時憤急,遂有九月十四日之挫。

陳星聚妄聽謠言,謂基隆法兵病死將盡,即不復可守。

我之所恃者山險,敵之所恃者器利,彼攻我,我得其長;我攻彼,彼得其長。

且敵蠻據山傍海,兵船往泊其下,若不能逐其兵輪出口,縱窮陸軍之力,攻亦徒攻,克猶不克。

臣治身十餘年,於戰守機宜,稍有閱歷。

惟事之求實,不務鋪張粉飾。

若空言大話,縱可罔於一時,能不遺笑於中外?臣實恥之」等語。

左宗棠見了,心裡很是不舒服。

忽流星探馬飛報軍情,蘇元一春一與法人在陸岸縣地方開一仗,蘇軍又得大勝。

援台之師,也已出發,不日就要到了。

宗棠得報,自是歡喜。

過了幾天,忽報朝鮮有亂。

提督吳兆有,聽了同知袁世凱奇計,統兵直入王宮,代平其亂。

援台之師,奉旨折回,隨著丁汝昌改赴鮮朝去了。

現在這裡,另派了個吳安康來了。

宗棠跺腳道:「偏這麼的多事,怎麼辦的了呢?」

說猶未了,警報又至,諒山失守,潘鼎新退駐南關。

原來潘鼎新督師關外,意氣自用,與諸將不很相合,獨與蘇元一春一異常投機。

那蘇元一春一真也爭氣,只作社一仗,陣斬法將四員,獲了個全勝。

鼎新便向諸將不住口的誇讚元一春一,諸將聽了未免不服氣。

諸將裡頭有一位姓王名德榜的,原是湘中宿將,見鼎新誇讚元一春一,便向幫辦馮子材不住冷笑,意思之間,很是渺視。

一時退出中軍帳,子材笑問德榜:「你聽督辦的話如何?」

德榜道:「督辦眼裡,只有一個蘇元一春一。

既是這麼,法兵殺來,咱們都不要動手,讓蘇元一春一一個兒去抵敵是了。」

馮子材道:「那是國家事情,督辦糊塗,咱們犯不著跟他一般見識。

越是瞧咱們不起,越要建一番事業給他瞧。

等立了大功之後,問他再敢小覷人不敢?」

德榜聽了,自是佩服。

於是各赴泛地,防守去訖。

這日,法兵剛剛來攻豐谷,豐谷是王德榜泛地。

德榜揮兵迎敵,戰到夕照銜山,人困馬乏。

槍彈炮子,勢將告竭。

瞧法兵時,卻還海潮似的湧來。

德榜沒法,只得列陣而退。

經過谷松,見旗幟鮮明,營壘整肅,勢堪卻月橫雲,堅勝澆沙聚石。

軍士指道:「這是蘇軍門營盤。」

德榜歎道:「咱們這麼廝殺,他竟不來救應,不然怎麼會敗呢?」

王德榜這一支兵,直退到景江地方,才得休息。

忽聞大炮轟天,軍探飛報:「法將乘勝進兵,現在攻打穀松蘇營呢。」

德榜道:「方纔冷眼旁觀,這會子也輪到自己身上來了,咱們也別去理他!」這一夕槍炮之一聲,響了一鎮夜。

到天時時光,軍探報:「谷松營盤,被法人攻掉,蘇營已退到威埔去了。」

德榜歎道:「豐谷、谷松,被他連勝兩仗,法人的氣焰,又要增漲起來。」

接著又報:「法軍進一逼一諒山,潘督辦退駐南關,龍州大震。」

德榜道:「潘鼎新早晚總要壞事,諒山總難保守,鎮守關有馮幫辦在文淵,那是一條大蟲,有他老人家鎮著,總還可以不要緊。」

過不多兩日,警報傳來,諒山失守,法人進一逼一鎮南關,馮子材與法人在文淵地方鎮殺一陣,戰了個不分勝負。

接營門上遞進公文,是潘督辦催促援救的札子,王德榜氣憤道:「既是誇稱蘇元一春一,為甚不調蘇元一春一去?」

擱過札子,依舊按兵不動。

這日共接到三道札子,徵調救,急如星火。

德榜負氣,索一性一不睬。

次日,軍探飛報法兵轟毀鎮南關,提督楊玉斌力戰身亡,潘鼎新退到海村去了。

蘇元一春一退駐在幕府地方,唐景崧、劉永福一軍,屢戰屢捷,屢得著優詔獎褒,現在也被法軍衝動,退到牧馬去了。

德榜驚道:「一人的意見,竟至誤及大局,我的罪可真不小!

」立下軍令,拔寨齊起,趕向海材來見督辦請罪。

行至中途,忽碰著一員藍頂軍弁,呈上督辦公文,德榜拆封瞧閱,見寫著:奉上諭,王德榜著即革職,所遺營勇,著歸蘇元一春一統轄。

欽此。

德榜笑道:「深感督辦大恩,已把我的功名參掉。」

當下隨把本部花名冊籍,並軍器馬匹等都交了那軍弁。

自己一肩行李叫一名老卒挑了,跨著一頭疲驢笑傲湖山,自去訪尋清風明月了。

卻說幫辦大臣馮子材,見諒山失守而後,法人步步進一逼一,時事日非,心上異常感憤,嘗向部下道:「我自二十歲投軍,身逢強敵,在槍林炮雨裡,出生入死,大小一百多回。

到這會子,眼看法人這麼猖獗,這口氣如何消的下?我如今已是七十多歲人了,靠著老天保佑,無災無晦,耳目聰明,手足強健。

倘然法人再要逞強,我這條命,可就跟他們拼掉是了。」

一日,督辦差官來請,說有要務面商。

子材不知何事,立刻乘馬到營。

督辦接見之下,滿臉堆下笑來,開言道:「恭喜幫辦,彭大人奏調你呢。」

隨把彭玉麟的公文給子材瞧看。

原來彭玉麟因為欽廉防務緊急,專折奏調馮子材,朝旨命鼎新酌議。

鼎新與子材素來不很相協,應允他調去,所以邀他到來,特行以駕。

當下子材看了公文,笑問鼎新道:「大帥鈞指如何?」

鼎新道:

「兄弟看來,一般都是辦皇上家的事,那邊這裡,都是一樣,彭帥既然專折奏調,你老哥便不能不去。」

子材道:「這裡也很要緊,我可不能輕易離掉。」

鼎新道:「你老哥不去,彭帥臉上,如何過的去?再者,彭帥也要見怪兄弟呢。」

馮子材道:

「論大局,這裡比了那這似乎吃重點子。

彭帥是很明白的人,決不會為此區區,會見怪大帥。」

鼎新道:「老哥如此固執,我也不敢十分相強。

但是彭帥那裡,須老哥自己行文去回復。」

子材應允。

回到營中,立即行了一角文書去。

一面督率兵弁,在鎮南關裡頭,趕築起一座長牆來。

這時光,關門既被法兵毀掉,逃亡難民,蔽江而下,廣西全省大震。

經子材築了長牆,力為安輯,人心始定。

一面命部將王孝橫率兵一支,在後面屯紮,成為犄角之勢。

一日,軍中傳說,法人將於某日搶關。

子材聞言根究,才知這句話,自法營裡傳佈出來的。

暗忖:法人這麼聲言,定必先期兵至,兵法先發制人,後發制於人,倒不如率了一精一銳,出關去偷營劫寨。

主意已定,一面通知督辦,一面檢點人馬。

潘鼎新聽得,嚇得三魂失兩,六魄丟五,親自趕來阻止。

子材哪裡肯聽!鼎新道:「大蟲頭上拂蒼蠅,惹了禍誰抵擋?」

子材道:「法國跟咱們是敵國,不是友邦。

無論如何,朝廷總不會怪我開釁呢。」

說畢,騰身上馬,下令出發。

王孝棋八百洋槍隊,作為先鋒,自己一千刀牌隊,作為後應,軍號一起,風發潮湧似的衝出關去。

潘鼎新見子材據鞍顧盼,一精一神異常矍鑠,督著人馬,逕奔虎一穴一龍潭而去,驚得伸出了舌頭,半天縮不回去。

霎時就聽得關外炮聲轟天,槍聲震地,劈劈拍拍,砰砰蓬蓬,宛似天崩地陷,岳撼山搖。

鼎新自己不敢瞧,派令心腹軍弁,登關瞭望。

一時報說:「法營中火起,我軍正在那裡冒煙突火的衝殺。」

鼎新奇詫道:「馮老頭兒竟會勝的嗎?」

軍弁回稱:「望去不很真切,似乎是勝的。」

鼎新道:「這也奇了,真是出人意外的事!我總怕法人是倦輸詭敗。」

這一夕,鼎新沒有回營,吊膽提心,直至天明才定。

角聲報曉,晨光睎微。

奏凱的軍歌,趁著曉風,一聲聲吹到耳中來。

軍弁馳報:「馮軍門得勝回營了!」鼎新才敢登關。

但見馮字大旗,順風飛舞,好似也在那裡自鳴得意似的。

千八百軍士,整整齊齊,走成一線,行伍步伐,絲毫不亂,一個個雄赳赳,氣昂昂,廝殺了一一夜,並沒見有倦疲的神氣。

一時望見馮子材跨著嘶風老馬,揚鞭得得而來,晨飆拂面,白髯飄揚,愈顯得老氣橫秋,英姿颯爽。

鼎新平素跟子材原是不大相得,這時光,自己不知道自己竟會心悅誠服的迎下關來,握手慰勞,說了許多好話。

子材卻依舊落落的很,把在敵營中奪得的槍械馬匹,一一都登了帳。

各軍弁殺敵斬首之功,也都記上了功籍,殺牛斬馬,大犒士卒。

不意這裡正在恆舞酣歌,那邊已經厲兵秣馬。

法將受了偷營之虧,竟大起諒山勁卒,直撲鎮南關。

炮火轟天,鼓角動地,聲勢異常厲害。

潘鼎新面無人色,向眾人道:「這回可糟了!

這回可糟了!」子材奮然道:「法人再入此關,我有何面目見粵人呢?咱們拼一個死,誰要不去禦敵,我就斬誰!今兒的事情,不是我殺敵人,就是敵人殺我!」喝令本部人馬站隊出御。

說罷,推案而起。

眾軍弁見子材這個樣子,感動天良,士氣皆奮,都道:「咱們都願跟隨老將軍死戰!」千人一致,萬眾一聲,如同山崩雷響,十里皆聞。

霎時軍中掌起軍號,那班兩粵健兒,江淮豪士,一個個激昂赴敵,慷慨登陴。

子材手執快刀,親自往來督陣。

這時光,法軍炮子猛烈異常,人著處血肉橫飛,牆坍處煙塵蔽日。

子材叫各統將當牆屹立,見有退後的,立刻飛刃斬掉。

忽一個炮子從子材頭頂飛掠而過,大帽上的珊瑚頂子翡翠翎管,都不知轟到了哪裡去,子材卻依舊沒事人似的,在那裡指揮監督。

眾人見了,無不駭然。

法軍自辰至午,攻勢稍怠,子材督率兩個兒子,喝令開壁。

三匹馬風一般的衝出去,舞動快刀,逢人便砍,遇敵即摧,星馳風捲,所當辟易。

諸將相語:「馮將軍是七十老翁,還這麼奮身陷敵,我們守在這兒,羞也羞死了。」

於是驍將王孝祺、陳嘉,率著部將潘瀛、張一春一發等開壁大呼,江湖海一浪一似的卷將去。

這一來出於法人意料之外,不及開槍轟擊,只好用著短兵,互相搏擊,殺人如草,流血成川。

這一場惡戰,直殺得天愁地慘,日暗雲昏。

欲知勝敗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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