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燕王棣誓師抗命,下諭將士,大旨以入清君側為名,招降《明史演義》第二十二回 耿炳文敗績滹沱河 燕王棣詐入大寧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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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演義 - 第二十二回 耿炳文敗績滹沱河 燕王棣詐入大寧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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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耿炳文敗績滹沱河 燕王棣詐入大寧府

卻說燕王棣誓師抗命,下諭將士,大旨以入清君側為名,招降參政郭資,副使墨麟,僉事呂震,及同知李浚、陳恭等,一面遣使馳驛,繼奏朝廷。

其辭云:

皇考太祖高皇帝,艱難百戰,定天下,成帝業,傳至萬世,封建諸子,鞏固宗社,為磐石計。

一奸一臣齊泰、黃子澄,包藏禍心,橚、榑、柏、桂、楩五弟,不數年間,並見削奪,柏尤可憫,闔室自一焚。

聖仁在上,胡寧忍此?蓋非陛下之心,實一奸一臣所為也。

心尚未足,又以加臣,臣守藩於燕,二十餘年,寅畏小心,奉法循分。

誠以君臣大義,骨肉至親,恆思加慎,為諸王先。

言重言重,恐怕未必。

而一奸一臣跋扈,加禍無辜,執臣奏事人,箠楚交下,備極苦毒,迫言臣謀不軌,遂分派宋忠、謝貴、張昺等於北平城內外,甲馬馳突於街衢,鉦鼓喧闐於遠邇,圍守城府,視臣如寇仇,迨護衛人執貴、昺,始知一奸一臣欺詐之謀。

竊念臣於孝康皇帝,同父母兄弟也,今事陛下如事天也,譬伐大樹,先翦附枝,親藩既滅,朝廷孤立,一奸一臣得志,社稷危矣。

臣伏睹祖訓有云:「朝無正臣,內有一奸一惡,則親王訓兵待命,天子密詔諸王統領鎮兵討平之。」

臣謹俯伏俟命。

書入,建文帝尚遲疑未決,總是因循致誤。

那燕王已出師通州,降指揮房勝,進陷薊州,擒殺都督指揮馬宣,乘夜趨遵化。

指揮蔣雲、鄭亨等,又皆開城迎降,復遣銳卒擊奪居庸關。

守將余瑱,敗走懷來。

時都督宋忠,正在懷來駐紮,聞居庸關失守,忙率兵來援,並下令軍中道:「爾等家屬,統在北平,現聞被燕兵屠戮,積一屍一盈途,快隨我前行,報仇洩恨。」

激怒之計,未始不善,但惜系詐言耳。

軍士聞了此言,個個怒目切齒,摩拳奮掌,爭向居庸關殺去。

一到關前,遙見燕軍前隊的旗幟,統系熟識,旗下列著士卒,不是父兄,就是子弟,彼此慰問,都稱無恙。

當下惱動軍心,大呼宋都督欺我,一聲嘩噪,相率倒戈。

宋忠列陣未定,不防這前軍嘩變,自相殘殺,正在腳忙手亂,那燕軍復乘勢殺來,眼見得人仰馬翻,不可收拾,當下全軍大潰。

都指揮孫泰,本是一員驍將,也被流矢所中,戰死陣中。

宋忠逃奔入城,門不及閉,被燕軍一擁而入,四處搜殺,至廁間覓獲宋忠,並擒住余瑱,一律殺死。

諸將校先後受縛,共一百餘人,統因主將已亡,情願捐生,或自刎,或被殺,懷來遂陷。

山後諸州皆震動。

開平、龍門、上谷、雲中諸守將,望風降附。

谷王橞鎮守宣府,也因地近懷來,恐遭兵禍,竟棄了國土,逃奔南京去了。

京中迭聞警耗,建文帝乃祭告太廟,削棣屬籍,廢為庶人,詔示天下,特命宿將耿炳文,為征虜大將軍,駙馬都尉李堅,都尉寧忠為副,率師討燕。

子澄又請命安陸侯吳傑,江一陰一侯吳高,都督都指揮盛庸、潘忠、楊松、顧成、徐凱、李文、陳暉、平安等,分道並進。

且從獄中放出程濟,擢為翰林院編修,充作軍師,護諸將北行。

一面傳檄山東、河南、山西三省,合給軍餉。

臨行時,建文帝諭令將士道:「昔蕭繹舉兵入京,常號令軍中,謂一門以內,自逞兵威,實屬不祥。

今爾等將士,與燕王對壘,亦須善體此意,毋使朕有殺叔父名。」

湘東故事,何足取法。

況湘東因此失國,建文寧未之聞乎?耿炳文等領命出師,共計三十萬人,陸續至真定,當命徐凱率兵駐河間,潘忠率兵駐莫州,楊松率先鋒九千人駐雄縣,約忠為應。

燕王使張玉往探虛實,玉返報道:「炳文年老,潘、楊有勇無謀,行軍安營,統乏紀律,看來俱不足為。

惟我軍欲南下,宜先取潘、楊,方可通道。」

宿將凋零久矣,只一炳文亦老羸不勝任,誰為為之?以至於此。

燕王稱善,即命移軍涿州,進屯桑婁。

時值中秋,天高月朗,燕軍統渡過白溝河,直薄雄縣城下。

楊松毫不防備,乘著中秋佳節,大家宰牛飲酒,醉飽酣眠,不料時至夜半,燕軍緣城而上,大刀闊斧,砍入城中,等到楊松驚起,慌忙迎敵,已是不及措手,霎時間九千兵士,悉數戰歿,楊松亦死於亂軍之中。

一班酒鬼,盡入冥途。

燕王既得雄縣,便諭諸將道:「潘忠近在莫州,未知城破,必引眾來援,我便好生擒他了。」

妙算在胸。

當下命千戶譚淵,領兵千餘,渡月漾橋,埋伏水中,俟潘忠兵過,據住橋樑,斷他歸路。

譚淵受計去訖。

燕王即麾兵出城,列陣待著。

果然潘忠引兵前來,越過月漾橋,直趨雄縣。

將到城下,望見前面統是燕軍,不禁心慌,一經交綏,燕軍如生龍活虎,銳不可當,潘忠料不可支,只好且戰且行。

回至橋邊,忽由水中跳出一人,大喝道:「譚淵在此!何不受縛?」

潘忠尚未看清,已被譚淵手起槍落,刺倒馬下。

譚淵手下諸兵士,搶步出一水,把潘忠擒去。

潘軍腹背受敵,紛紛投水溺死。

潘、楊俱了。

燕王遂趨入莫州,休息三日,復會議進兵所向。

張玉道:「何不徑趨真定?彼眾新集,我軍乘勝進攻,一鼓可下。」

燕王依言,即向真定進發。

途次獲得耿部下張保,由燕王好言撫一慰,保自稱願降。

燕王遂問耿軍情形。

保答道:「耿軍共三十萬人,先到的有十三萬,分營滹沱河南北岸。」

燕王道:「你既誠心歸降,我縱你歸去,只說是兵敗被執,竊馬逃歸,所有雄、莫戰狀,及我兵直趨真定,統可直告炳文便了。」

張保唯唯而去。

諸將上前稟道:「大王直趨真定,本欲掩他不備,奈何遣保返告?」

我亦欲問。

燕王笑道:「諸將有所不知。

前未知耿軍虛實,因欲襲他不備,今知他半營河南,半營河北,南北互援,不易取勝,何若令他知我行蹤,使他並南歸北,才可一舉盡殲。

且使聞雄、莫敗狀,挫損銳氣,這是兵法上所謂先聲後實呢。」

諸將方齊稱妙計。

燕王即帶著數騎,逕趨真定東門,擒住雹軍二人,訊問耿軍情狀,果將南兵盡移北岸,隨即遣張玉、譚淵、馬雲、朱能等,繞出城西南,連破耿軍二營。

炳文出城迎戰,張玉等率軍奮擊,兩下裡喊殺連天,爭個你死我活。

不防燕王復親率鐵騎,沿城夾攻,橫貫南陣,耿軍大亂。

炳文支持不住,慌忙逃回。

朱能率敢死士後追,至滹沱河,炳文眾尚數萬,復列陣向能。

能奮勇大呼,衝入炳文陣中,炳文軍士,已經重創,無心戀戰,相率披一靡一。

一時踐踏死的,不計其數。

棄甲投降的,又有三千餘人。

副將李堅、寧忠,都督顧成,都指揮劉燧等,統被擒去。

炳文逃入真定,閉門固守。

燕軍攻城,三日不能下,引還北平去了。

建文帝聞炳文戰敗,很是懊惱,便召問齊泰、黃子澄道:「炳文老將,尚且摧鋒,為之奈何?」

子澄道:「勝敗兵家常事,不足深慮,臣思曹國公李景隆,材堪大用,不如命代炳文。」

齊泰道:「景隆能文不能武,斷不可用。」

建文不聽,即拜景隆為大將軍,賜通天犀帶,親餞江滸,行推轂禮。

景隆鞍軍,耿炳文卸任自歸,監察御史韓郁,以出師無功,獨憤然上疏道:

臣聞人主親其親,然後不獨親其親。

今諸王親則太祖之遺體也,貴則孝康帝之手足也,尊則陛下之叔父也,乃豎儒偏見,病藩封太重,疑慮太深,於是周王既廢,湘王自一焚,齊、代相繼被摧,為計者必曰兵不加則禍必稔,實則朝廷激之變也。

今燕舉兵兩月矣,前後調兵不下五十萬,而一矢無獲,將不效謀,士不效力,徒使中原赤子,困於轉輸,民不聊生,日甚一日,臣恐陛下之憂方深也。

諺曰:「親者隔之不斷,疏者屬之不堅」,此言深有至理。

伏願陛下鑒察,興滅繼絕,釋齊、代之囚,封湘王之墓,還周王於京師,迎楚、蜀為周公,俾各命世子持書,勸燕罷兵守藩,慰宗廟之靈,篤親一親之誼,不勝幸甚。

是亦迂腐之談。

建文帝得了此奏,置諸高閣。

只催命景隆進兵。

景隆至德州,收集炳文將卒,並調諸路兵五十萬,進營河間。

燕王聞報,喜諭諸將道:「從前漢高祖用兵如神,還只能將兵十萬,景隆豎子,有甚麼才能,乃給他五十萬眾?這正是自取敗亡呢。」

言未已,有探馬報說:「明將吳高、耿瓛、楊文等,進軍永平」,燕王投袂遽起,即欲麾軍往援,諸將入請道:「大王出援永平,倘景隆乘虛來襲,如何是好?」

燕王道:「景隆不足畏,我出援永平,正欲誘他前來,先破吳高,後破景隆,統在此舉。」

當下令世子高熾居守,並戒他堅守勿戰,自率軍徑詣永平。

吳高本來膽小,忽聞燕軍大至,竟棄了輜重,退保山海關,燕軍從後追去,斬首數千級。

景隆聞燕王出援永平,果引兵薄北平城下,築壘九門,燕世子高熾,督城固守,連婦女也令登陴,亂擲瓦礫。

景隆軍令不嚴,竟爾驟退。

瓦礫猶能退軍,況矢石乎?景隆豎子,固不足畏。

高熾又夜遣勇士,縋城劫營,營中自相驚擾,竟退到十里以外,方敢駐足。

獨有都督瞿能,憤怒交迫,自率二子及一精一騎千餘,直攻張掖門,勢且登城,偏景隆因他擅出,滿懷猜忌,勒令緩攻。

既不知兵,又懷私意,不敗何待?守兵連夜用水沃城,翌晨結水成冰,很是光滑,不能再登。

兩軍相持不下,這時候,燕王已移師東北,潛襲大寧。

原來大寧屬寧王權鎮守,東控遼左,西接宣府,所屬朵顏三衛騎兵,都驍勇善戰。

燕軍發難,明廷恐寧王與合,召還京師,寧王抗不受命,坐削護衛。

燕王乘隙貽書,並潛師隨後。

諸將以大寧無患,北平垂危,請燕王熟權緩急,還救北平。

燕王道:「今從劉家口徑趨大寧,數日可達,聞大寧城內,只有老弱居守,所有將士,均派往松亭關,我能襲取大寧,撫綏將士家屬,松亭關自不戰而降。

若北平深溝高壘,縱有雄師百萬,一時也難攻取,待我取了大寧,還援北平,尚是未遲。」

陸續敘來,統見燕王妙算。

遂從間道登山,馳抵大寧城下,暗令健卒四伏,自己單騎入城,一見寧王,握手大慟,只說建文負我,現在北平被圍,旦夕且下,求吾弟設法救我,替一我表謝請赦。

真做得像,更兼寧王此時亦有狐兔之悲,能不墮其彀中耶?寧王也相對欷歔,備加慰藉。

一面代草表章,情詞娓娓,請貸燕王一死。

表發後,設宴相待,笑語慇勤。

接連數日,城外的伏兵,多混跡入城,與三衛部長,互相聯絡。

燕王方托故告辭,寧王送出郊外,置酒餞行。

第一杯遞與燕王,一飲而盡;第二杯復遞到燕王手中,燕王忽將杯擲地道:「伏兵何在?」

人情反覆,一至於此,煞是可歎。

言甫畢,一聲呼噪,燕軍盡至,竟擁了寧王南行,三衛擴騎,袖手旁觀,大寧都指揮朱鑒,上前爭奪,竟被燕軍殺死。

燕王又麾兵入城,揭示安民,只把寧府妃妾世子,及所有寶貨,一擁而出,馳至松亭關。

關上將士,已接家屬通報,有心歸燕,統在馬首迎降。

燕王派兵分守要害,隨驅著大寧降眾,還向北平。

至會州,簡閱將士,設立五軍,命都指揮張玉將中軍,朱能將左軍,李彬將右軍,徐忠將前軍,房忠將後軍,每軍各置左右副將,以大寧降眾,分隸各軍,浩浩蕩蕩,馳援北平。

是時天氣嚴冷,雨雪紛飛,燕王兵至孤山,暫駐北河西,河水汪洋,無舟可渡。

燕王望空默祝道:「天若助我,今夜河水結冰。」

這一語也是燕王希冀非分,不意上天竟似有耳,河伯也是效靈,一夕嚴風,將河冰結得甚固。

天神果助逆乎?抑助順乎?燕軍凌晨探視,詫為奇異,反報燕王。

燕王大喜,即麾兵渡河。

適值李景隆移營河濱,先鋒都督陳暉渡河截擊,被燕軍一陣驅殺,大敗奔回。

燕軍渡河上岸,回視河冰復解,大家喜得神助,遂抖擻一精一神,直搗景隆大營。

自午至申,連破七寨,景隆不能抵禦,夤夜遁去。

燕軍進抵城下,見城外尚有南軍九壘,奮呼殺入,城中亦鼓噪出兵,內外夾攻,哪有不破之理?頓時殺得一屍一橫遍野,血流成渠。

有幾個逃脫的兵士,星夜南奔,追上景隆殘軍,同返德州去了。

景隆既至德州,不免懊悵得很,擬再調軍馬,期至來春大舉,忽聞有朝旨下來,嚇得面如土色,至開詔跪讀,竟加封景隆為太子太師,這是事出意外,連景隆都莫名其妙呢。

小子有詩歎道:

敗軍僨轍有明刑,誰料恩榮賜闕廷。

莫怪建文終遜國,誤施賞罰失常經。

畢竟景隆如何邀賞,容至下回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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