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一陽一雜編記李輔國香玉辟邪事,殊怪異,多疑為小說荒唐《閱微草堂筆記》卷八 如是我聞二(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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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微草堂筆記 - 卷八 如是我聞二(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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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如是我聞二(5)

杜一陽一雜編記李輔國香玉辟邪事,殊怪異,多疑為小說荒唐。

然世間實有香玉。

先外祖母有一蒼玉扇墜,雲是曹化淳故物,自明內府竊出,製作樸略,隨其形為雙螭糾結狀,有血斑數點,色如溶蠛,以手摩熱嗅之,作沉香氣;如不摩熱則不香。

疑李輔國玉,亦不過如是。

記事者點綴其詞耳。

先太夫人嘗密乞之,外祖母曰:我死則傳汝。

後外祖母歿,舅氏疑在太夫人處,太夫人又疑在舅氏處,衛氏姨母曰:母在時佩此不去身,殆攜歸黃壤矣。

侍疾諸婢皆言殮時未見。

因此又疑在衛氏姨母處。

今姨母久亡,衛氏式微已甚,家藏玩好典賣絕盡,未見此物出鬻,竟不知其何往也。

有客攜柴窯片磁,索數百金。

雲嵌於胄,臨陣可以辟火器。

然無知有確否。

余曰:何不繩懸此物,以銃發鉛丸擊之,如果辟火,必不碎,價數百金不為多;如碎,則辟火之說不確,理不能索價數百金也。

鬻者不肯,曰:公於賞鑒非當行,殊殺風景。

即懷之去,後聞鬻於貴家,竟得百金。

夫君子可欺以其方,難罔以非其道,炮火橫衝,如雷霆下擊,豈區區片瓦所能御?且雨過晴天,不過盷色一精一妙耳,究由人造,非出神功,何斷裂之餘,靈尚有如是耶?余作舊瓦硯歌有雲,銅省台址頹無遺,何乃剩瓦多如斯,文士例有好奇癖,心知其妄姑自欺。

柴片亦此類而已矣。

嘉峪關外,有闊石圖嶺,為哈密巴爾庫爾界,闊石圖譯言碑也。

有唐太宗時侯君集平高昌碑在山脊,守將砌以磚石,不使人讀,雲讀之則風雪立至,屢試皆不爽。

蓋山神木石有一精一,示怪異以要血食,理固有之。

巴爾庫爾又有漢順帝時斐岑破呼衍王碑,在城西十里海子上,則隨人揭摹,了無他異。

惟雲海子為冷龍所居,城中不得鳴夜炮,鳴夜炮則冷龍震動,天必奇寒,是則不可以理推也。

李老人不知何許人,自稱年已數百歲,無可考也。

其言支離荒杳,殆前明醒神之流。

曩客先師錢文敏公家,余曾見之,符藥治病,亦時有小驗。

文敏次子寓京師水月庵,夜飲醉歸,見數十厲鬼遮路,因發狂自盺其腹。

余偕陳裕齋倪余疆往視,血肉淋漓,僅存一息,似萬萬無生理,李忽自來舁去,療半月而創合,人頗以為異。

然文敏公誤信祝由,割指上疣贅,創發病卒。

李療之,竟無驗,蓋符菉燒煉之術有時而效,有時而不效也。

先師劉文正公曰:神仙必有,然非今之賣藥道士;佛菩薩必有,然非今之說法禪僧。

斯真千古持平之論矣。

楊主事盻,余甲辰典試所取士也,相法及推算八字五星皆有驗。

官刑部時,與阮吾山共事,忽語人曰:以我法論,吾山半月內當為刑部侍郎,然今刑部侍郎不缺員,是何故耶?次日堂參後,私語同官曰:杜公缺也。

既而杜凝台果有伊犁之役。

一日,倉皇乞假,歸來辭余,問何匆遽乃爾,曰:家惟一子侍老父,今推子某月當死,恐老父過哀,故急歸耳。

是時尚未至死期,後詢其鄉人,果如所說,尤可異也。

余嘗問以子平家謂命有定,堪輿家謂命可移,究誰為是,對曰:能得吉地,即是命,誤葬凶地,亦是命,其理一也。

斯言可謂得其通矣。

吉昌遣犯彭杞,一女年十七,與其妻皆病瘵,妻先歿,女亦垂盡。

彭有官田耕作,不能顧女,乃棄置林內,聽其生死,呻吟淒楚,見者心惻。

同遣者楊貌語彭曰:君大殘忍,世寧有是事,我願舁歸療治,死則我葬,生則為我妻。

彭曰:大善,即書券付之。

越半載竟不起。

臨歿語楊曰:蒙君高義,感沁心脾,緣伉儷之盟,老親慷諾。

故飲食寢處,不畏嫌疑。

搔仰撫摩,都無避忌。

然病骸憔悴,迄未能一薦枕衾,實多愧負,若歿而無鬼,夫復何言;若魂魄有知,當必有以奉報。

嗚咽而終。

楊涕泣葬之。

葬後,夜夜夢女來狎暱歡好,一若生人。

醒則無所睹,夜中呼之終不出,才一一交一 睫,即弛服橫陳矣。

往來既久,夢中亦知是夢,詰以不肯現形之由。

曰:吾聞諸鬼雲,人一陽一而鬼一陰一,以一陰一侵一陽一,必為人害,惟睡則斂一陽一而入一陰一,可以與鬼相見。

神雖遇而形不接,乃無害也。

此丁亥春事。

至辛卯春四年矣。

余歸之後,不知其究竟如何。

夫盧充金碗,於古嘗聞;宋玉瑤姬,偶然一見。

至於日日相覿皆在夢中,則載籍之所希睹也。

有孟氏媼清明上塚歸,渴就人家求飲,見女子立樹下,態殊婉孌。

取水飲媼畢,仍邀共坐,意甚款洽。

媼問其父母兄弟,對答具有條理。

因戲問已許嫁未,我為汝媒。

女面赧避入,呼之不出。

時已日暮,乃不別而行。

越半載,有為媼子議婚者,詢之即前女,大喜過望,急促成之。

于歸後,媼撫其肩曰:數月不見,汝更長成矣。

女錯愕不知所對,細詢始末,乃知女十歲失母,鞠於外氏五六年,納幣後始歸。

媼上塚時,原未嘗至家也。

女家故外姓,又頗窘乏,非媼親見其明慧,姻未必成,不知是何鬼魅托形以聯其好,又不知鬼魅何所取義,必托形以聯其好。

事有不可理推者,此類是矣。

一交一 河蘇斗南,雍正癸丑會試歸,至白溝河,與一友遇於酒肆中,友方罷官,飲醉後,牢一騷一抑鬱,恨善惡之無報。

適一人褶褲急裝,繫馬於樹,亦就對坐,側聽良久,揖其友而言曰:君疑因果有爽耶?夫好色者必病,嗜博者必敗,勢也劫財者必誅,殺人者必抵,理也。

同好色而稟有強弱,同嗜博而技有工拙,則勢不能齊;同劫財而有首有從,同殺人而有誤有故,則理宜別論,此中之消息微矣,其間功過互償,或以無報為報;罪福未盡,或有報而不即報,毫釐比較,益微乎微矣。

君執目前所見,而疑天道難明,豈不值乎?且君亦何可怨天道,君命本當以流外出身,官至七品,以君機械多端,伺察多術,工於趨避,而深於擠排,遂削官為八品;遷八品之時,自謂以心計巧密,由九品而升,不知正以心計巧密,由七品而降也。

因附耳而語,語乞大聲曰:君忘之乎?因駭汗浹背,問何以能知微,笑曰:豈獨我知,三界孰不知。

掉頭上馬,惟見黃塵滾滾然,斯須滅跡。

乾隆壬戌癸亥間,村落男婦,往往得奇疾,男子則尻骨生尾,如鹿角如珊瑚枝;女子則患一陰一挺,如葡萄如芝菌。

有能醫之者,一割立愈,不醫則死。

喧言有妖人投藥於井,使人飲水成此病,因以取利。

內閣學士永公時為河間守,或請捕醫者治之。

公曰:是事誠可疑,然無實據,一村不過三兩井,嚴守視之,自無所施其術,倘一逮問,則無人復敢醫此證,恐死者多矣。

凡事宜熟慮其後,勿過急也。

固不許。

患亦尋息。

郡人或以為鎮定,或以縱奸。

後余在烏魯木齊,因牛少價昂,農者頗病,遂嚴禁屠者,價果減。

然販牛者聞牛賤,不肯復來,次歲牛價乃倍貴。

弛其禁,始漸平。

又深山中盜采金者,殆數百人,捕之恐激變,聽之又恐養癰,因設策斷其糧道,果饑而散出。

然散出之後,皆窮而為盜,巡防察緝,竟日紛紛。

經理半載,始得靖。

乃知天下事,但知其一,不知其二,有收目前之效,而貽日後之憂者,始服永公熟慮,其後一言,真瞻言百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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