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智感李播狄仁傑王萬徹太學鄭生趙州參軍妻柳智《太平廣記》卷第二百九十八 神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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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廣記 - 卷第二百九十八 神八

太平廣記

卷第二百九十八 神八

柳智感 李播 狄仁傑 王萬徹 太學鄭生 趙州參軍妻

柳智感

唐河東柳智感,以貞觀初為長舉縣令。

一夜 暴死,明旦而蘇。

說云:「始忽為冥官所追。

大官府使者以智感見,謂感曰:『今有一官缺,故枉君任之。

』智感辭以親老,且自陳福業,未應便死。

王使勘籍,信然。

因謂曰:『君未當死,可權判錄事。

』智感許諾謝。

吏引退至曹,有五判官,感為第六。

其廳事是長屋,(屋原作官。

據明抄本改。

)人坐三間,各有床 案,務甚繁擁,西頭一坐處無判官,吏引智感就空坐。

群吏將文書簿帳來,取智感署,署(署原作於。

據明抄本改。

)案上,退立階下。

智感問之,對曰:「氣惡逼公,但遙以中事答。」

智感省讀,如人間者,於是為判句文。

有頃食來,諸判官同食。

智感亦欲就之,諸判官曰:「君既權判,不宜食此。」

感從之。

日暮,吏送智感歸家,蘇而方曉。

自歸家中。

日暝吏復來迎至旦如(至下原有彼字。

如字原缺。

據明抄本刪補。

)故。

知幽顯晝夜相反矣。

於是夜判冥事,晝臨縣職。

歲余,智感在冥曹,因起至廁,於堂西見一婦女。

年三十許,姿容端正,衣服鮮明,立而掩涕。

智感問何人,答曰:「興州司倉參軍之婦也。

攝來此,方別夫子,是以悲傷。」

智感以問吏,史曰:「官攝來,有所案問,且以證其夫事。」

智感因謂女人曰:「感長舉縣令也。

夫人若被堪問,幸自分就。

無為牽引司倉,俱死無益。」

婦人曰:「誠不願引之,恐官相逼耳。」

感曰:「夫人幸勿相牽,可無逼迫之慮。」

婦人許之。

既而還州,先問司倉婦有疾。

司倉曰:「吾婦年少無疾。」

智感以所見告之,說其衣服形貌,且勸令作福。

司倉走歸家,見婦在機中織,無患也,不甚信之。

後十餘日,司倉婦暴死。

司倉始懼而作福禳之。

又興(興原作與。

據明抄本改。

)州官二人考滿,當赴京選。

謂智感曰:「君判冥道事,請問吾選得何官?」

智感至冥,以某姓名問小錄事。

曰:「名簿並封左右函中,檢之二日方可得。」

後日,乃具告二人。

二人至京選,吏部擬官,皆與報不同。

州官聞之,以語智感。

後問小錄事,覆檢簿,云:「定如所檢,不錯也。」

既而選人過門下,門下審退之。

吏部重送名,果是名簿檢報者。

於是眾威信服。

智感每於冥簿,見其親識名狀及死時日月,報之,使修福,多得免。

智感權判三年,其吏部來告曰:「已得隆州李司戶,授正官以代。

公不復判矣。」

智感至州,因告刺史李德鳳,遣人往隆州審焉,(焉原作為。

據明抄本改。

)其司戶已卒。

問其死日,即吏來告之時也。

從此遂絕。

州司遣智感領囚,送至鳳州界。

囚四人皆逃。

智感憂懼,捕捉不獲。

夜宿傳捨,忽見其故部吏來告曰:「囚盡得矣。

一人死,三人在南山西谷中,並已擒縛。

願公勿憂。」

言畢辭去。

智惑即請共入南山西谷,果得四囚。

知走不免,因來抗拒。

智感格之,殺一囚,三囚受縛,果如所告。

智感今存,任慈州司法。

光祿卿柳亨說之。

亨為邛州刺史,見智感,親問之。

然御史裴同節亦云,見數人說如此。

(出《冥報錄》)

唐代河東地區有個叫柳智感的人,於貞觀初年當上了長舉縣令。

一天夜裡,他突然死去,第二天早晨又甦醒過來。

說道:「開始,不經意間被一陰一間的官吏追命。

地府的使者見到我之後,對我說:『現在有一個官職空缺著,所以想請你屈就上任。

』我以雙親年邁相推辭,並且說自己天天要祈禱上蒼保佑他們長壽,不應該現在就死。

閻羅王的使者到我家調查一番,這才相信,於是對我說:『你不該現在就死,可以暫時代理判案的錄事。

』柳智感答應下來並表示感謝。

有位小吏領著他進了分科辦事的官署,這裡有五個判官,柳智感為第六個人。

這廳堂非常大,每個人占三間屋子。

他們各有各的床 鋪和几案,公務繁忙,十分緊張。

西頭一個坐位沒有判官,小吏讓柳智感在這裡坐下來。

所有的官吏都將文書帳簿拿到柳智感的官署裡來,一一擺在他的几案上,然後都退到台階下站好。

柳智感問這是怎麼回事,回答說:「因身上邪氣恐沖犯您,所以站在遠處來回答您的問話。」

柳智感審看了一下,同人世間一樣,於是便寫起評語來。

一會兒送飯來了。

各位判官都在一起吃,柳智感也想過去吃,判官們說:「你既然是暫時代理的,就不該吃這樣的飯菜。」

柳智感聽從了他們的話,沒有吃。

日頭落山之後,小吏送他回家,待他甦醒過來天才亮。

自從柳智感回到家中之後,那小吏每到日落後就把他接去,天亮之前再送他回家。

要知道,一陰一間和人世白天和晚上是相反的呵。

於是,他晚上到一陰一間判案,白天去縣衙門辦公。

就這樣過了一年多。

一天,柳智感在地府要去廁所小解,於大堂西側看見一個婦女,年齡在三十歲左右,姿容端莊,穿著十分鮮艷而明麗的衣常,正站在那裡捂著臉哭呢。

柳智感上前問她是什麼人,那婦女回答說:「我是興州司倉參軍的夫人呵,被抓到這裡,剛剛離開丈夫,所以感到悲傷。」

柳智感向小吏詢問此事,小吏說:「地府把她抓來,是因為有案子要問,並且讓她證明丈夫的一些事情。」

柳智感於是對那婦女說:「我是長舉縣的縣令呵。

你如果被帶去審問,希望你自己分清事實,不要牽連你的丈夫,都死了並沒有好處。」

那婦女說:「我誠然是不想牽連他,可只怕官府相逼呀!」柳智感說:「慶幸的是你不想牽連他,這樣你就可以免去被逼迫的憂慮了。」

那婦女答應下來。

柳智感來到興州之後,先去問那位司倉參軍的夫人有沒有病,司倉說:「我的夫人正年輕,沒有病。」

柳智感便把自己在一陰一間的所見告訴了他,而且說出了他夫人的音容笑貌及所穿的衣服,並勸他趕緊為妻子祈禱。

司倉回到家中,見妻子正在機前織布,什麼病也沒有,不很相信柳智感的話。

十幾天之後,妻子暴病而死,司倉這才感到害怕而祝鑄上蒼請求驅除災禍。

另外,舉州有兩位當官的,任期已滿,應當進京參加大選,再由朝廷量才授官。

他們對柳智感說:「你對一陰一間的一些事情判斷很準確,那你說,我們參加大選會得到什麼官職呢?」

柳智感到了地府,把這件事對小錄事講了,並且說出那二位的姓名。

小錄事說:「功名簿上並列封為左右函中,但任職令第二天才能下來。」

第二天白天,柳智感把這些事情全告訴了那兩個人。

那二人進京參加大選,吏部擬出任職名單。

都跟柳智感說的不一樣。

那二人聽說此事,對柳智感講了。

柳智感急忙赴到地府去問小錄事,小錄事翻開任職令簿,說:「保證跟任職令一樣,不會錯的呵。」

第二天,中選的任職名單報到門下省,門下省審查沒有通過又退了回去。

吏部只好重擬名單報上。

這次,果然與功名簿上的任職令一樣。

因此,大家對柳智感全都信服了。

柳智感第一次在生死簿上,看到自己親朋好友的名字及死亡日期,都回來告訴本人,讓他祭祀祈禱,大多數都倖免一死。

柳智感到地府做了三年的代理判官錄事,一天,地府吏部來人對他說:「我們已經找到了隆州的李司戶,並正式下任職令了,讓他取代於你。

往後,你就不要來這裡辦案了。」

柳智感到了州府,於是向刺史李德鳳報告了這件事,李德鳳立即派人到隆州調查,果然不錯,那位李司戶已經死了。

問起死亡日期,正是吏部來人通知他那天。

從此,他去地府的路便斷絕了。

一天,州司派柳智感押解囚徒,將他們送到鳳州地界。

四個囚徒全逃跑了,使他又憂慮又害怕,追捕半天一個也沒有捉到。

晚上,他住在旅舍裡,忽然看見原來地府中的那位小吏,告訴他說:「那四名囚犯,全都找到了。

一個死了,三個現在南山西谷中,並且已經被捕獲,希望你不要憂愁。」

說完,那小吏告辭而去。

柳智感立即找些人一同進了南山西谷,果然找到了四個囚徒。

囚徒們知道逃不掉了,於是便頑抗,柳智感與他們格鬥,殺了一個,其餘三個被擒縛,果然跟那小吏說的一樣。

柳智感現在還活著,任慈州司法。

這是掌管皇室膳食的光祿卿柳亨說的。

柳亨當邛州刺史時,見過柳智感,親自問過他。

同時,御史裴司節也說,聽到不少人都這樣進過。

李 播

高宗(宗原作祖。

據明抄本改。

)將封東嶽,而天久霖雨。

帝疑之,使問華山道士李播,為奏玉京天帝。

播,淳風之父也。

因遣僕射劉仁軌至華山,問播封禪事。

播云:「待問泰山府君。」

遂令呼之。

良久,府君至,拜謁庭下,禮甚恭。

播云:「唐皇帝欲封禪,如何?」

府君對曰:「合封,後六十年,又合一封。」

播揖之而去。

時仁軌在播側立,見府君屢顧之。

播又呼回曰:「此是唐宰相,不識府君,無宜見怪。」

既出,謂仁軌曰:「府君薄怪相公不拜,令左右錄此人名,恐累盛德。

所以呼回處分耳。」

仁軌惶汗久之。

播曰:「處分了,當無苦也。」

其後帝遂封禪。

(出《廣異記》)

唐高宗李治要去泰山祭祀天地,而天總下雨。

高宗有些疑惑,欲派人去華山詢問道士李播,並想讓他去玉京奏報天帝。

李播,他是李淳鳳的父親呵。

於是,僕射劉仁軌奉旨來到華山,向李播詢問去泰山祭祀天地之事。

李播說:「這得等我問問泰山府君。」

隨即,劉仁軌讓他把泰山府君喊來。

喊了好久,泰山府君到了,在庭下拜謁,行大禮。

李播說:「唐朝皇帝想去你那裡祭天地,怎麼樣?」

府君回答說:「應該祭的,六十年之後,還得祭祀一次。」

李播向他揖拜而別。

當時劉仁軌在李播身旁站著,只見那府君連著瞅了他幾眼。

李播見狀,急忙又把府君喊了回來,說:「這位是當朝的宰相,他不認識府君你,不要見怪。」

府君出門之後,李播對劉仁軌說:「府君有點責怪你沒有向他揖拜,並讓手下人記下了你的名字,我擔心影響祭祀天地那樣的大德之事,所以把他喊回來囑咐了他幾句。」

劉仁軌聽罷惶恐不安,流了好長時間的汗。

李播說:「我已經跟他說好了,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了。」

之後不久,高宗順利地登上泰山,祭祀天地。

狄仁傑

高宗時,狄仁傑為監察御史。

一江一 嶺神祠,焚燒略盡。

至端州。

有蠻神,仁傑欲燒之。

使人入廟者立死。

仁傑募能焚之者,賞錢百千。

時有二人出應募。

仁傑問往復何用,人云:「願得敕牒。」

仁傑以牒與之。

其人持往,至廟,便雲有敕,因開牒以入,宣之。

神不復動,遂焚燬之。

其後仁傑還至汴州,遇見鬼者曰:「侍御後有一蠻神。

雲被焚捨,常欲報復。」

仁傑問:「事竟如何?」

見鬼者(見字者字原缺。

據明抄本補。

)云:「侍御方須台輔,還有鬼神二十餘人隨從。

彼亦何所能為?久之,其神還嶺南矣。」

(出《廣異記》)

唐高宗時,狄仁傑任監察御史,一江一 畔嶺上一帶的廟宇,幾乎被他燒光了。

一次,他來到端州,見這裡有座蠻神廟,便想燒燬它。

然而,派去的人剛一進廟就死了。

狄仁傑懸賞一百千錢,招募能燒燬此廟之人。

當時,有兩個人前來應招。

狄仁傑問他們來回都需要什麼,回答說:「想用一下皇帝給你的命令書。」

狄仁傑把命令書一交一 給他們。

他們二人拿著它,來到廟門口,便說有命令書,並將其打開走了進去,當即宣讀起來。

那神一動不動,整個廟隨即被燒燬了。

後來,狄仁傑回到汴州,遇到一個看見鬼的人對他說:「在你的身後有一個蠻神,說他的房舍被燒了,常常想尋機報復。」

狄仁傑問:「事情後來怎麼樣?」

那位看見鬼的人說:「侍御方須台輔,所以還有二十多個鬼神跟隨著你,他也沒有別的辦法。

時間長了,那些鬼神就都回到嶺南去了。」

王萬徹

武太后暮年,宮人多死,一月之間,已數百人。

太后乃召役鬼者王萬徹,使祝宮中。

徹奏曰:「天皇以陛下久臨萬國,神靈不樂,以致是也。」

太后曰:「可奈何?」

徹曰:「臣能禳之。」

乃施席於殿前,持刀噀水,四向而咒。

有頃曰:「皇帝至。」

徹乃廷詰帝曰:「天道有去就,時運有廢興。

昔皇帝佐陛下,母臨四海,大弘姜嫄、文母一之 化,遂見推載,萬國歸心。

此天意,非人事也。

陛下聖靈在天,幽明理隔,何至不識機會,損害生人,若此之酷哉?」

帝乃空中謂之曰:「殆非我意,此王后訴冤得申耳。

何止後宮,將不利於君。」

太后及左右了了聞之,太后默然改容,乃命撤席。

明年而五王援立中宗,遷太后於上一陽一宮,以幽崩。

(出《廣異記》)

武則天晚年的時候,宮中有許多人莫名其妙地死去,一個月之內,死了好幾百人。

武則天把巫師王萬徹召來,讓他在宮中仔細勘察了一番。

王萬徹奏報說:「天皇認為你統治大唐的時間太長了,神靈們不高興,所以才出現這種事情。」

武則天說:「這如何是好?」

王萬徹說:「我能設法消除災禍。」

於是在殿前鋪好蓆子,舉著刀噴上水,向四周念著咒語。

過了一會兒,王萬徹說皇帝到了,當即就在殿前盤問起皇帝來,說道:「天道有去有來,時運有廢有興。

當年皇帝輔佐太后陛下,使她統治四海,大力弘揚周族始祖後稷之母姜嫄、文母等人,改變人心風俗,她漸漸受到擁戴,各個小國也歸須於大唐,這是天意,不是人的意志所能左右的。

如今,皇帝陛下的聖靈已經升天,一陰一間和人世的事理是不相通的,你怎麼能不顧際遇時會,傷害活人,且如此之殘酷呢?」

皇帝就在空中對王萬徹說:「這大概不是我的本意,這是死去的王皇后在訴屈申冤呵。

何止是後宮死幾個人呢,這將大大不利於當朝的君主呵。」

武則天和手下人聽得清清楚楚,她沉默無語,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便令人把蓆子撤掉。

第二年,在五位王子的支持下,中宗登基,武則天遷居到上一陽一宮內,在這裡被軟禁而死。

太學鄭生

垂拱中,駕在上一陽一宮。

太學進士鄭生晨發銅駝裡,乘曉月,度洛橋。

下有哭聲甚哀,生即下馬察之。

見一艷女,翳然蒙袂曰:「孤養於兄嫂,嫂惡,苦我。

今欲赴水,故留哀須臾。」

生曰:「能逐我歸乎?」

應曰:「婢御無悔。」

遂載與之歸所居。

號曰汜人,能誦《楚詞》《九歌》《招魂》《九辯》之書,亦常擬詞賦為怨歌。

其詞艷麗,也莫有屬者。

因撰《風光詞》曰:「隆往秀兮昭盛時,播薰綠兮淑華歸。

故室荑與處萼兮,潛重房以飾姿。

見耀態之韶華兮,蒙長靄以為幃,醉融光兮眇眇瀰瀰,遠千里兮涵煙眉。

晨陶陶兮暮熙熙,無蜲娜之穠條兮,娉盈盈以披遲。

酬游顏兮倡蔓卉,縠流倩電兮發隨旎。」

生居貧,汜人嘗出輕繒一端賣之,有一胡一 人酬千金。

居歲余,生將游長安。

是夕,謂生曰:「我湖中蛟室之妹也。

謫而從君。

今歲滿,無以久留君所。」

乃與生訣。

生留之不能,竟去。

後十餘年,生兄為岳州刺史,會上巳日,與家徒發岳一陽一樓,望鄂渚,張宴樂酣。

生愁思吟曰:「情無限兮蕩洋洋,懷佳期兮屬三湘。」

聲未終,有畫艫浮漾而來,中為綵樓,高百餘尺。

其上帷帳欄籠,盡飾帷囊。

有彈弦鼓吹者,皆神仙峨眉,被服煙電,裾袖皆廣尺。

中一人起舞,含顰怨慕,形類汜人。

舞而歌曰:「泝青春兮一江一 之隅,拖湖波兮裊綠裾。

荷拳拳兮來舒,非同歸兮何如?」

舞畢,斂袖索然。

須臾,風濤崩怒,遂不知所往。

(出《異聞集》)

唐代垂拱年間,皇帝住在上一陽一宮裡。

太學院的進士鄭生早晨起來,乘著天邊的曉月之光,由銅駝裡出發、過洛橋。

聽見橋下有人在哀哀地哭泣。

鄭生立即跳下馬,前去察看。

這時,只見一個美麗的女子,她用衣襟蒙住臉說:「我是個孤兒,住在兄嫂家中,嫂子十分凶狠,把我折磨得好苦呵。

我今天想投水自盡,因此在要死前想痛哭一場。」

鄭生說:「那麼,你能跟我回家嗎?」

那女子回答說:「我隨你,且不會後悔的。」

鄭生把她扶到馬上,當即送回家中。

這女子叫汜人,能背誦《楚辭》中的《九歌》、《招魂》、《九辨》等書,也常常寫些詩詞歌賦,抒發自己心中的幽怨之情。

她的詞章艷麗,人世間沒有比得上的。

她的一首風光詞這樣寫道:「隆往秀兮昭盛時,播薰綠兮淑華歸。

故室荑與處萼兮,潛重房以飾姿。

見耀態之韶華兮,蒙長靄以為幃,醉融光兮眇眇瀰瀰,遠千里兮涵煙眉。

晨陶陶兮暮熙熙,無蜲娜之穠條兮,娉盈盈以披遲。

酬游顏兮倡蔓卉,縠流倩電兮分隨旎!」鄭生家中很貧困,汜人曾經拿出兩丈綢布賣了,有位一胡一 人付給一千斤黃金。

住了一年多,鄭生要去長安遊說,這天晚上,汜人對他說道:「我是湖中龍宮裡的女子呵!因被流放才跟隨了你。

今年期限已滿,不能長住你這裡了,只好跟你告別。」

鄭生怎麼也留不住她,她終於走了。

十多年之後,鄭生的哥哥成了岳州刺史,過上巳節那天,他把家人聚到一起登上岳一陽一樓,觀賞鄂州大地。

宴間,鼓樂齊鳴,酒興正酣,鄭生不由生出一絲愁緒,吟道:「情無限兮蕩洋洋,懷佳期兮屬三湘。」

話音未落,有一隻漂亮的長方形船順水而來,中間紮著綵樓,一百多尺高,上面有欄杆,四周蓋著帷帳,裝飾得十分講究。

有些人正在演奏各種樂器,她們都長著神仙般的蛾眉,身上披著雲霞和電光,衣襟和袖子都很寬大。

中間有個人翩然起舞,皺著眉頭,眼裡閃著愛慕和幽怨之光,看樣子像是汜人。

她邊舞邊唱道:「溯青春兮一江一 之隅,拖湖波兮裊綠裙。

荷拳拳兮來舒,非同歸兮何如?」

跳完了舞,她神情黯然地收起袖子。

不一會兒,忽然間狂風大作,波濤洶湧,不知道她和那船到哪裡去了。

趙州參軍妻

趙州盧參軍,新婚之任,其妻甚美。

數年,罷官還都。

五月五日,妻欲之市,求續命物,上於舅姑。

車已臨門,忽暴心痛,食頃而卒。

盧生號哭畢,往見正諫大夫明崇儼,扣門甚急。

崇儼驚曰:「此端午日,款關而厲,是必有急。」

遂趨而出。

盧氏再拜,具告(告原作問。

據明抄本改。

)其事。

明云:「此泰山三郎所為。」

遂書三符以授盧:「還家可速燒第一符,如人行十里,不活;更燒其次,若又不活;更燒第三符。

橫死必當復生,不來真死矣。」

盧還如言,累燒三符,其妻遂活,頃之能言。

初云:被車載至泰山頂,別有宮室,見一年少,雲是三郎。

令侍婢十餘人擁入別室,侍妝梳。

三郎在堂前,與他少年雙陸,候妝梳畢,方擬宴會。

婢等令速妝,已緣眷戀故人,尚且悲淚。

有頃,聞人款門云:「是上利功曹,適奉都使處分,令問三郎,何以取戶家婦?宜即遣還。」

三郎怒云:「自取他人之妻,預都使何事!」呵功曹令去。

相與往復,其辭甚惡。

須臾,又聞款門云:「是直符使者,都使令取盧家婦人。」

對局勸之,不聽。

對局曰:「非獨累君,當禍及我。」

又不聽。

尋有疾風,吹黑雲從崖頂來,二使唱言:「太一直符,今且至矣!」三郎有懼色。

風忽卷宅,高百餘丈放之,人物糜碎,唯盧氏獲存。

三使送還,至堂上,見身臥床 上,意甚淒恨,被推入形,遂活。

(出《廣異記》)

趙州有位盧參軍。

新婚之後上任。

他的妻子相當漂亮。

幾年之後,他被罷官回到家中。

五月初五這天,妻子想到市場買些有益老人長壽的食物,送給公婆,車已到了門口,忽然見得心疼不止,一會兒就死了。

盧某大哭一場之後,去拜見正諫大夫明崇儼。

門敲得很急,明崇儼吃驚地說:「這端午佳節,門敲得這樣響,必定有什麼急事。」

說罷迎出門去。

盧某又向他揖拜一番,詳細地向他說出事情的經過。

明崇儼說:「這是泰山府君的三公子干的呀!」隨即畫了三道符一交一 給盧某,並告訴他:「回家可以立即燒第一道符,如果你走出十里地她還沒有活,就再燒第二道符。

如果還沒有活過來,再燒第三道符,意外死亡之人就必定能夠復一活。

如果再不復一活,那就是真死了。」

盧某回到家中,照他說的去做,連燒三道符,妻子終於活了過來,一會兒便能講話了。

她開始說:「我被車拉到泰山頂上,那裡另外還有宮殿。

我看見一個少年,說是叫三郎,他讓十多個侍從婢女將我擁入一間屋子裡,為我梳妝打扮。

三郎站在堂前跟別的少年玩一種叫『雙陸』的博戲。

等我梳妝完畢,才能準備婚禮的筵席,所以婢女們讓我快點打扮。

我因為眷戀於夫君,便悲傷地流下眼淚。

有頃,聽人敲門說:「我是上面派來的功曹史,奉都使的吩咐,來問一下三郎,為什麼要娶盧家的媳婦?應該立即送她回去。

』三郎氣沖沖地說:『我娶他人的媳婦,跟都使有什麼關係?』把功曹史斥責一番,讓他馬上回去。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言詞十分激烈。

一會兒,又聽有人敲門說:『我是持符的使者,都使讓我帶盧家媳婦回去。」

對局的少年勸說三郎,三郎不聽。

對局中人說:『這件事不僅連累你,也能禍及於我呵。

』三郎還不聽,旋即有狂風吹來。

黑雲湧上崖頂,那二位使者拖長聲喊道:『天神的公正之符,現在到了!』三郎害怕了。

大風忽然把整個樓閣捲到空中,足有一百多丈高,然後再拋下來,人和東西全摔得稀爛,唯獨我一個人活著。

功曹史等三位使者把我的魂魄送回家中。

來到堂前,只見我躺在床 上,神情淒苦且有些遺憾,那三位使者便推推我,使魂附於體,隨即我便活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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