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泰、大歷間,再遣使者來聘,於是戶部尚書薛景仙往報《新唐書》列傳第一百四十一下 吐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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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書 - 列傳第一百四十一下 吐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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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第一百四十一下 吐蕃下

永泰、大歷間,再遣使者來聘,於是戶部尚書薛景仙往報。

詔宰相與吐蕃使者盟。

俄寇靈州,掠宜祿,郭子儀一精一甲三萬戍涇一陽一,入屯奉天。

靈州兵破虜二萬,上級五百首。

景仙與倫泣陵偕來,請境鳳林關,而路悉等十五人又來。

三年,虜引眾十萬復攻靈州,略邠州。

先是,尚悉結自寶應後數入邊,以功高請老,而贊磨代之,為東面節度使,專河、隴。

邠寧馬璘、朔方將白元光再破其眾,獲馬羊數千,劍南亦破虜萬人。

尚悉摩復來朝。

天子以虜數入塞,詔治守障,徙當、悉、柘、靜、恭五州,皆據險以守。

八年,虜六萬騎侵靈州,敗民稼,進寇涇、邠,渾瑊與戰不利,副將死,略數千戶。

瑊整卒夜襲其營;涇原馬璘以兵掩之潘原,射豹皮將死,軍中哭,乃遁去。

璘收所俘士及男一女而還。

郭子儀又破其眾十萬。

九年,帝遣諫議大夫吳損修好,虜亦使使者入朝。

於是子儀屯邠州,李抱玉屯高壁,馬璘屯原州,李忠臣屯涇州,李忠誠屯鳳翔,臧希讓屯渭北,備虜之入。

明年,西川節度使崔寧破虜於西山。

虜攻臨涇、隴州,次普潤,焚掠人畜;與抱玉戰義寧,破之;道涇州,璘尾追,敗之於百里。

又明年,崔寧破虜故洪節度、氐、蠻、一黨一項等兵,斬首萬級,禽酋領千人,牛羊廩鎧甚眾,獻之朝。

吐蕃不得志,入掠黎、雅,於是劍南兵合南詔與戰,破之,禽大籠官論器然。

又侵坊州,取一黨一項牧馬。

崔寧攻望漢城,破之。

山南西道節度使張獻恭戰岷州,吐蕃走。

寧破西山三路及邛南兵,斬首八千級。

十三年,虜大酋馬重英以四萬騎寇靈州,塞漢、御史、尚書三渠以擾屯田,為朔方留後常謙光所逐,重英殘鹽、慶而去。

乃南合南詔眾二十萬攻茂州,略扶、文,遂侵黎、雅。

時天子已發幽州兵馳拒,虜大奔破。

初,虜使數至,留不遣,所俘虜口,悉部送江南。

德宗即位,先內靖方鎮,顧歲與虜確,其亡獲相償,欲以德綏懷之,遣太常少卿韋倫持節歸其俘五百,厚給衣褚,切敕邊吏護亭障,無輒侵虜地。

吐蕃始聞未信,使者入境,乃皆感畏。

是時,乞立贊為贊普,姓戶虜提氏,曰:「我乃有三恨:不知天子喪,不及吊,一也;山陵不及賻,二也;不知舅即位,而發兵攻靈州,入扶、文,侵灌口,三也。」

即發使者隨倫入朝。

帝又遣倫還蜀俘。

虜以倫再至,歡甚,授館,作聲樂,九日留,以論欽明思等五十人從獻方物。

明年,殿中少監崔漢衡往使,贊普猥曰:「我與唐舅甥國,詔書乃用臣禮卑我。」

又請雲州西盡賀蘭山為吐蕃境,邀漢衡奏天子。

乃遣入蕃使判官常魯與論悉諾羅入朝,道贊普語,且引景龍詔書曰「唐使至,甥先與盟,蕃使至,舅亦將親盟』;贊普曰「其禮本均。」

帝許之,以「獻」為「進」,「賜」為「寄」,「領取」為「領之」。

以前宰相楊炎不通故事為解,並約地於賀蘭。

其大相尚悉結嗜殺人,以劍南之敗未報,不助和議,次相尚結贊有謀,固請休息邊人,贊普卒用結贊為大相,乃講好。

漢衡與其使區頰贊偕來,約盟境上。

拜漢衡鴻臚卿,以都官員外郎樊澤為計會使,與結贊約;且告隴右節度使張鎰同盟。

澤與結贊約盟清水,以牛馬為牲。

鎰欲末其禮,乃紿結贊曰:「唐非牛不田,蕃非馬不戰,請用犬、豕、羊。」

結贊聽諾。

將盟,乃除地為壇,約二國各以二千士列遣外,冗從立壇下。

鎰與幕府齊映齊抗、鴻臚漢衡、計會使於頔及澤、魯皆朝服,結贊與論悉頰藏、論臧熱、論利陀、論力徐等對升壇,刑牲壇北,雜其血以進,約:「唐地涇州右盡彈箏峽,隴州右極清水,鳳州西盡同谷,劍南盡西山、大度水。

吐蕃守鎮蘭、渭、原、會,西臨洮,東成州,抵劍南西磨些諸蠻、大度水之西南。

盡大河北自新泉軍抵大磧,南極賀蘭橐它嶺,其間為閒田。

二國所棄戍地毋增兵,毋創城堡,毋耕邊田。」

既盟,請鎰詣壇西南隅浮屠幄為誓。

於是升壇大享,獻酬乃還。

帝命宰相、尚書與虜使者盟長安,而清水之約,疆埸不定,復令漢衡決於贊普,乃克盟。

於是宰相李忠臣盧杞關播崔寧、工部尚書喬琳、御史大夫於頎、太府卿張獻恭、司農卿段秀實、少府監李昌夔、京兆尹王翃、金吾衛大將軍渾瑊與區頰贊等同盟京城之右郊,禮如清水。

前二月告廟,齊,三日,關播跪讀載書,已盟,乃大享。

詔左僕射李揆為入蕃會盟使,還區頰贊等。

硃泚之亂,吐蕃請助討賊,詔右散騎常侍於頎持節慰撫,太常少卿沈房為安西、北庭宣慰使以報之。

渾瑊用論莽羅兵破泚將韓旻於武亭川。

初,與虜約,得長安,以涇、靈四州畀之。

會大疫,虜輒引去。

及泚平,責先約求地。

天子薄其勞,第賜詔書,償結贊、莽羅等帛萬匹,於是虜以為怨。

貞元二年,詔倉部郎中趙建往使,而虜已犯涇、隴、邠、寧,掠人畜,敗田稼,內州皆閉壁。

游騎至好畤,左金吾將軍張獻甫、神策將李升曇等屯鹹一陽一,河中渾瑊、華州駱元光援之。

以左監門將軍康成使焉。

尚結贊屯上砦原,亦令使論乞陀來請盟。

鳳翔李晟遣部將王佖以銳兵三千夜入汧一陽一,明日,薄其中軍,虜驚潰走,結贊僅自脫。

虜眾二萬侵鳳翔,李晟擊卻之,因襲破摧沙堡,燒儲,斬守者。

吐蕃攻鹽、夏,刺史杜彥光、拓拔乾暉不能守,悉其眾南奔,虜遂有其地。

天子以邊人殘沒,下詔避正殿,痛自咎。

詔駱元光經略鹽、夏。

三年,命左庶子崔瀚、李刮踵使。

結讚得鹽、夏,皆戍以兵,乃自屯鳴沙,然饋餉數困。

於是駱元光、韓游瑰濱塞而屯,而燧次石州,跨河相掎角。

結贊大懼,屢請盟,天子不許。

即以貴將論頰熱厚賂乞和於燧,燧以為情,身入見天子,諸將以燧入,皆守壁不戰。

結贊遽還走,馬多死,士不能步,有饑色。

瀚始至鳴沙,傳詔讓結贊破約陷鹽、夏,對曰:「本以武亭功未償乃來,又候碑僕,疆埸不明,故行境上。

涇州乘城自保,鳳翔李令不納吾使,雖康成等來,皆不能致委曲。

我一日望大臣而卒無至者,我故引還。

鹽、夏守將懼吾眾,以城丐我,非我敢攻也。

若天子復許盟,虜之願也,唯所命,當以鹽、夏還唐。」

又言清水盟,大臣少,故約易壞,請悉遣宰相元帥二十一人會盟。

並言靈鹽節度使杜希全、涇原節度使李觀,外蕃所信,請主盟。

帝復使瀚報結贊曰:「希全守靈州,有分地,不可以越境;觀既徙官,以渾瑊為盟會使。」

約五月盟清水,使先效二州,以驗虜信。

結讚辭清水非吉地,請會原州之土梨樹,乃歸二州。

天子從之。

瑊來受命,拜漢衡兵部尚書以副瑊。

瑊率師二萬待期,詔駱元光助之。

宰相議所盟地,左神策將馬有鄰建言:「土梨樹林薈巖阻,兵易詭伏,不如平涼夷漫坦直,且近涇,緩急可保也。」

乃定盟平涼。

瑊約結贊,主客均以兵三千至壇外,誕從四百叩壇,以遊軍交邏相入。

將盟,結贊伏一精一騎三萬於西,縱邏騎出入瑊軍,瑊將梁奉貞亦駷馬入虜軍營,一陰一執之,而瑊不知也。

客請鹹等具冠劍,皆就幄更衣,從容胖肆。

虜忽三伐鼓,眾噪而興,瑊不知所出,走幄後,得馬不銜而馳,十里始得銜。

虜追,矢若雨不傷也,至元光營乃脫。

裨將辛榮兵數百據北阜與虜戰,矢盡乃降。

判官韓弇、監軍宋鳳朝死之。

漢衡與判官鄭叔矩路泌、掌書記袁同直、列將扶余准馬寧孟日華李至言樂演明範澄馬弇、中人劉延邕俱文珍李朝清等六十人皆被執,士死者五百,生獲者千餘人。

漢衡語虜曰:「我,崔尚書也,結贊與我善。

若殺我,結贊亦殺若。」

乃不死。

人負一木,以繩三約之,系其發驅之;夜則杙地系而僕,蒙以罽,守者寢其上。

始結贊將劫希全、觀,急以銳兵直趣京師,既不克,又欲禽瑊等,壽虛入寇,其謀本然。

既引去,至故原州,坐帳中見漢衡等,慢言:「渾瑊戰武功,我力也。

許裂地償我,而自食其言。

吾既作金枷,將必得瑊以見贊普,乃今失之,徒致公等,無益也。

當使人歸報。」

初,漢衡遇亂,從史呂溫身蔽兵,溫傷而漢衡脫,虜人嘉其義,厚給養之。

結贊屯石門,以俱文珍、馬寧、馬弇歸唐,而囚漢衡、叔矩河州,辛榮廓州,扶余准鄯州。

帝猶使中人繼詔書賜結贊,拒不受。

虜戍鹽、夏,涉春疫大興,皆思歸。

結贊以騎三千迎之,火二州廬舍,頹郛堞而去,杜希全分兵保之。

帝哀漢衡等陷辱,下詔賜其子七品官,叔矩、泌、弇、日華、榮、至言、澄、良賁、演明一子八品官,袁同直而下一子九品官。

以決勝軍使唐良臣屯潘原,神策將蘇太平屯隴州。

結贊召漢衡、日華、延邕至石門,以五騎送境上,遣使者奉表來。

李觀曰:「有詔不內吐蕃使者。」

受漢衡等,放其使。

結贊以羌、渾眾屯潘口,傍青石嶺,三分其兵趨隴、汧一陽一間,連營數十里,中軍距鳳翔一捨,詭漢服,號邢君牙兵,入吳山、寶雞,焚聚落,略畜牧、丁壯,殺老孺,斷手剔目,乃去。

李晟嘗蹙大木塞安化隘處,虜過,悉焚之。

詔神策將石季章壁武功,良臣移師百里城。

虜又剽汧一陽一、華亭男一女萬人以畀羌、渾,將出塞,令東向辭國,眾慟哭,投塹谷死者千數。

吐蕃又入豐義,圍華亭,絕汲道。

守將王仙鶴請救於隴州,刺史蘇清沔合太平兵赴之,虜逆戰,太平不勝,引還。

虜日千騎四掠,隴兵不敢出。

虜積薪將焚華亭,仙鶴以眾降。

清沔潛兵大象龕,夜半,約城中舉火燭天,虜眾驚,因襲其營,乃去。

更攻連雲堡,飛石投中,井皆滿。

為虛梁絕塹而升,守將張明遠降於虜。

虜分捕山間亡人及牛羊率萬計,涇、隴、邠之民蕩然盡矣。

諸將曾不能得一俘,但賀賊出塞而已。

連雲堡,涇要地也,三垂峭絕,北據高,虜所進退,候火易通。

既失之,城下即虜境,每藝稼,必陳兵於野,故多失時。

是歲,三州不宿麥。

虜數千騎犯長武城,城使韓全義拒之。

韓游瑰兵不出,於是虜安行邠、涇間,諸屯西門皆閉,虜治故原州保之。

帝取所獲吐蕃生口不二百,徇諸市以安京師。

四年五月,虜三萬騎略涇、邠、寧、慶、鄜五州之鄙,焚吏捨民閻,系執數萬。

韓全義以陳許兵戰長武,無功。

初,吐蕃盜塞,畏春夏疾疫,常以盛秋。

及是得唐俘,多厚給產,質其孥,故盛夏入邊。

尚悉董星、論莽羅等又寇寧州,張獻甫拒斬裁百級,轉剽鄜、坊乃去。

五年,韋皋以劍南兵戰台登,殺虜將乞臧遮遮、悉多楊硃,西南少安。

不三年,盡得巂州地。

久之,北庭沙陀別部叛,吐蕃因是陷北庭都護府,安西道絕。

獨西州人尚為唐守。

八年,寇靈州,陷水口,塞營田渠。

發河東、振武兵,合神策軍擊之,虜引還。

又寇涇州,掠田軍千人,守捉使唐朝臣戰不利。

山南西道節度使嚴震破虜於芳州,取黑水壁,焚積聚。

自虜得鹽州,塞防無以障遏,而靈武單露,鄜、坊侵迫,寇日以驕,數入為邊患。

帝復詔城之,使涇原、劍南、山南深入窮討,分其兵,毋令專向東方。

詔朔方河中晉絳邠寧兵馬副元帥渾瑊、朔方靈鹽豐夏綏銀節度都統杜希全、邠寧節度使張獻甫、右神策軍行營節度使邢君牙、夏綏銀節度使韓潭、鄜坊丹延節度使王棲曜、振武麟勝節度使范希朝合兵三萬,以左神策將軍胡堅、右神策將軍張昌為鹽州行營節度使,板築之,役者六千人,余皆陣城下。

九年始栽,閱二旬訖功,而虜兵不出,遂以兼御史大夫紇干遂與兼中丞杜彥光戍之。

當是時,韋皋功最多,破堡壁五十餘所,敗其南道元帥論莽熱沒籠乞悉蓖;又與南詔破之於神川、於鐵橋,皋俘馘三萬,降首領論乞髯湯沒藏悉諾硉。

十二年,寇慶州及華池,殺略吏人。

是歲,尚結贊死。

明年,贊普死,其子足之煎立。

邢君牙築永信城於隴州以備虜,虜使者農桑昔來請脩好,朝廷以其無信,不受。

韋皋取新城,虜治劍山、馬嶺,進寇台登,巂州刺史曹高仕擊卻之,禽籠官,斬級三百,獲馬、糧、械數千。

十四年,韓全義破虜於鹽州。

十六年,靈州破虜於烏蘭橋,韋皋拔末恭、顒二城。

十七年,寇鹽州,陷麟州,殺刺史郭鋒,湮隍墮陴,系居人,掠一黨一項諸部,屯橫槽烽。

虜將徐舍人者,語俘道人延素曰:「我乃司空英公裔孫也。

武後時,家祖以兵尊王室不克,子孫奔播絕域,今三世矣。

我雖握兵,心未嘗忘歸也,顧不能自拔耳。」

一陰一使延素夜逸。

又言:「吾按邊求資糧,至麟而守者無備,遂入之。

知郭使君勳臣家,欲全安之,不幸死亂兵。」

語方已,會飛鳥使至,召其軍還,遂引去。

飛鳥,猶傳騎也。

韋皋出西山與虜戰,破之雅州。

籠官馬定德本虜之知兵有策慮者,周知山川險易,每用兵,常馳驛計議,授諸將以行。

比年寇黎、巂,皋常折其兵,定德畏得罪,遂來降,因定昆明諸蠻。

吐蕃以下屢叛,大侵靈州。

時皋圍維州,贊普使論莽熱沒籠乞悉蓖兼松州五道節度兵馬都統、群牧大使,引兵十萬援維州。

皋率南詔兵薄險設伏以待,才使千人嘗敵,乞悉蓖見兵寡,悉眾追,墮伏中,兵四合急擊,遂禽之,獻京師。

明年,吐蕃使者論頰熱復來,右龍武大將軍薛伾往報。

二十年,贊普死,遣工部侍郎張薦吊祠,其弟嗣立,再使使者入朝。

順宗立,以左金吾衛將軍田景度、庫部員外郎熊執易持節往使。

永貞元年,論乞縷勃藏歸金幣、馬牛助崇陵,有詔陳太極廷中。

憲宗初,遣使者脩好,且還其俘。

又以使告順宗喪,吐蕃亦以論勃藏來。

後比年來朝,然以五萬騎入振武拂鵜泉,萬騎至豐州大石谷,鈔回鶻還國者。

五年,以祠部郎中徐復往使,並賜缽闡布書。

缽闡布者,虜浮屠豫國事者也,亦曰「缽掣逋」。

復至鄯州擅還,其副李逢致命贊普,復坐貶。

虜以論思邪熱入謝,且歸鄭叔矩、路泌之柩,因言原歸秦、原、安樂州。

詔宰相杜佑等與議中書,論思邪熱拜於廷,佑答拜堂上,復以鴻臚少卿李銛、丹王府長史吳暈報之。

自是朝貢歲入。

又款隴州塞,丐互市,詔可。

十二年,贊普死,使者論乞髯來,以右衛將軍烏重、殿中侍御史段鈞弔祭之。

可黎可足立為贊普,重以扶余准、李驂偕歸。

准,東明人,本朔方騎將;驂,隴西人,貞元初戰沒於虜者。

使者知不死,求之,乃得還。

詔以准為澧王府司馬,驂嘉王友。

吐蕃使論矩立藏來朝,未出境,吐蕃寇宥州,與靈州兵戰定遠城,虜不勝,斬首二千級。

平涼鎮遏使郝玼又破虜兵二萬,夏州節度使田縉破其眾三千,詔留矩立藏等不遣。

劍南兵拔峨和、棲雞城。

十四年,乃歸矩立藏等。

吐蕃節度論二摩、宰相尚塔藏、中書令尚綺心兒總兵十五萬圍鹽州,為飛梯、鵝車攻城,刺史李文悅拒之,城壞輒補,夜襲其營,晝出戰,破虜萬人,積三旬不能拔。

朔方將史敬奉以奇兵繞出虜背,大破之,解圍去。

始,沙州刺史周鼎為唐固守,贊普徙帳南山,使尚綺心兒攻之。

鼎請救回鶻,逾年不至,議焚城郭,引眾東奔,皆以為不可。

鼎遣都知兵馬使閻朝領壯士行視水草,晨入謁辭行,與鼎親吏周沙奴共射,彀弓揖讓,射沙奴即死,執鼎而縊殺之,自領州事。

城守者八年,出綾一端募麥一鬥,應者甚眾。

朝喜曰:「民且有食,可以死守也。」

又二歲,糧械皆竭,登城而虖曰:「苟毋徙佗境,請以城降。」

綺心兒許諾,於是出降。

自攻城至是凡十一年。

贊普以綺心兒代守。

後疑朝謀變,置毒靴中而死。

州人皆胡服臣虜,每歲時祀父祖,衣中國之服,號慟而藏之。

穆宗即位,遣秘書少監田洎往告,使者亦來。

虜引兵入屯靈武,靈州兵擊卻之。

又犯青塞烽,進寇涇州,瀕水而營,綿五十里。

始洎至牙,虜欲會盟長武,洎含糊應之。

至是顯言:「洎許我盟,我是以來。」

一逼一涇一捨止。

詔右軍中尉梁守謙為左右神策軍、京西北行營都監,發卒合八鎮兵援涇州,泛洎郴州司戶參軍,以太府少卿邵同持節為和好使。

初,夏州田縉裒沓,一黨一項怨之,導虜入鈔,郝玼與戰,多殺其眾。

李光顏又以邠兵至,乃引去。

復遣使者來。

南略雅州,詔方鎮與虜接者謹備邊。

長慶元年,聞回鶻和親,犯清塞堡,為李文悅所逐。

乃遣使者尚綺力陀思來朝,且乞盟,詔許之。

崔植、杜元穎、王播輔政,議欲告廟。

禮官謂:「肅宗、代宗皆嘗與吐蕃盟,不告廟。

德宗建中之盟,將重其約,始詔告廟。

至會平涼,不復告,殺之也。」

乃止。

以大理卿劉元鼎為盟會使,右司郎中劉師老副之,詔宰相與尚書右僕射韓皋、御史中丞牛僧孺、吏部尚書李絳、兵部尚書蕭俯、戶部尚書楊於陵、禮部尚書韋綬、太常卿趙宗儒、司農卿裴武、京兆尹柳公綽、右金吾將軍郭鏦及吐蕃使者論訥羅盟京師西郊。

贊普以盟言約:「二國無相寇讎,有禽生問事,給服糧歸之。」

詔可。

大臣豫盟者悉載名於策。

方盟時,吐蕃以壯騎屯魯州,靈州節度使李進誠與戰大石山,破之。

虜遣使者趙國章來,且致宰相信幣。

明年,請定疆候,元鼎與論訥羅就盟其國,敕虜大臣亦列名於策。

元鼎逾成紀、武川,抵河廣武梁,故時城郭未隳,蘭州地皆杭稻,桃、李、榆柳岑蔚,戶皆唐一人,見使者麾蓋,夾道觀。

至龍支城,耋老千人拜且泣,問天子安否,言:「頃從軍沒於此,今子孫未忍忘唐服,朝廷尚念之乎?兵何日來?」

言己皆嗚咽。

密問之,豐州人也。

過石堡城,崖壁峭豎,道回屈,虜曰鐵刀城。

右行數十里,土石皆赤,虜曰赤嶺。

而信安王禕、張守珪所定封石皆僕,獨虜所立石猶存。

赤嶺距長安三千里而贏,蓋隴右故地也。

曰悶怛盧川,直邏娑川之南百里,臧河所流也。

河之西南,地如砥,原野秀沃,夾河多檉柳。

山多柏,坡皆丘墓,旁作屋,赬塗之,繪白虎,皆虜貴人有戰功者,生衣其皮,死以旌勇,徇死者瘞其旁。

度悉結羅嶺,鑿石通車,逆金城公主道也。

至麋谷,就館。

臧河之北川,贊普之夏牙也。

周以槍累,率十步植百長槊,中剚大幟為三門,相距皆百步。

甲士持門,巫祝鳥冠虎帶擊豉,凡入者搜索乃進。

中有高台,環以寶楯,贊普坐帳中,以黃金飾蛟螭虎豹,身被素褐,結朝霞冒首,佩金鏤劍。

缽掣逋立於右,宰相列台下。

唐使者始至,給事中論悉答熱來議盟,大享於牙右,飯舉酒行,與華制略等,樂奏《秦王破陣曲》,又奏《涼州》、《胡渭》、《錄要》、雜曲,百伎皆中國人。

盟壇廣十步,高二尺。

使者與虜大臣十餘對位,酋長百餘坐壇下,上設巨榻,缽掣逋升,告盟,一人自旁譯授於下。

已歃血,缽掣逋不歃。

盟畢,以浮屠重為誓,引郁金水以飲,與使者交慶,乃降。

元鼎還,虜元帥尚塔藏館客大夏川,集東方節度諸將百餘,置盟策台上,遍曉之,且戒各保境,毋相暴犯。

策署彝泰七年。

尚塔藏語元鼎曰:「回鶻小一柄一,我嘗討之,距城三日危破,會國有喪乃還,非我敵也。

唐何所畏,乃厚之?」

元鼎曰:「回鶻有功,且如約,未始妄以兵取尺寸地,是以厚之。」

塔藏默然。

元鼎逾湟水,至龍泉谷,西北望殺胡川,哥舒翰故壁多在。

湟水出蒙谷,抵龍泉與河合。

河之上流,繇洪濟梁西南行二千里,水益狹,春可涉,秋夏乃勝舟。

其南三百里三山,中高而四下,曰紫山,直大羊同國,古所謂崑崙者也,虜曰悶摩黎山,東距長安五千里,河源其間,流澄緩下,稍合眾流,色赤,行益遠,它水並注則濁,故世舉謂西戎地曰河湟。

河源東北直莫賀延磧尾殆五百里,磧廣五十里,北自沙州,西南入吐谷渾浸狹,故號磧尾。

隱測其地,蓋劍南之西。

元鼎所經見,大略如此。

虜遣論悉諾息等入謝,天子命左衛大將軍令狐通、太僕少卿杜載答之。

是歲,尚綺心兒以兵擊回鶻、一黨一項,小相尚設塔率眾三萬牧馬木蘭梁。

比歲,使者獻金盎、銀冶犀、鹿,貢犛牛。

寶歷至大和,再遣使者朝。

五年,維州守將悉怛謀挈城以降,劍南西川節度使李德裕受之,收符章仗鎧,更遣將虞藏儉據之。

州南抵江一陽一岷山,西北望隴山,一面崖,三涯江,虜號無憂城,為西南要捍。

會牛僧孺當國,議還悉怛謀,歸其城。

吐蕃夷誅無遺種,以怖諸戎。

自是比五年虜使來,必報。

所貢有玉帶、金皿、獺褐、犛牛尾、霞氈、馬、羊、橐它。

贊普立幾三十年,病不事,委任大臣,故不能抗中國,邊候晏然。

死,以弟達磨嗣。

達磨嗜酒,好畋獵,喜內,且凶愎少恩,政益亂。

開成四年,遣太子詹事李景儒往使,吐蕃以論集熱來朝,獻玉器羊馬。

自是國中地震裂,水泉一湧,岷山崩;洮水逆流三日,鼠食稼,人饑疫,死者相枕藉。

鄯、廓間夜聞鼙鼓聲,人相驚。

會昌二年,贊普死,論贊熱等來告,天子命將作監李璟吊祠。

無子,以妃綝兄尚延力子乞離胡為贊普,始三歲,妃共治其國。

大相結都那見乞離胡不肯拜,曰:「贊普支屬尚多,何至立綝氏子邪?」

哭而出,用事者共殺之。

別將尚恐熱為落門川討擊使,姓末,名農力,「熱」猶中國號「郎」也,譎詭善幻,約三部得萬騎,擊鄯州節度使尚婢婢,略地至渭州,與宰相尚與思羅戰薄寒山。

思羅敗走松州,合蘇毘、吐渾、羊同兵八萬保洮河自守,恐熱謂蘇毘等曰:「宰相兄弟殺贊普,天神使我舉義兵誅不道,爾屬乃助逆背國耶?」

蘇毘等疑而不戰,恐熱麾輕騎涉河,諸部先降,並其眾至十餘萬,禽思羅縊殺之。

婢婢,姓沒盧,名贊心牙,羊同國人,世為吐蕃貴相,寬厚,略通書記,不喜仕,贊普強官之。

三年,國人以贊普立非是,皆叛去。

恐熱自號宰相,以兵二十萬擊婢婢,鼓鼙、牛馬、橐它聯千餘里,至鎮西軍,大風雷電,部將震死者十餘人,羊、馬、橐它亦數百。

恐熱惡之,按軍不進。

婢婢聞之,厚幣詒書約,恐熱大喜曰:「婢婢,書生,焉知軍事。

我為贊普,當以家居宰相處之。」

於是退營大夏川。

婢婢遣將厖結心、莽羅薛呂擊恐熱於河州之南,伏兵四萬,結心據山射書極罵,恐熱怒甚,盛兵出鬥。

結心偽北,恐熱追至數十里,莽羅薛呂以伏兵衷擊,大風雨,河溢,溺死甚眾,恐熱單騎而逃。

既不得志,尤猜忍殺戮,部將岌藏、豐贊皆降,婢婢厚遇之。

明年,恐熱復攻鄯州,婢婢分兵五道拒守,恐熱保東谷山,堅壁不出。

岌藏繚以重柵,斷汲道,旬日,恐熱走薄寒山,募散卒稍至,得數千人,復戰鶡雞山,再戰南谷,皆大敗。

兵拿仍歲不解。

大中三年,婢婢屯兵河源,聞恐熱謀度河,急擊之,為恐熱所敗。

婢婢統銳兵扼橋,亦不勝,焚橋而還。

恐熱間出雞頂嶺關,馮硤為梁攻婢婢,至白土嶺,敗其將尚鐸羅榻藏,進戰犛牛硤。

婢婢將燭盧鞏力欲負硤自固以困恐熱,大將磨離羆子不從,乃辭疾先歸。

羆子急擊恐熱,一戰而死。

婢婢糧盡,引眾趨甘州西境,以拓拔懷光居守,恐熱麾下多歸之。

恐熱大略鄯、廓、瓜、肅、伊、西等州,所過捕戮,積一屍一狼藉,麾下內怨,皆欲圖之。

乃揚聲將請唐兵五十萬共定其亂,保渭州,求冊為贊普,奉表歸唐。

宣宗詔太僕卿陸耽持節慰勞,命涇原、靈武、鳳翔、邠寧、振武等兵迎援。

恐熱既至,詔尚書左丞李景讓就問所欲。

恐熱倨誇自大,且求河渭節度使,帝不許。

還過鹹一陽一橋,咄歎曰:「我舉大事,覬得濟此河與唐分境。」

於是復趨落門川收散卒,將寇邊,會久雨糧絕,恐熱還奔廓州。

於是鳳翔節度使李玭復清水;涇原節度使康季榮復原州,取石門等六關,得人畜幾萬;靈武節度使李欽取安樂州,詔為威州;邠寧節度使張欽緒復蕭關;鳳翔收秦州;山南西道節度使鄭涯得扶州。

鳳翔兵與吐蕃戰隴州,斬首五百級。

是歲,河、隴高年千餘見闕下,天子為御延喜樓,賜冠帶,皆爭解辮易服。

因詔差賜四道兵,錄有勞者;三州七關地腴衍者,聽民墾藝,貸五歲賦;溫池委度支榷其鹽,以贍邊;四道兵能營田者為給牛種,戍者倍其資餉,再歲一代;商賈往來於邊者,關鎮毋何留;兵欲墾田,與民同。

初,太宗平薛仁杲,得隴上地;虜李軌,得涼州;破吐谷渾、高昌,開四鎮。

玄宗繼收黃河積石、宛秀等軍,中國無斥候警者幾四十年。

輪台、伊吾屯田,禾菽彌望。

開遠門揭候署曰「西極道九千九百里」,示戍人無萬里行也。

乾元後,隴右、劍南西山三州七關軍鎮監牧三百所皆失之。

憲宗常覽天下圖,見河湟舊封,赫然思經略之,未暇也。

至是群臣奏言:「王者建功立業,必有以光表於世者。

今不勤一卒,血一刃,而河湟自歸,請上天子尊號。」

帝曰:「憲宗嘗念河、湟,業未就而殂落。

今當述祖宗之烈,其議上順、憲二廟謚號,誇顯後世。」

又詔:「朕姑息民,其山外諸州,須後經營之。」

明年,沙州首領張義潮奉瓜、沙、伊、肅、甘等十一州地圖以獻。

始,義潮一陰一結豪英歸唐,一日,眾擐甲噪州門,漢人皆助之,虜守者驚走,遂攝州事。

繕甲兵,耕且戰,悉復余州。

以部校十輩皆一操一挺,內表其中,東北走天德城,防禦使李丕以聞。

帝嘉其忠,命使者繼詔收慰,擢義潮沙州防禦使,俄號歸義軍,遂為節度使。

其後河、渭州虜將尚延心以國破亡,亦獻款。

秦州刺史高駢誘降延心及渾末部萬帳,遂收二州,拜延心武衛將軍。

駢收鳳林關,以延心為河、渭等州都游弈使。

鹹通二年,義潮奉涼州來歸。

七年,北庭回鶻僕固俊擊取西州,收諸部。

鄯州城使張季顒與尚恐熱戰,破之,收器鎧以獻。

吐番餘眾犯邠、寧,節度使薛弘宗卻之。

會僕固俊與吐蕃大戰,斬恐熱首,傳京師。

八年,義潮入朝,為右神武統軍,賜第及田,命族子淮深守歸義。

十三年卒。

沙州以長史曹義金領州務,遂授歸義節度使。

後中原多故,王命不及,甘州為回鶻所並,歸義諸城多沒。

渾末,亦曰嗢末,吐蕃奴部也。

虜法,出師必發豪室,皆以奴從,平居散處耕牧。

及恐熱亂,無所歸,共相嘯合數千人,以嗢末自號,居甘、肅、瓜、沙、河、渭、岷、廓、疊、宕間,其近蕃牙者最勇,而馬尤良雲。

贊曰:唐興,四夷有弗率者,皆利兵移之,蹙其牙,犁其廷而後已。

惟吐蕃、回鶻號強雄,為中國患最久。

贊普遂盡盜河湟,薄王畿為東境,犯京師,掠近輔,殘馘華人。

謀夫虓帥,圜視共計,卒不得要領。

晚節二姓自亡,而唐亦衰焉。

夫外撫內寧,惟聖人不讓。

玄宗有逸德,而拓地太大,務遠功,忽近虞,逆賊一奮,中原封裂,訖二百年不得復完,而至陵夷。

然則內先自治,釋四夷為外懼,守成之良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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