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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演義 - 第十四回 四海歸心誕登帝位 三軍效命直搗元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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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四海歸心誕登帝位 三軍效命直搗元都

卻說楊璟、周德興、張彬等,自湖廣出師,南達永州,守將鄧祖勝拒戰,當即敗退,元全州平章阿思蘭赴援,亦被擊走。

祖勝斂兵固守,璟分營築壘,就西江造了浮橋,渡兵攻城。

計歷數旬,城中食盡,祖勝仰藥死,永州遂下。

復由周德興、張彬移攻全州,平章阿思蘭遁去,全州亦陷。

時廖永忠等已平閩地,奉吳王命,會同贛州指揮使陸仲亨,進掠廣東,元左丞何真,遣都事劉克佐,繳上印章,並籍所部郡縣戶口,甲兵錢谷,奉表歸附。

吳王聞報,稱他保境息民,令永忠好生看待,視作漢竇融、唐李勣一般,且特令乘傳入朝。

永忠至東莞,何真出迎,永忠即傳著主命,待以殊禮,遣使與偕,同赴應天,自率兵進廣州。

元參政邵宗愚詐獻降書,被永忠察覺,乘夜往襲,擒住宗愚,立命斬訖。

嗣復會集朱亮祖軍,逕入梧州,擊死元吏部尚書普顏帖木兒,進次籐州,守將吳鏞出降。

亮祖復分兵西進,所向皆捷,連破潯桂鬱林。

元海南海北道元帥羅福等,及海南分府元帥陳乾富等,均望風納款,情願輸誠。

只楊璟、周德興、張彬等,自永州進攻靖江,數旬不下。

朱亮祖亦領兵往會,各駐象鼻山下,四面圍攻,仍然未克。

楊璟憤極,令將西江濠水,一律放干,從濠中築起土堤,通城北門,然後誓師猛撲,一鼓登城。

惟內城兀守如故,元平章也兒吉尼,驅兵出戰,大敗而回。

萬戶皮彥高、楊天壽,被楊璟部將胡海擒住,璟優待彥高,命至城下招降。

城中總制張榮,與彥高善,遂用書系矢,射入璟營,約以是夜出降。

俟至二鼓,榮又遣使裴觀,縋城出見,楊璟即給白皮帽百餘,俾作標識,以免誤殺。

裴觀還城,即於四鼓後啟賓賢門,納楊璟軍。

元平章也兒吉尼,走投無路,竄至伏波門,適遇朱亮祖等殺入,略一交手,便被擒去。

先是張彬攻城,為守將所詬,彬大憤,至是入城,欲將兵民一概屠戮,虧得楊璟下令,不准妄殺一人,彬無可如何,只得罷手,歸美楊璟,意在尚仁。

眾心乃安。

嗣是移師郴州,降兩江土官黃英、岑巴延等,廖永忠亦遣指揮耿天璧,攻破賓州、象州,元平章阿思蘭,偕子僧保,繼印遍誠。

兩廣大定,楊璟等振旅而還,是年為元順帝至正二十八年,即明太祖洪武元年。

特別點醒,畫分朝代。

自方國珍降順後,李善長等復奉表勸進,吳王不允,表至三上,乃命具儀以聞。

李善長等便參酌成制,定了一篇宜古宜今的大禮,呈上吳王察閱。

吳王略加損益,乃由太史令劉基,擇定吉日,准於戊申年正月四日即皇帝位,國號明,改元洪武。

先期三日,築壇南郊,一應禮儀俱備。

吳王覆命群臣,齋戒沐浴,至期同赴南郊,先祭天地,次及日月星辰、風雲雨雷、五嶽四瀆、名山大川諸神。

壇下鼓樂齊奏,壇上香煙繚繞,當由吳王親自登壇,行祭告禮。

旁立太史令劉基,代讀祝文道:

洪武元年歲次戊申,正月壬申朔,越四日乙亥,天下大元帥皇帝臣朱元璋,敢昭告於皇天后土,日月星辰,風雲雷雨,天神地祇之靈曰:天地之威,加於四海,日月之明,昭於八方,雲雷之勢,萬物鹹生,雨露之恩,萬民咸仰。

伏以上天生民,俾以司牧,是以聖賢相承,繼天立極,撫臨億兆。

堯舜相禪,湯武吊伐,行雖不同,受命則一。

今胡元亂世,宇宙昏濛,四海有蜂蠆之憂,八方有蛇蠍之禍。

群雄並起,使山河瓜分,寇盜齊生,致乾坤棄滅。

臣生於淮河,起自濠梁,提三尺以聚英雄,統萬民而救困苦。

托天之德,驅一隊以破肆毒之東吳,仗天之威,連千艘以誅梟雄之北漢。

因蒼生無主,為群臣所推,臣承天之基,即帝之位,恭為天吏,以治萬民。

今改元洪武,國號大明,仰仗明威,掃盡中原,肅清華夏,使乾坤一統,萬姓咸寧。

沐浴虔誠,齊心仰告,專祈協贊,永荷洪庥。

尚饗!

祝畢,吳王率群臣拜跪如儀。

是日天宇澄清,風和景霽,氤氳香霧,縹緲祥輝,與連朝雨雪,一陰一霾的氣象,迥不相同。

人人說是景運休征,昇平豫兆。

冠冕堂皇。

祭畢下壇,李善長率文武百官,都城父老,揚塵舞蹈,山呼萬歲。

五拜三叩首畢,吳王引世子及諸王子,文武群臣,祭告宗廟。

追尊高祖考曰玄皇帝,廟號德祖。

尊祖考曰恆皇帝,廟號懿祖。

祖考曰裕皇帝,廟號熙祖。

皇考曰淳皇帝,廟號仁祖。

妣皆皇后。

禮成返蹕,升殿受群臣朝賀,並命劉基奉冊寶,立妃馬氏為皇后,世子標為皇太子,仍以李善長、徐達為左右丞相,劉基為御史中丞兼太史令。

諸功臣皆進爵有差。

自是明室肇基,帝位已定,史家稱他為明太祖,小子也要改稱了。

太祖罷朝還宮,語馬後道:「朕起自布衣,得登帝位,外恃功臣,內恃賢後,每憶從前與郭氏同一居,備嘗艱苦,若非皇后從中調停,日貯糗糒脯修等物,濟朕匱乏,朕亦安有今日?蕪蔞豆粥,滹沱麥飯,時記於心,永久不忘。

他如為朕司書,為朕隨軍,為朕親緝甲士衣鞋,種種勞苦,不勝枚舉。

古稱家有良婦,猶國有良相,今得賢惠如後,朕益信古語不虛了。」

不忘賢後,固所宜然。

較諸唐明皇之長生殿,情景不同。

馬後道:「妾聞夫婦相保易,君臣相保難,陛下不忘妾同貧賤,願無忘群臣同艱難。」

後來明太祖薄待功臣,已為馬後瞧破。

太祖道:「唐有長孫皇后,嘗諫太宗不忘魏徵,卿亦可謂媲美古人呢。」

馬後道:「妾何敢上比古人。」

太祖道:「卿無父母,尚有宗族,朕當訪召入朝,悉加爵秩,何如?」

馬後叩謝道:「爵祿所以待賢,不應私給外家,妾願陛下慎惜名一器,勿徇私恩!」至理名言。

太祖點首。

是夕無事,越宿視朝,頒即位詔於天下,追封皇伯考以下皆為王,又封後父馬公為徐王,後母鄭媼為王夫人,修墓置廟,四時致祭。

越月丁祭,祀先師孔子於國學,用太牢。

又越數日,詔衣冠悉如唐制,令群臣修女誡,戒后妃毋預政,征天下賢才為守令,命四方毋得妄獻。

所有興利除弊諸事宜,次第增損,筆難盡述。

且說徐達、常遇春等,引兵入山東,至沂州,致書義兵都元帥王宣,諭令速降。

王宣揚州人,曾為司農掾,治河有功,命為招討使。

尋從元平章也速復徐州,授為都元帥。

宣子名信,亦隨察罕帖木兒破田豐,以功敘官,令與乃父同鎮沂州。

信得達書,一面遣使犒軍,一面奉表應天。

太祖即命徐唐臣至沂州,授信江淮平章政事,令從大將軍徐達北征。

哪知王信意在緩兵,並不是真心降順。

他卻密往莒、密募兵,擬來襲擊明師。

至唐臣到後,信尚未返,宣乃佯為迎入,使居客館,夜間調兵興甲,為劫使計。

幸虧唐臣預先防備,易裝走脫,潛入達軍,達即命都督馮勝,即馮國勝。

率師急攻,勝開壩放水,灌入城中,宣料不能支,乃開門迎降。

達令宣作書招信,遣鎮撫孫惟德馳往,反為所殺。

於是達責宣反覆,將他梟首,王信走山西。

嶧州趙蠻子,莒州周黼,海州馬驪,及沭一陽一、日照、贛榆諸縣,俱相率來降。

轉攻益都路,元宣慰使普顏不花,力戰不支,與母妻訣別,出城鏖鬥,卒為明軍所擒,不屈被殺。

元總管胡濬,知院張俊,皆自盡。

普顏不花妻阿魯真,亦抱了子女,同入井中。

夫死忠,妻死節,元季人物,應首屈一指了。

闡揚忠義。

由是下東平,降東阿,拔濟南,陷濟寧,取萊一陽一,各路守將,不是聞風遁去,便是解甲投降。

太祖又遣湯和修造海舟,接濟北征軍餉,並命康茂才再率萬人,援應北征軍,兵多糧足,威焰尤盛。

常遇春分兵克東昌,元平章申榮自縊,徐達引兵徇樂安,元郎中張仲毅投誠。

山東全境,盡為明有。

達乃移軍入河南,與遇春會師並進。

湖廣行省平章鄧愈,亦受命為征戍將軍,率襄、漢軍略南一陽一,遙應達軍。

達克永城、歸德、許州,直入陳橋,元汴梁守將李克彝,聯絡左君弼、竹昌等,互為犄角,力抗明師。

左君弼本廬州盜魁,應第五回。

受元廷招撫,駐兵河南,李克彝令守陳州,聲勢頗也不弱。

太祖聞知,拘住君弼母妻。

一面遣使致書道:

曩者兵連禍結,非一人之失,予勞師暑月,與足下從事,足下乃捨其親而奔異國,是皆輕信群下之言,以至於此。

今足下奉異國之命,與予接壤,若欲興師侵境,其中輕重,自可量也。

且予之國乃足下父母一之國,合肥乃足下邱隴之鄉,天下兵興,豪傑並起,豈惟乘時以就功名?亦欲保全父母妻子於亂世。

足下以身為質,而求安於人,既已失策,復使垂白之母,糟糠之妻,天各一方,以日為歲,足下縱不以妻子為念,何忍忘情於父母哉?功名富貴,可以再圖,生身之親,不可復得。

足下能留意,盍幡然而來?

予當棄前非,待以至誠,決不食言!

君弼得書未報,太祖又特遣使臣,送君弼母歸陳州,母子相見,免不得有一番談話。

況明太祖雖拘他母妻,仍舊以禮相待,他母到了陳州,自然據實曉諭,就使君弼素一性一驍鷙,至是也感激流涕,便邀同竹昌,率所部詣徐達營,情願歸降。

這是太祖權術動人。

李克彝失了犄角,孤立無助,頓時棄城西走,徐達遂安安穩穩的收了汴梁城,留僉事陳德居守,自率步騎入虎牢關。

至河南塔兒灣,元將脫目帖木兒,領兵五萬,在洛水北岸列陣,旗幟整齊,刀矛森峙。

常遇春怒馬當先,左手執弓矢,右手執長槍,突入敵陣。

敵軍二十餘騎,各執長戟,來刺遇春,遇春彎弓射箭,喝一聲著,將他前鋒射斃,餘騎倒退。

遇春麾動大軍,奮力掩擊,殺得敵軍七零八落,東倒西歪。

脫目帖木兒竄去,達遂進薄河南城下。

元河南行省平章梁王阿魯溫,顧命要緊,也不管什麼氣節,只好送款軍門,開城迎降。

蒙族臣子,理應與城存亡,乃望風崩角,無乃非忠。

筆誅之以聲其罪。

嵩、陝、陳、汝諸州,次第平定。

明太祖聞河南已平,乃親至汴梁,會大將軍徐達,謀取元都。

達與遇春等,俱至行在謁見,由太祖慰勞畢,便議進取元都的計畫。

徐達道:「臣自平齊、魯,下河、洛,王保保即擴廓帖木兒,詳見上,後仿此。

逡巡太原,觀望不進,張良弼、李思齊等,侷促西陲,毫無遠略,元都聲援已絕,就此進兵,必克無疑。」

太祖攜圖指示道:「卿言固是,惟北土平曠,騎戰為先,今宜先選驍將,作為先鋒,將軍率水陸兩軍,作為後應,發山東粟米,充給饋餉,由秦趨趙,轉臨清而北,直搗元都,那時絕他外援,自然內潰,都城可不戰即下了。」

又語馮勝道:「卿可發兵往取潼關,潼關得手,勿遽西進,且選將守關,阻他出來,爾即回汴梁,聲應大將軍,毋得有誤!」達與勝受命而出。

勝即日出師,往攻潼關,元將李思齊、張良弼,已率師分遁關外,勝未至關,先遣健卒夜攜火具,潛至良弼營前,放起一把火來,燒得營帳通紅。

良弼自夢中驚起,總道敵兵潛來劫營,立飭各兵披甲上馬,出營迎戰,誰知殺了一場,統是自家人馬,連忙收兵,已傷亡了數百名,自知立營不住,退入關內。

李思齊聞這消息,也驚慌起來,即移軍葫蘆灘。

此之謂勇於私鬥,怯於公戰。

兩軍遷移未定,那馮勝已率兵掩去,殺進潼關。

思齊棄輜重,走鳳翔,良弼也遁入鄜城去了。

馮勝入關,引兵西至華州,守將多遁去。

勝因奉太祖命,不得不中道輟回,調指揮於光、金興旺等留守,自率軍還汴梁。

太祖聞潼關得手,北伐軍已無後慮,乃自回應天,命徐達等進取元都,以毋妄殺人為約。

達遂檄都督同知張興祖,平章韓政,都督副使孫興祖,指揮高顯等,調集益都、濟寧、徐州諸軍,會集東昌,規定計畫,分道徇河北地,連下衛輝、彰德、廣平,進次臨清,獲元將李寶臣,都事張處仁,用為嚮導。

使傅友德帶著輕兵,開陸路,通步騎,顧時浚河通舟師,水陸並進,直抵長蘆,元守將左僉院遁去。

達分兵下德州、青州,復會師進達直沽,得海舟七艘,用架浮橋,借通人馬。

常遇春、張興祖等,各率舟師沿河而進,步騎遵陸而前,元丞相也速防禦海口,未曾交戰,部眾先奔,也速也只好遁去。

達又進兵通州,立營河東岸,遇春立營河西岸,諸將欲乘銳攻城,指揮郭英進言道:「我師遠來,敵軍居守,勞逸相殊,不宜急攻。

何若乘其不意,掩擊為是。」

翌晨,天忽大霧,四面一陰一霾,英用千人伏道旁,自率一精一騎三千,直抵城下。

元知樞密院事卜顏帖木兒,率敢死士萬餘名,張兩翼而出。

英與戰數合,佯作敗走狀,卜顏帖木兒率兵來追,中途遇伏,被他截作兩橛。

郭英又轉身殺來,卜顏帖木兒猝不及防,由英挺手中槍,刺墜馬下,當經英軍縛住,牽了過去。

元軍沒了主帥,哪個還敢爭鋒,頓時大潰。

英乘勝追殺,斬首數千級。

及收兵回來,統帥徐達,已引兵入城,擒住的卜顏帖木兒,已梟首懸竿,號令軍前。

休息三日,復出師進搗元都,不意元順帝已先出走,只有淮王帖木兒不花,及左丞相慶童等,尚是留著。

小子有詩歎元順帝道:

彼昏日甚太無知,都下淪胥悔已遲。

爭說蒙兒好身手,昔何強盛後何衰。

未知元都如何被陷,容至下回續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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